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還是一只兔子，但我離開了阿七的懷抱，我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癡癡地往前走。

阿七問：“詩語，我們去哪？”

我告訴她去玉城，云陌與我們有滅族之仇，若不討個說法，此生枉為兔子。

我和阿七在妖族里畢竟年輕，有了目標，還是會沿途游玩，打聽四境的奇事趣聞。所以衛無懼的人抓了羽開，折回來追明初菡，都比我們先一步到了玉城。

羽開并未說出收展山河的下落，只是衛無懼心有不甘，料定收展山河在明初菡手里。于是窮追不舍，得到收展山河，以衛無懼的實力，很有可能成為靈教第三號人物。

衛無懼站在玉城城門外，一副自得的表情，他是篤定明初菡就在玉城。不過這一次，他確實是猜對了。不一會兒，就有一個靈教弟子回來回話：“稟右護法，那名女子在公子手里。”

云陌公子自稱不是靈教中人，但他卻是靈教的二號人物，除了四相，在整個靈教，就是他最大。

衛無懼一聽，眉頭緊蹙，似是詢問，又似是婉嘆：“云陌公子！”接著他讓屬下撤退，自言自語道：“我等自是不敢忤逆云陌公子，收展山河估計是要不成了。”衛無懼轉頭一想，收展山河可以不要，但是明初菡還是要抓回去，與靈教為敵，自當抓回去。他想了一下，決定厚著臉皮去云陌公子那里要人。云陌公子沒有說話，衛無懼不知公子的意思，帶人住在玉城，不敢輕舉妄動。

凝水郡飛月亭亭主召集所有弟子，在四境各地尋找羽開。回到房間，他跟夫人拓跋氏說：“這孩子，下山歷練后就沒了音訊，他雖聰明，可這畢竟是第一次歷練，還有其他弟子，一點消息都沒有。”

說起拓跋氏，她是楓原人，她的哥哥拓跋洪是楓原的鐵匠，會些武功，力氣也大。拓跋洪有一個跟明初菡一般大的女兒，名叫拓跋沁。拓跋沁喜歡到處游玩，不巧經過明初菡摔落的地方，撿到了那把收展山河。拓跋洪看到收展山河，兩眼放光，此生還未見過如此精巧的扇子，愛不釋手而贊不絕口。

兩天后，云陌去世呈會朋友，正好把明初菡送去世呈。衛無懼問了一句：“公子，是要把此人放了嗎？她可是靈教的要犯。”在外人面前，云陌特別溫柔，他給衛無懼一個眼神，衛無懼就明白了。云陌正要帶著人走，我和阿七就到了。

看到了明初菡，我就更加生氣了，阿七代替我說話：“云陌，快把她放了。”

云陌見到我，有些黯然神傷，他估計也想起了上次殺我族人的事。好多次他都那么奇怪，盯著我一只兔子看，或喜悅或傷心。他聽到阿七說的話，目光卻在我身上沒有移開，都未曾看阿七一眼。片刻時間，又像是許久，他緩過神來。原本他就沒想傷害明初菡，但是他好像故意逗我，直接讓衛無懼看好明初菡，明初菡被幾個靈教弟子抓住手腕，動彈不得，滿臉驚訝地哭喊。

衛無懼曲解了云陌的意思，以為云陌愿意讓他把明初菡抓回川放。所以衛無懼聽不得明初菡哭喊的聲音，直接扯破她的衣領，揉作一團，堵在她嘴里。云陌看了一眼，不過忙于跟我的糾紛，沒有責罵衛無懼。

阿七也是個愛憎分明的人，恨恨地看著云陌，云陌卻一臉淡然。云陌說：“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了，沒想到你卻會恨我如斯。那天我看你們被追，以為他們是壞人，一出手就沒收住。”他低頭又抬頭：“我知道那件事自己做錯了，我愿意補償，你能原諒我嗎？”云陌并非想要阿七的原諒，只是想要我的原諒。

云陌十一歲的時候，在木泉住過一段時間，那時的他很孤單。小時候貪玩的我去過他住的地方，在他房間的門口作揖，我單純地伸展兔子的身體，搖動我又白又長的耳朵。每次他接近，我就膽怯地走遠，靈活的我總是懼怕生人，每當有生人靠近，我就會跑得很遠。他把煮熟的胡蘿卜放在門口，我就遠遠地看著，等他退幾步，我就去吃紅蘿卜。許多天后，再看到他我便不跑了，他有時會輕輕把我抱起。似是眷戀胡蘿卜的味道，他在木泉郡居住的時候，我每天都去，直到他離開。之后很長時間，我偶爾就會去那間屋子，說不出為什么。直到現在，我早已忘記這小時候的事，雖然我兔子的體態沒有變化，但我的的確確活了五百歲，該忘記的早就忘記了。

阿七不光傳達我的意思，她自己也義憤填膺：“你把明初菡放了，否則，我們新帳舊賬一起算。”

云陌故作調侃，不放明初菡，無非是想拿我逗趣，就像小時候他抱起我，捏我的臉。云陌說：“我們之間的恩怨要個了結，但我為什么要放了她呢？”

阿七急了，她說：“我同你比試，如果我贏了，你就放了她。”

云陌倒是覺得有趣，便答應了。倉促間，在玉城街道搭建了一個露天擂臺，聽說是城主比試，好多人都來圍觀。云陌打阿七，根本都不用武器和法術，拳腳功夫，就可以碾壓著阿七。衛無懼對云陌的恐懼，不僅因為云陌的身份，還因為云陌似深非深的武功。

阿七兩年來武功進步不少，堅持了好一會，最后云陌一個迅捷的側踢，直接把阿七打下擂臺。擂臺下的人，特別是年輕女子，都在呼喊說云陌公子天下無敵。

云悅外出游玩，恰好歸來，她本以為哥哥的比試結束了，想拉著云陌回府休息，順便說一下外出游玩的趣事。

怎料落無機從人群中走來，說了一句：“欺負一個小姑娘算什么本事。”隨后上了擂臺。江湖傳言，落無機從不多管閑事，這一次，也無非就是看云陌法術都沒用，想挑戰一下。江湖大盜落無機，可是靈仙級別的人物，他一出手，云陌果然使出了法力。落無機輕功已經非常厲害了，沒想到云陌更加迅猛，片刻功夫就打敗落無機，落無機倉皇出逃。

云陌能夠看清我眼里的怨恨，他跟衛無懼說：“把她放了吧。”

衛無懼有些疑惑，不過還是極不情愿地放了明初菡。放了明初菡，衛無懼說：“那天跟你一起的飛月亭少主，已經被靈教抓了，姑娘好自為之。”明初菡特別著急，心里默念著，羽公子，你千萬不可以有事。

隨后云陌走過來，他用手撫摸我的腦袋，我正想用牙齒咬他的手，阿七就把我抱著后退幾步。云陌對我說：“那天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是你的族人，既然是我傷害了你，怎么處罰，悉聽尊便。”他不是不知道他們是我的族人，以云陌的修為，哪怕只看一眼，就可以知道，可他一眼都沒看就把他們都殺了，我就看著族人的尸體躺在我面前。云陌又說：“我知道說什么你都不會解氣，在下只能自斷雙臂，愿小兔子可以和我冰釋前嫌。”

云陌下手之快，旁人都來不及阻攔，雙臂落地的瞬間，衛無懼連忙向前扶起云陌，帶他回房間去了。他的舉動超出了我的預料，五六條人命的仇恨瞬間消散了。我跟阿七說：“我們走吧。”

阿七正要走，看到一旁魂不守舍的明初菡，阿七說：“你跟我們回玉女門吧，等你修養好，我們一起去救羽公子。”明初菡答應了，她也被師父破例收為徒弟，從此我就多了一個師妹。

在景顏山玉女門，明初菡看到了我變成人的樣子，她說：“師姐，你也太美了吧。”她勉勉強強說這么幾句話，無非是轉移心里的擔心。

云陌也是四境中有名的人物，他不畏懼死亡，但他會怕疼。斷了雙臂，讓他疼暈了，醒來已經幾個月之后了。云陌的修為境界是四境少有的仙尊，他用盡玉城靈藥，重塑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