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局勢(1)
- 重啟路明非,但加載了龍族存檔
- 塵子言
- 4405字
- 2025-08-26 23:57:11
燭火在銀質燭臺上搖曳,將一層薄薄的金光鋪在光潔的桌面上。
諾諾斜倚著椅背,手里端著一只寬大的酒杯,暗紅色的液體在杯中慵懶地晃蕩。
羅曼尼·康帝,法國勃艮第產區的傳奇,頂級葡萄酒之一。這瓶九八年的新酒,標簽雖嶄新,但毛價值估計在兩千五百美元以上。
它本應在絲絨般的夜色里,被最溫柔的手和最細膩的味蕾去品味,才能體會其復雜層次與昂貴余韻。
但落在諾諾手里,像是白瞎了似的。
此刻昂貴的紅酒成了解渴的水,諾諾揚起線條姣好的下巴,一飲而盡,姿態肆意得近乎粗暴。
不由得給人一種感覺,這里并不是溫馨浪漫的晚宴環境,而是武俠小說里描述的什么遼闊江湖。
諾諾此刻就是那俠客,她痛飲酒如同痛飲江湖水,豪氣又不管不顧。
身著筆挺黑衣的侍者垂手侍立一旁,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他手里捧著沉重的酒瓶,諾諾的杯子剛見底,他便條件反射般上前續上,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因為只要他倒得稍慢,客人冰涼的眼風便會掃過來。
侍者心里叫苦不迭,這位紅發的小姐簡直是把頂級紅酒當白水喝!這哪里是品鑒,分明是泄憤啊!他求助似的看向桌對面的貴客。
再這么喝下去,怕是老板心臟都要驟停。
因為諾諾已經干了四五瓶了,女俠真是好酒量!
桌對面,金發的年輕人只是微笑,冰藍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波瀾,他甚至微微頷首,語氣頗為彬彬有禮:“勞駕,再開一瓶。”
侍者嘴角抽搐,卻不敢多言。
這位先生是通過Mint俱樂部預訂的Apasia餐廳,在他到來時,餐廳就已被提前清場了。
年輕貴公子的權勢毋庸置疑,是餐廳萬萬得罪不起的存在,他只能躬身退下。
片刻后侍者匆匆返回,臉上帶著為難,在他身后壓低聲音:“加圖索先生,實在抱歉,這款羅曼尼·康帝……今日店內的配額已經沒有了。您看……是否更換一款其他頂級佳釀?”
愷撒·加圖索沒有立刻回應,目光越過燭光,靜靜落在對面那個穿著休閑運動服的女孩身上。
在整個餐廳優雅的環境氛圍里,女孩顯得格格不入。
從入座起,女孩就低著頭,專心對付眼前的食物,一只燒雞,幾盤牛排,堆積如山的蝦殼……她風卷殘云,對周遭的世界毫不關心。
啃剩的骨頭和蝦殼隨意堆在桌角,侍者剛想靠近清理,諾諾一記冰冷的眼刀掃來,生生將他釘在原地,不敢動彈。
直到此時,諾諾才終于抬起頭。暗紅色的長發在燭光下流淌,那張臉美得驚心動魄,也冷得拒人千里。
她的聲音冷冽清晰,是對侍者說的,眼睛卻緊盯著愷撒:“換,上最烈的、最貴的酒。”
侍者再次將詢問的目光投向愷撒,愷撒微微點頭。
侍者如蒙大赦,無聲無息地后退,片刻后就融進餐廳深處的幽暗里,他順手熄滅了后方大部分區域的燈光。
諾諾端起最后一杯殘酒,仰頭飲盡。她不再看愷撒,只是垂下眼簾,漫不經心地撥弄著盤子里那根潔白光溜的雞骨頭。燭光勾勒著她側臉的線條,帶著一種孤絕的美。
愷撒無聲地在心底嘆了口氣。諾諾自坐下之后就沒正眼看過他,顯然在生氣。
他知道她剛恢復身體,本不該如此暴飲暴食。
但直覺告訴他,此刻若再攔著她喝酒,這頭顯然正在發怒的小獅子恐怕會立刻掀桌走人。
解釋嗎?愷撒并非不想,只是那個臨時更改航班時間的原因……此刻說出來,無論如何都顯得蒼白無力。
事實就是如此,本該在下午五點抵達的他,臨時換了航班提前出現了。
諾諾有理由生氣,她沒在路明非面前當場發作,已是極大的克制,現在只能等諾諾自己想問的時候再說了。
愷撒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但好在,這陣胡吃海塞后,諾諾臉上的冰霜似乎化開了一線。
“陳小姐,”侍者小心翼翼的聲音在陰影中響起,他托著一瓶酒,“您要的酒……現在開嗎?”
他敬畏地看著諾諾手指翻飛,她將零散的雞骨在盤子里拼湊起來了,竟是一副完整的骨架輪廓。
“開。”
酒塞拔出,“啵”的一聲輕響,侍者謹慎地斟了小半杯。
諾諾端起酒杯,濃烈如火的酒香撲面而來,她湊近嗅了一下,辛辣直沖鼻腔。
諾諾仰頭,將一杯烈酒狠狠灌下喉嚨。那液體如同燒紅的刀子,從喉管一路灼燒到胃底,瞬間點燃了血液。
蒼白的臉頰迅速涌上不自然的酡紅,一股眩暈感猛地襲來。但她只是微微晃了一下,隨即穩住,眼神反而在酒精的刺激下透出更銳利的光。
她擺了擺手,侍者幾乎是立刻就逃離了現場。
諾諾又喝下半瓶烈酒,臉頰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但眼神卻愈發清明。她終于抬起頭,直視著燭光對面那張英俊而沉靜的臉。
“說吧。”她的聲音很淡。
愷撒知道她在問什么,他無聲地嘆了口氣,將左手邊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文件推過桌面。
諾諾接過。
文件袋是厚重的羊皮紙,封口處赫然烙印著一條黑色的巨龍,巨龍拱衛著一棵貫穿天地的世界樹,那是卡塞爾學院的校徽。
而徽章下方,是醒目的,燙金的“SS”級標識。
諾諾怔了片刻,目光凝固在那個雙S級上,這袋文件顯然已經被拆開過了,她抽出里面的紙張,借著昏黃的燭光仔細閱讀。
燭光在她臉上跳躍,最初的平靜逐漸被驚異取代,緊接著是恍然,最后定格為不解。
文件不長,但她看了很久。
閱讀完畢,她緩緩地、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將文件推回愷撒面前,聲音低沉:“這是校長,還是校董會出具的雙S文件?”
“校長。”愷撒的回答簡潔有力。
諾諾沉默了一瞬,琥珀色的眼瞳在燭光下閃爍:“校董會……沒插手?”
愷撒凝視著她,仿佛能看透她話語背后的潛臺詞,“你是想問,在這件事里,加圖索家是否扮演了什么角色,對嗎?”
諾諾沉默了幾秒,若非如此,愷撒不會來的如此巧合。
但愷撒居然搖了搖頭,他唇邊浮現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加圖索家確實想發揮一些作用,他們認為,中國發生的這件事,背后牽扯的力量非同尋常。”
“但此前我們從未知曉,中國也有成建制的混血種官方力量。”諾諾的聲音帶著冷意。
“確實,”愷撒的指節在桌面上輕輕敲擊了一下,“雖然有諸多證據指向幾位龍王的埋骨與蘇醒之地,都與中國這片古老的土地息息相關。但諷刺的是,在這個自稱‘龍的傳人’的國度,混血種出現的頻率反而異常稀少。”
“卡塞爾學院,秘黨,北美的混血種,日本的蛇岐八家……以及各種未可知勢力,他們的觸角都奇特地繞開了這片區域,仿佛這里是一片被刻意遺忘的‘寂靜之地’。在國際混血種的舞臺上,中國方面也一直保持著近乎絕對的緘默,如同一個隱形的存在。”
“就像是完全不存在一樣。”諾諾低聲說。
“是的。”愷撒頷首。
“但這一次,隨著卡塞爾在中國的招生開啟,沉寂的水面被攪動了……中國方面的力量,終于開始顯露冰山一角。”
諾諾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面,她記得自己剛醒來時是什么場景。
與路明非在加護病房醒來時面對的醫生護士噓寒問暖不同,她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圈沉默的身影圍在床邊不遠處。
他們穿著合體的黑色風衣,風衣材質精良,卻掩蓋不住這些人布料下賁張的肌肉線條,以及那股刻意收斂卻依然洶涌的壓迫感。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聲的威懾。
諾諾當時心里一驚,下意識地就要起身,但下一瞬,沉重的金屬束縛感扼住了她的動作。
諾諾目光極快地掃視全身,身體并無其他不適,但她的雙腕卻被牢牢地鎖在病床的金屬欄桿上。
荒謬感瞬間點燃了她的怒火,那雙因初醒而略顯迷蒙的眼眸立刻覆上一層寒冰,她冷冷地掃過眼前的人影。
“請解釋下,警察先生們,你們這待遇是把我作為犯罪嫌疑人看管嗎?是否有點太不尊重人了。”
沒錯,這群人的黑色風衣上面刻著警察的英文字樣,但與以往常見的不同,這些字樣更為凌厲,諾諾印象里并沒有見過。
諾諾的視線下移,她看到自己身上穿著藍白色條紋的病號服,顯然不是她自己那身休閑的衛衣了。
諾諾臉色黑了下去。
“你們不覺得自己有點過分嗎?”
為首的警察似乎捕捉到了諾諾眼中翻騰的怒意,沉聲解釋:“陳小姐,請冷靜。你的衣物是由專業女護士更換的。使用約束措施,是出于安全考慮。”
“安全?”諾諾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把我像個危險分子一樣銬這兒!這就是所謂的安全?你告訴我,這到底安的什么心?解釋清楚!”她的聲音提高了,帶著一股寒氣。
“陳小姐,我們擔心你蘇醒后可能因腦部創傷出現意識混亂,發生自傷或傷人的暴力行為,不得已才采取此程序。你的好友酒德亞紀小姐已經簽署了知情同意書,這是她簽字的文件。”
他的話音剛落下,已經有人將那份文件放在了諾諾面前,諾諾茫然地看著文件的最末尾,確實是酒德亞紀的簽名。
來到中國的這幾天,諾諾已經習慣了酒德亞紀的簽字風格,她很確信這個簽名沒有偽造。
仿若當頭被澆下一盆涼水,諾諾心底燃燒著的怒火蹭的一下就熄滅了。
酒德亞紀……為什么?
冰冷的空氣在病房里無聲地流動。
諾諾靠坐在病床上,空調被調到了最低檔,強勁的冷風從出風口嘶嘶吹出,站在風口下幾乎能讓人打哆嗦。
她似乎需要用這種物理的寒冷,來壓制心底翻涌的某種燥熱或怒火。
黑頭發的女孩站在窗戶邊,玻璃開了一條小縫,這樣屋內不至于太陰冷。
諾諾手腕上的鐐銬已經被取下了,整個過程中她一直冷冷地盯著負責給她解除鐐銬的警察,但警察顯然絲毫不慌亂,手法相當穩,諾諾懷疑這家伙是專業給人家戴的。
酒德亞紀接到電話匆匆趕來后,警察們喚來主治醫師進行了一番詳細問診。在確認諾諾已經從“高危暴力狀態“中恢復后,他們終于解除了對她的束縛。
醫生和警察們魚貫而出,病房里只剩下諾諾和酒德亞紀。
空氣仿佛凝固了。
諾諾沒有說話,只是用那雙依舊帶著冷意的眼睛,沉默地注視著酒德亞紀。
酒德亞紀正對著手機低聲快速地說著什么,片刻后,她將手機遞給諾諾:“校長。”
諾諾愣了下,接過電話,“陳墨瞳,我很遺憾地通知你,這確實是一個意外。你需要暫時留在醫院,和我們的S級學生待在一起。目前還有些尾巴沒有處理干凈,只能委屈你一段時間了。”
聽筒里傳來昂熱校長那熟悉,此刻卻顯得異常遙遠和公式化的聲音,背景似乎還有機艙的微弱噪音。
說完這些話,不等諾諾回答,電話對面已經干脆利落地掛了。
“嘟……嘟……嘟……”
諾諾握著手機,指節微微發白,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酒德亞紀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諾諾的神情,連忙補充道:“校長正在飛往京都的路上,現在不太方便詳談。但關于這次情況的細節……他發來了傳真。”
諾諾一言不發地接過,目光銳利地掃過紙頁。房間里只剩下紙張翻動時發出的單調而刺耳的“沙沙”聲。
片刻后,她抬起頭,眼神銳利如刀:“所以,剛才那些人是中國方面的混血種官方力量?”她的聲音很平靜,卻像繃緊的弓弦。
“是的。”酒德亞紀點頭。
“所以他們說我醒來時可能會有一些暴力傾向也是真的?”諾諾搖晃著紙。
酒德亞紀沉默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擔憂:“諾諾,你還記得之前發生了什么嗎?從酒店出來后,你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事?”
諾諾突然皺眉,想到了什么,“葉勝回來了嗎?”
“他在你離開后不久就返回了酒店。”酒德亞紀的語速很慢,似乎在斟酌每一個字,“按照你們各自的行進路線和時間,你們本應能遇上。但很奇怪,葉勝回來后說,他完全沒有看到你。”
諾諾明顯怔了一下:“是這樣嗎?”
“是。”酒德亞紀肯定地點頭,“他和校長一起去了京都,現在這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了。”
她向前一步,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探究,她的目光緊緊攫住諾諾。
“諾諾,告訴我,那天晚上,你到底去了哪里?諾瑪的監控一路都跟著你,直到你走進那家欲色KTV。”
她頓了頓,聲音里帶著一絲困惑和寒意:“然后……你就消失了。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在任何監控畫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