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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信仰雙刃

冰冷。堅硬。深入骨髓的霉味。

羅蘭的意識在石壁的堅硬觸感和身下腐草散發出的刺鼻氣息中緩緩浮起。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柵欄特有的冰冷銹味,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空曠的囚室里敲響的喪鐘。狹小的窗口投進一縷慘淡的月光,勉強勾勒出斗室粗糙的輪廓——一個不足五步見方的囚籠,潮濕的石壁上凝結著不知年歲的黑色污垢,角落里一個散發著惡臭的便桶。

子爵府的監獄。比暗鴉巢穴的奴隸牢籠更加堅固、更加冰冷,也更令人窒息。這里沒有鞭打,沒有赤裸的暴行,卻有一種無聲的、足以碾碎靈魂的重量。

他動了動,全身的骨頭都在呻吟。右臂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仿佛有無數燒紅的鐵釬在里面攪動。低頭看去,那曾經噴涌出焚天之焰的手臂,此刻被粗糙的麻布胡亂包裹著,布條上浸滿了干涸發黑的血跡和膿水,隱隱透出焦黑的皮肉。整條手臂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腫脹和扭曲,皮膚如同燒焦的樹皮,開裂處能看到暗紅的血肉和森白的骨茬。系統狀態欄里一片刺目的猩紅:

【右臂:嚴重灼傷(深三度)】

【骨骼:多處骨裂,尺骨粉碎性骨折】

【神經:大范圍壞死】

【感染:重度(深淵毒素殘留+化膿性感染)】

【建議:緊急截肢或使用“地脈紅參”重塑】

截肢…羅蘭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在這樣一個世界,失去一條手臂意味著什么,他再清楚不過。而那傳說中的“地脈紅參”,只生長于教會最核心的秘庫之中,是歷代教皇延壽續命的圣物,其價值足以引發一場戰爭。子爵把他關在這里,絕不是為了給他療傷。

鐵門沉重的摩擦聲打破了死寂。

一個身影出現在柵欄門外。并非獄卒那種粗鄙的裝扮,而是一身洗得發白卻一塵不染的灰色神父長袍。來者面容清癯,皺紋深刻,花白的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渾濁的眼中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悲憫的光。他手里捧著一個粗糙的陶碗,里面是清澈的水。

“迷途的羔羊…”老神父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干澀卻帶著一種奇特的撫慰力量,“主的光輝無處不在,即便是這污穢的囚牢。”他將陶碗小心翼翼地從柵欄下方一個狹小的活動格口推進來,碗里的水面微微晃動,倒映著上方那縷冰冷的月光。“喝點水吧,孩子。主說,饑渴慕義的人有福了。”

羅蘭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沒有動。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解剖刀,穿透老神父臉上那層悲憫的油彩。系統界面無聲啟動,【微表情分析(青銅)】模塊加載完畢。

【面部肌肉群:顴大肌、口輪匝肌輕微收縮,試圖維持悲憫表情,但眼角輪匝肌缺乏相應支撐,形成微表情不協調。】

【眼神:瞳孔略微放大,非自然情感流露,而是刻意聚焦在受難者(宿主)身上,營造共情假象。】

【呼吸:頻率略快于平靜狀態,喉結微動,提示潛在緊張或期待…】

期待?期待什么?期待我的懺悔?還是…期待我的崩潰?

老神父見羅蘭沒有反應,臉上的悲憫之色更濃,甚至微微向前傾了傾身體,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分享秘密般的親近:“子爵大人…被你的火焰灼傷了靈魂。他認定那是褻瀆圣光的惡魔之火。但我知道…我知道那并非你的本意。”

他停頓了一下,渾濁的眼睛緊緊盯著羅蘭,捕捉著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孩子,告訴我…那火焰,你是否無法控制?是否…是被深淵引誘墮落的征兆?只要你坦誠相告,承認你被邪魔侵蝕,在主面前懺悔你的罪行…主是仁慈的。教會的圣光能凈化一切污穢,也能拯救迷途的靈魂。只要你開口…或許,我能為你爭取一個…救贖的機會。”

【關鍵詞觸發:“深淵引誘”、“懺悔罪行”、“救贖機會”】

【瞳孔:在提到“深淵引誘”時明顯收縮,釋放警惕信號;在提到“救贖機會”時再次輕微放大,伴隨唇角短暫無法抑制的、極細微的上揚(<0.1秒)——捕捉到“得計”的興奮信號。】

【微動作:捧碗的左手大拇指指節無意識地在陶碗邊緣輕輕叩擊了兩次——潛意識中的施壓動作。】

羅蘭心中一片冰寒。這哪里是救贖?這是赤裸裸的誘供!是精心編織的陷阱!這老神父,連同他背后那位被子爵宣稱“圣光灼傷靈魂”的大人,他們要的根本不是真相!他們要的是一份認罪書!一個“被深淵侵蝕”的替罪羊!只要他承認那火焰“無法控制”或“被引誘”,無論他之前做過什么,都將在“褻瀆”的罪名下被徹底釘死!星光小屋的努力、揭露稅務官和黑蝎幫的真相、甚至維克多和貧民們拼死救出的塞西莉亞…一切都將在“惡魔使徒”的污名下化為烏有!

圣光?這就是圣光的真面目?一面照耀世人的旗幟,背后卻是骯臟的政治傾軋和赤裸裸的掠奪!他們不是想要凈化污穢,他們是想要吞噬那足以威脅到他們權威的火焰!

“我的火焰…”羅蘭終于開口,聲音因為脫水和劇痛而嘶啞,卻像一塊投入死水的堅冰,擊碎了老神父精心營造的悲憫氛圍,“只燒該燒之物。”

老神父臉上的悲憫瞬間僵住,如同戴上了一張劣質的面具。那渾濁眼中的“悲憫”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驚愕,隨即是深沉的陰鷙和一絲被冒犯的惱怒。他顯然沒料到這個在絕境中傷痕累累的年輕人,竟敢如此直接、如此強硬地頂撞!

“愚頑!”老神父的聲音陡然拔高,失去了那份偽裝的平和,變得尖銳而冰冷,“執迷不悟!你以為這是什么地方?這里是子爵府的地牢!是神圣秩序維護之地!你那褻瀆的火焰燒死了尊貴的稅務官,重傷了子爵大人,更污染了圣女的榮光!這是不容置疑的罪惡!”他猛地指向羅蘭那條慘不忍睹的右臂,臉上甚至浮現出一絲近乎猙獰的快意:“看看你自己!這就是那邪惡力量的反噬!它正在吞噬你!主賜予你痛楚,是讓你幡然醒悟!是給你最后的機會!若再頑抗到底…”

他深吸一口氣,似乎要說出更嚴厲的判詞。但就在此時,羅蘭的視野邊緣,系統提示再次閃爍:

【情緒波動捕捉:強烈憤怒(老神父)+強烈恐懼(獄卒)+微弱期待(未知來源)】

【建議:啟動‘余燼之眼’深度掃描…】

余燼之眼?羅蘭心中一動。這個在卡倫死后覺醒、能回溯死亡殘留影像的天賦,在極度虛弱和劇烈情緒波動下,似乎變得更加敏銳。他強行壓制著右臂的劇痛和精神的疲憊,將最后一點能調動的意念集中在雙眼。

嗡——

視野瞬間切換!囚室冰冷的石壁、老神父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柵欄外緊張窺視的獄卒…所有的色彩都如同被水洗褪色,只剩下黑白灰的冰冷輪廓。而在這些冰冷輪廓之上,如同幽靈般浮現出幾道模糊的、仿佛由煙塵構成的殘影。

殘影的核心,就在老神父身上!影像如同老舊的膠片,斷斷續續,卻清晰無比:

——畫面一:還是這間囚室,更干凈一些。老神父恭敬地垂手站立,而他面前,站著一個穿著考究便服、面白無須的中年男人(子爵府管家?)。管家遞過一個沉甸甸的錢袋,聲音冷漠:“…‘貨物’已經移交…確保他無法開口…尤其是…關于‘圣水’來源的猜測…”老神父接過錢袋,掂了掂,臉上露出諂媚而貪婪的笑容:“大人放心,進了‘靜默室’的罪人…舌頭都會打結…”

——畫面二:時間稍早。地點似乎在某個光線昏暗的祈禱室。老神父對著一個模糊的、穿著帶有教會高階紋章背影的人低聲匯報:“…已經查明,稅務官身上有‘絲忒菈’大人的信物碎片…但被那個牛郎拿走了…屬下無能…未能截獲…”那個背影猛地轉身,雖然面容模糊,但一道銳利如鷹隼、充滿殺意的目光仿佛穿透時空,直刺羅蘭!一道意念直接烙印在老神父腦中:“…‘鑰匙’必須回收!動用‘靜默室’!撬開他的嘴!必要時…靈魂也可以‘凈化’!”

——畫面三:就在不久之前!囚室走廊!老神父從袖中取出一個用蠟封住的小小水晶瓶,瓶內是幾滴閃爍著微弱金芒的液體!他將瓶子遞給一個獄卒頭目,聲音冰冷:“…這是子爵大人特賜的‘圣光藥劑’…找機會…抹在他那條被污染的殘臂上…記住,要小心…別讓那污穢碰到你自己…”

余燼之眼關閉!強烈的眩暈感襲來,羅蘭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幾乎栽倒。眼前恢復色彩,老神父那陰鷙的臉近在咫尺,正死死盯著他,似乎在觀察他剛才那瞬間的恍惚。

“想通了?”老神父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帶著勝利者的傲慢,“識時務者為俊杰…”

“圣光藥劑?”羅蘭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雙眼如同淬火的寒冰,直直刺向老神父!那冰冷的目光,仿佛洞穿了他靈魂深處所有的齷齪!“子爵大人特賜的?用來抹在我這條‘被污染’的殘臂上?”

老神父臉上的傲慢和陰鷙瞬間凍結!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下!他瞳孔驟然縮成針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慘白!那份高高在上的掌控感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被徹底看穿的、深入骨髓的驚駭和恐懼!

“你…你怎么…”他失聲驚呼,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柵欄上,發出哐當一聲響。捧著陶碗的手劇烈顫抖,碗里的水潑灑出來,打濕了他灰色的袍角。

柵欄外,那個被老神父吩咐過的獄卒頭目,臉上也瞬間失去了血色,驚恐地向黑暗的走廊深處退去。

“靜默室?”羅蘭的聲音如同索命的低語,每一個字都敲在老神父崩潰的神經上,“為了撬開我的嘴?為了那把‘鑰匙’?還是為了…‘凈化’我的靈魂?”

“住口!妖言惑眾!”老神父徹底失控了!他臉上的恐懼被瘋狂的猙獰取代,仿佛一只被逼到絕境的毒蛇!他猛地將手中的陶碗狠狠砸向柵欄!陶碗在鐵欄上撞得粉碎,渾濁的水和碎片四濺!他指著羅蘭,手指因極度的恐懼和憤怒而劇烈顫抖:“惡魔!你是窺視人心的深淵惡魔!你竊取了主的權柄!你該死!你罪該萬死!來人!來人啊!把他拖進‘靜默室’!用最重的鐐銬!我要親自…”

他歇斯底里的咆哮戛然而止。

因為羅蘭笑了。

那笑容出現在他傷痕累累、蒼白如紙的臉上,出現在這污穢絕望的囚牢中,顯得無比的詭異和…冰冷。

“神父大人,”羅蘭的聲音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嘲諷,“你的‘主’…知道你像條狗一樣,為了一點金幣和一個模糊的命令,就急著要出賣自己的靈魂嗎?你的‘圣光’…照得亮你心里的蛆蟲嗎?”

老神父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他猛地捂住胸口,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踉蹌著倒退幾步,撞在墻上,灰敗的臉上只剩下徹底的、崩潰的絕望。他無法理解!無法理解這個年輕人如何在絕境中窺破他所有最隱秘的骯臟!這種赤裸裸的、毫無遮掩的、如同被扒光了示眾的恐懼,比死亡更讓他窒息!

“惡魔…你是惡魔…”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著,再也不敢看羅蘭一眼,連滾帶爬、跌跌撞撞地逃向走廊深處,如同身后有擇人而噬的厲鬼。

囚室再次恢復了死寂。只有破碎陶碗的渣滓和水漬,以及空氣中彌漫的、老神父留下的恐懼氣息。

羅蘭重重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的劇痛。剛才的余燼之眼和精神對峙,幾乎耗盡了他最后一點力氣。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閉上眼睛。

【情緒能量吸收:強烈恐懼(老神父)+強烈震驚(獄卒)+微量絕望(未知)】

【商城點數恢復:+35點】

【警告:宿主身體狀態持續惡化,急需醫療干預】

商城點數…杯水車薪。35點連最基礎的傷藥都買不到。

他抬起左手,借著窗口透入的、更加黯淡的月光,看著自己那條如同焦炭般的右臂。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來。沒有紅參,這條手臂注定廢掉。而老神父口中的“靜默室”,必然比這里恐怖百倍,那絕對是能將人逼瘋的地方。時間…不多了。

就在這時,輕微的“嗒”一聲響。

羅蘭猛地睜眼,警惕地看向聲音來源——牢門柵欄下方的活動格口。

一個東西被快速塞了進來,然后格口啪嗒一聲合攏。

那是一個用油紙仔細包裹的小小方塊,只有半個巴掌大。羅蘭忍著劇痛挪過去,用還能活動的左手艱難地撿起。油紙帶著一絲微弱的、熟悉的苦艾香氣。

是塞西莉亞?!

他心臟猛地一跳!迅速打開油紙。里面并非藥物,而是一小塊粗糙的黑麥面包,以及…一張折疊得方方正正、帶著血跡的紙片!

他顫抖著打開紙片。上面沒有文字,只有一幅用血跡勾勒出的、極其簡略卻蘊含深意的圖畫:

一幅由七個點構成的、如同勺子般的圖案(北斗七星?),勺柄末端指向一個代表墻壁的方塊。方塊上,畫著一道由無數扭曲線條構成的、仿佛在不斷流動的復雜紋路。

而在那勺柄指向的墻壁位置旁邊,畫著一個極其微小的、如同星辰般的印記。

羅蘭的目光死死鎖住那個星辰印記——那赫然與他在魔導學院入學憑證上看到的、由星軌與情弦交織而成的徽章核心圖案一模一樣!

【觸發關聯記憶:《星軌冥想術》殘篇】

【檢測到空間坐標參照模型(七星定位)】

【檢測到能量流動路徑(墻壁符文)】

【檢測到錨定坐標(星辰印記)】

系統提示如同冰冷的洪流沖入腦海!與此同時,一股源自靈魂深處、仿佛被遺忘已久的奇異悸動,被這血圖中的圖案、那星辰印記、尤其是塞西莉亞殘留的苦艾氣息所引動!

嗡——!

羅蘭的眼前瞬間一花!周遭冰冷的石壁、惡臭的便桶、狹小的窗口…所有實體景象驟然模糊、淡化!取而代之的,是無數閃爍著微光的、如同絲線般的軌跡在他意識海中憑空勾勒!

那是…星軌!

雜亂、破碎、斷斷續續,卻真實不虛地出現在他的感知中!它們并非來自外界星辰,而是…來自這座囚室本身!來自構成墻壁的古老石材深處!來自腳下地脈的微弱共鳴!甚至…來自他那條焦黑殘臂深處,那尚未徹底熄滅的、屬于焚天金焰的微弱余燼!

他下意識地抬起左手,食指指尖凝聚起最后一點稀薄的精神力(商城點數幾乎清零,無法兌換任何技能),混合著那一絲對空間軌跡的本能感知,顫抖著,艱難地,在面前冰冷潮濕的墻壁上,沿著那血圖中描繪的、那意識海中浮現的星軌痕跡,刻下了第一道血痕!

嗤——

指尖劃破皮膚,鮮血涌出,在粗糙的石壁上留下一個歪歪扭扭的點。

就在鮮血接觸石壁的剎那!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共鳴感,從墻壁深處傳來!如同沉寂千年的古琴,被輕輕撥動了第一根弦!羅蘭的意識海猛地一震!那些原本雜亂破碎的星軌絲線,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瞬間以他剛剛刻下的血點為圓心,蕩開一圈微弱卻清晰的漣漪!無數斷裂的星軌絲線,如同被無形之力引導,開始自發地延伸、連接,在他腦海中形成一片更加清晰、范圍更大、也更加玄奧的殘缺星圖!

【星軌共鳴觸發!】

【精神力引導成功!】

【空間感知模塊激活!】

【星軌冥想術(殘篇)解析度提升:0%→ 15%】

【警告:精神力嚴重透支!】

羅蘭眼前發黑,強烈的眩暈和惡心感涌上喉頭。但他死死咬住牙關,感受著那從未有過的、對空間軌跡的微妙感知,如同黑暗中的盲人第一次觸摸到光明的輪廓!雖然模糊,雖然殘缺,卻是真實的希望!

他貪婪地汲取著這瞬間的感悟,強撐著再次抬起流血的左手食指。這一次,他不再僅僅是模仿血圖,而是將意識沉浸在那片剛剛形成的殘缺星圖中,試圖捕捉那流動的軌跡,將血點連接成線,將線構筑成圖!

第二道血痕!第三道!他像一個初學繪畫的孩童,用生命作為顏料,在絕望的墻壁上笨拙地描繪著希望的軌跡。每刻下一筆,精神海中的星圖就清晰一分,與墻壁深處的共鳴就強烈一絲!

他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流暢。意識仿佛脫離了沉重的肉體束縛,在玄奧的星軌間穿梭。墻壁不再僅僅是冰冷的障礙,他能“感覺”到石塊的紋理,感知到墻體內能量(極其微弱的地脈之氣?)的流動方向,甚至能隱約“捕捉”到墻壁另一側…極其遙遠的地方,有某種龐大、復雜、充滿神圣與腐朽矛盾氣息的能量場在運轉(子爵府核心區域?)!

就在他沉浸在星軌勾勒中,精神力被壓榨到極限,即將徹底昏厥的前一刻——

嗡!!!

意識海中的殘缺星圖猛地一震!一幅極其短暫、卻無比清晰的俯視畫面,如同閃電般劈入他的腦海!

畫面視角極高,仿佛靈魂懸浮于子爵府監獄的穹頂之上!下方是他所在的囚室,如同一個微小的黑點。

而在監獄外圍,一條偏僻的、被高大石墻遮蔽的馬車道上!一輛沒有任何貴族徽記、卻由兩匹異常神駿的黑色駿馬牽引的樸素馬車,正悄無聲息地駛入子爵府的后門!

馬車的窗簾被一只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那只手!羅蘭在余燼之眼中,于老神父記憶中看到的、下達命令的手!)微微掀起一角。借著府邸大門開啟時透出的燈光,羅蘭“看”清了車簾后那張一閃而過的側臉!

鷹鉤鼻,薄嘴唇,眼窩深陷,眼神銳利如刀,帶著一種久居高位的冷漠和審視!那張臉…赫然與子爵有五六分相似!卻更加陰鷙,更加蒼老!而在那人的深色便服領口,一個極其微小的、由荊棘與權杖構成的暗金刺繡徽記一閃而逝!

——教會審判廳!大審判長的標記!

畫面瞬間破碎!強烈的精神反噬讓羅蘭眼前徹底一黑,喉嚨腥甜,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體軟軟地滑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墻壁上,那幅由他鮮血刻畫的、尚未完成的殘缺星圖,在月光下閃爍著微弱而詭異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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