紫炎山大殿。

仙樂奏響，門下女弟子，也都換了一身衣服，在大殿之中翩翩起舞。

所有弟子看的目瞪口呆，而張木青和沈彬的目光則是一直都放在方羽和老饕的身上。

生怕這兩位突然說了句什么，他們沒聽見。

老饕此刻酒水肉食，吃的很香，不得不說，這人族飼養的靈獸，燒烤一番，吃起來味道就是不一樣。

再看一旁的方羽，臉色陰沉。

在他的面前，有兩個盆。

一個盆里裝滿了活蹦亂跳的魚。

一個盆里盛滿了清水。

方羽微微張嘴，他忍不住想要掀桌子了。

自己的坐騎，吃的都比自己好。

憑什么？

老饕顯然也看出了方羽此刻的狀況，他倒是無所謂，反正桌子又不是他家的，掀了也就掀了。

而坐在對面的那兩位長老，此刻顯然還沒有弄明白，這一大一小，到底誰才是正主。

自始至終，他們都沒覺得方羽才是真正的主人。

不過這也難怪，畢竟方羽只是一只貓，無論是他如何讓自己看起來足夠的成熟，但他就是一只貓。

一只貓能有什么能耐？

捉老鼠？

……

酒過三巡，張木青放下酒杯，笑盈盈的看向老饕：“聽小貓道君說，閣下是來論道的。”

“且不知，該從何說起呢？”

老饕沒說話，只是一味的看著方羽。

方羽臉色陰沉，他有點吃不下，還有些小生氣。

張木青看對面一獸一貓都不說話，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哪里做的不對嗎？

貓愛吃魚，這難道不是常識？

難道是因為不夠多？

想到這里，張木青對著門外的弟子使了一個眼色。

弟子瞬間意會，第一時間又搬來了一大盆的活魚來到方羽的面前。

方羽忍不住了，眼看著就要發飆，一旁的老饕一把將他抓住道：“說好來論道，你就得有一點論道的樣子，這點度量，只怕將來免不了得罪人。”

方羽沉聲說道：“我有大師兄！”

老饕撇了撇嘴：“你大師兄不是萬能的，若是你得罪的人太過于強大，說不定還會害了他。”

聽到這句話，方羽不禁微微一愣。

這一點他還真就從來沒想過。

大師兄的確厲害，可正如老饕所說，大師兄畢竟不是萬能的，若是手頭上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即便是方羽喊破喉嚨，估計也是分身乏術。

沉默許久，方羽最終還是將心頭這口氣給咽了下去。

對于人來說，總是會成長的。

對于貓來說，也是一樣的道理。

方羽用爪子將面前的大盆推開，隨后看向對面兩人，淡淡問道：“何為道？”

張木青修道多年，自認為對道這個字，有著深刻的理解。

面對方羽的提問，他也是胸有成竹。

“道便是天地萬物，道法自然，萬物皆為道。”

聽到這句話，方羽不禁微微一愣。

就連一旁的老饕，也都停下手中的吃食，多看了張木青兩眼。

這句話對于方羽來說，再耳熟不過了。

師弟們常說，師兄也常說，就連師父有時候給大家講道的時候，也會提上一嘴。

最重要的是，老爺們也說過。

說歸說，但是想要理解其中的含義，卻是極為的困難。

誰都知道道法自然，誰都知道道便是萬物。

可拋開這些呢？

什么是道？

張木青何等老辣，在這宗門之中生活如此之久，來來往往見過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當他看到方羽眼中閃過的那一絲疑惑之時，他就仿佛是看到了門下弟子向他求教的時候。

張木青摸了摸胡須，笑著說道：“我紫炎山創立之初，老祖就曾寫下過一篇論道。”

“其中所記載他與他人論道之過程。”

“老祖創立紫炎山之前，曾與凡人論道，曾與妖論道，也曾前往中土和仙宗老祖論過道。”

“最終得出的結論，只有一個，那便是萬物皆是道。”

“萬物卻又不是道。”

張木青緩緩起身，雙手背負身后，在大殿之中來回走動。

口中絮絮而談：“老祖有言，我等修道之人，一心想要入道，但道卻并不是那么好入的。”

“修行之人，若是想要入境，只需擁有資源，擁有天賦和資質即可，但是入道，卻并不僅僅只是資源，天賦，和資質這么簡單。”

“先賢曾有言，上善若水，水是最接近于道的，但卻不是道，這足以說明，道并非我等凡人可以輕易窺探，也許成了仙，便就真的可以得了道。”

話鋒一轉，張木青自嘲一笑：“人人都想成仙，人人都想得道，何其難也。”

短短幾句話，讓大殿之中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正如大長老所說，人人都想成仙，可是人人卻又沒見過真正的仙。

那些不知何時傳下來的古籍中所記載的仙，根本無從尋找，也從未有人真正的見過。

很多時候，張木青甚至覺得，也許修煉到了一定程度，擁有了無比可怕的力量和修為，許久就是所謂的仙。

但是道。

無從得知。

方羽似懂非懂的看向老饕。

老饕心中微微一動。

他覺得這或許是一個契機，讓方羽這塊爛鐵，成為鋼的好時機。

說不定真成了，回到三清觀，也許還會得到大殿諸位老爺的青睞，從此說不定能走上妖生巔峰！

想到這里，老饕放下酒杯，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嘴巴，淡淡說道：“在我看來，若是想要入道，就要成為執棋者，人族有一句話，我覺得很不錯。”

“與人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天斗，其樂無窮。”

“我妖族，斗人，斗地，斗天，唯有成為這世間第一，成為萬族的統治者，方才是真正的入道。”

……

大殿之中，論道之聲不斷傳出。

大殿之外，一眾弟子也都是盤膝而坐。

這樣的機會對他們來說可不常有。

有人時而開心，好似在幻想之中，他真正的做到了那種萬萬人之上的存在。

有人時而傷心，他發現自己成為萬人之上后，卻又體驗到了那種無窮無盡的孤獨，無人再能夠與他談心，身邊的所有人都走了，只有他一個人還留在那里。

漸漸的，當大殿之中的論道之聲慢慢平息，大殿之外所有弟子緩緩睜開雙目。

此時此刻，他們的眼中滿是迷茫之色。

道究竟是什么……

正想著，宗門大殿之外傳來一個聲音。

“太虛山弟子前來拜訪，這偌大的紫炎山，莫非是已經死絕了，一個接待的弟子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