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別苑。

清水流響，不時有風吹過撩起一片落葉在水面漂浮。

洗髓之后，陸遠一直保持很高的神經興奮度，今日早早起來練劍。

拆開來看，一橫一點，動作并不花哨，甚至每一式都有些過于基礎，但銜接起來后，其中的變化又讓人捉摸不透。

各門派的人還未到齊，但也陸陸續續進了王都，這幾天從別苑前經過的就有好幾家，不過陸遠都不認識……

“呼。”

陸遠持劍而立，看著朝陽東升，感受著勃勃朝氣。

“咦，為什么越來越刺眼了？”陸遠揉了揉忍不住冒淚水的眼睛。

“陸師弟！”

別苑前出現一身僧袍，隔老遠就能聽到德法和尚的聲音，自從認識圓通寺的人后，陸遠也是知道了：發光的不僅是太陽，也可能是和尚。

“德法師兄，你們也到了。”陸遠道。

“原本來的更早，但你也知道，這天下越來越亂了，路上遇到不少邪魔妖道耽擱了些時間。”

“理解。”陸遠道。

德法和尚之前能不眠不休追一個淫賊好幾天，絕對不是遇到事會當看不見的主。

“咳咳，那個……”德法突然有些扭捏。

陸遠微微一笑：“師兄想問的是德真？”

“還是師弟你懂貧僧。”

“這邊。”

……

“貧僧這師弟，在寺中時就很勤奮，每日晨課幾乎都是前幾個到……”

德法瞧見陸遠大清早練劍，有感而發，想到了德真也是這般勤奮。

“就是這一間房。”

咚咚咚，德真小和尚睡眼惺忪開了門，現場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圓通寺的人沒有到之前，德真全程跟著道玄宗行動，后者已經很好地融入了，如果不是一身僧衣，怕是只會被當成“少年禿”的道玄宗弟子。

德真瞧面前比自己亮上一個度的大和尚，愣了一下，“師兄？！”

德法本來還想訓斥幾句，瞧見小和尚這激動的模樣，張了張嘴，最后變成了一聲：“師弟！”

“師兄，真的是你？”

“當然了。”德法寵溺的搓了搓小和尚的頭。

但小和尚下一句話就讓德法眼角抽搐。

德真：“師兄你也被道玄宗的師兄撿回來了？真好，我一直想帶師兄你去……”

德法趕緊捂住德真的嘴，對陸遠露出一個尷尬的微笑。

陸遠：“……”

在囑托過德真哪些能想但是不能講，哪些想都不能想之后，德法才問道：“聽聞這次帶隊的是鄭師兄，理應拜見一番。”

陸遠摸了摸后腦勺，“鄭師兄這幾天一直被書院的師兄弟們邀請……”

德法能說什么，“不愧是鄭師兄。”

看德真的樣子，似乎也認識鄭道，真是謎一般的人氣，在道玄宗還看不出來，鄭道幾乎都在忙著批文件，出了宗門竟然有種天下誰人不識鄭的趕腳。

難不成鄭師兄也和圓通寺的人‘相互幫助‘過？

也是，大門大派間辦事的時候更能默契一些，根本不需要強調門戶，光有些信息只在這個圈子里流通這一條，就是一道看不見的壁壘。

“此次多謝師弟了，還有道玄宗的諸位……貧僧先帶師弟去見一下師兄們，報個平安。”德法將德真一手抓過來。

“應該的。”

陸遠自無不可，本來帶小和尚來的目的就是“僧歸原主”。

德真走到門前，看見陸師兄背對大門，揮手告別，一時間有些傷感。

“陸師兄，我還會再回來……”

“邦！”

一聲爆栗。

陸遠倒不是有多傷感，而是有些不適應周圍身邊有兩個放光源的情況，怪不得圓通寺主修心流，這要是一天一驚一乍，圓通寺造成大型蹦迪現場了。

……

“師兄，我在道玄宗認識了好多人，鄭師兄慧根極為壯觀，付師姐知道好多玩的地方，宮舉師兄很有錢，陸師兄很帥……”

小光頭在耳邊嘰嘰喳喳個不停。

德法有種好久不見家里的弟弟，非常想念，但見到了后不超過一個時辰就已經嫌棄了的感受。

“師弟啊，你多久沒做早課了。”德法憋著笑打斷了德真。

小和尚面色一苦，好像上了道玄宗之后就再也完全忘記早課這回事了，德真入門太晚，連修行都還未定下路子就匆匆出了廟門……

笑容轉移到了德法的臉上。

德法決定走江湖的那一天，被告知把德真也帶出去。

但這也是師伯下的令，德法能怎么辦，當然是師伯說的對……德真命中有此一劫，邁得過去佛光加身從此一路坦途，邁不過去身死靈滅再無輪回。

但德法不知道這一劫會應在哪里。

忽然，德法感覺有人摸了自己一下。

有兩人正吵著架相互推搡著，圍觀的人趕緊讓開，這一下就把正在走神的德法凸顯了出來。一人以一種夸張的方式被推飛出去，狠狠撞在德法和尚身上。

當！

那人感覺像是撞在一堵墻上。

“這位施主你還好嗎？”德法一回頭瞧見一個搖頭晃腦的男人，正一臉驚訝地看著自己。

“我……”

那人目光中帶有隱晦的兇煞之氣，起身時做了一個千斤墜的動作想摔一跤把德法推倒在地。

卻瞧見德法把人直接從地上提了起來，還拍了兩下肩膀道：

“施主日后走路小心一些，自己摔死了倒也沒事，砸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那人眼神一下就清澈了，“法師說的對。”

“師兄，聽到你說花草，我想吃素齋了。”

“行，這邊有一家酒樓他家的燒雞配大蔥簡直一絕。”

有大蔥也夠素的了。

男人原地愣了一會，見德法和尚真的就這么走了，松了一口氣，趕緊跑開，眨眼間消失在人群中。

……

“情況怎么樣？”

“不行，那大和尚太厲害了，不是我們幾個能對付的，請示指事吧。”

另一人點頭，肯定了男人的說法，他當時就是那個負責推人的。

“可以。”

“上面要這個小和尚干什么？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別的……”

“這不是你們能知道的事情，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