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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墟柩鎮塵

冰冷,在此刻凝為實質。

礦洞深處。礦道、冰巖、崩落的碎渣、翻涌的塵埃,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塌陷的瞬間,如同凝固在松脂中的蟲豸。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只有那沉重如萬古玄冰般的絕對意志在蔓延。

灰白。

無窮無盡的灰白塵埃,帶著終結與沉降的法則力量,如同飄蕩在無盡深海中的死魂之蛭,緩慢、粘稠、卻無可抗拒地流淌、覆蓋,將這片被撕碎的礦道殘骸化作一片絕對的冰塵之沼。

這片死寂領域的最中心。

他——或者說,“它”——正緩慢地沉落。

雙足如同枯死的巨大樹根,穩穩地沉入灰白冰沼的最深處,觸及了下方那翻滾著混亂光芒、發出低沉嗚咽的——扭曲地脈核心。

冰冷枯木般的腳掌觸碰到那團混亂光芒的瞬間!

嗡——!!!

整個冰塵沼澤驟然震動!

灰白色的沉降冰塵如同被激怒的蜂群,瞬間向內盤旋凝聚!無數細微冰冷的符文在其中如同活物般瘋狂閃爍、交纏!一層層向內坍縮、疊加!

在這具沉落軀體的足下,以他的枯木腳掌為核心,這片灰白的領域開始了最終的蛻變!

咔…咔…咔嚓嚓……

密集、細微卻帶著萬載光陰剝落之感的聲響從冰沼深處響起!

灰白冰塵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以那扭曲地脈核心為基石,以他沉落的枯木腳掌為錨點,開始構建!構筑!

構筑一座冰冷的基臺!

那基臺的雛形并非金石雕琢,更像是億萬年的朽木在永恒冰寒中石化、又在重壓下扭曲凝結成的詭異結構!其表面不斷隆起、延伸、塑形,每一個棱角都粗糙不平,卻又透著一種歷經萬劫后獨有的、冰冷的堅固。無數流動的灰白符文如同古老的刻印,在其初顯的輪廓上自行烙印、流轉、加固!

它如同冰冷的山巒在腳下拔地而起,又似萬載沉寂的棺槨基座在無聲地延展鋪陳!

與此同時!

墟柩深處!

那枚懸浮在裂口深淵之中的萬古冰柩核心胚胎!

黑暗的核心無聲旋轉,仿佛響應著基座的構筑,其表面那億萬道血紅的符文驟然加快了流轉和修正速度!每一次閃爍,都如同冰冷的觸手,沿著體內那些冰血符文構成的精密囚籠枷鎖,深深地刺入這具被當作爐鼎肉身的每一寸骨髓、每一條神經、乃至……那即將被徹底凍結同化的意識囚牢!

“鎖鎮錨點……落基……”

冰冷粘稠的意念洪流如同冰冷的鋼水澆筑核心!冰冷的柩之意志正沿著每一道被反復加固的冰血符文,強行灌入林燼殘魂深處!要將他徹底鍛造成這新生柩臺最穩固的靈樞、最核心的冰冷“鎖具”!

林燼最后的意識碎片在這浩瀚冰冷意志的沖擊下,如同卷入旋渦的稻草,劇烈波動、扭曲,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粉碎,被同化為這冰冷器物意志的一個冰冷零件。

就在這最后凍結即將完成的剎那!

轟!!!

一股龐大、精純、帶著驚懼到極致、絕望到癲狂、卻又死死維護著某種最后神圣感的意志洪流,如同垂死的金色天幕瘋狂燃燒,猛地從礦道廢墟外的祠堂核心方向爆發!狠狠撞入了這片灰白沉降的墟境冰沼!

墨塵!

他來了!

帶著祠堂地脈最后的、也是本源的反撲!那意念的洪流并非攻擊墟柩本體,而是如同最后的獻祭,帶著玉石俱焚的絕望,瞬間鎖定了林燼胸前那道裂口深處——那片正在孕育黑暗核心的深淵!

墟柩的冰冷意志核心猛地一滯!似乎對這闖入的干擾感到本能的排斥,更多的鎖鎮力量即將碾向這外來之物!

但就在這萬分之一剎那的遲滯間隙!

轟!!!

林燼意識囚籠的最深處!那道被冰冷枷鎖釘死、本該徹底沉淪的“燼魂”意志殘片!在感應到墨塵那股本源神魂氣息如同焚天之火般撞來的瞬間!

如同最后的、即將熄滅的殘燼,被潑上了此生最大的仇恨之油!

轟!!!

燼火焚魂!

并非力量!而是意志!一種凝聚了林燼此生所有仇恨、所有遺恨、所有被榨取、被鍛造、被獻祭的極致暴虐的不甘!

這狂暴的不甘意志并非向外擴散,而是如同燃燒骨髓的最后瘋火,猛地朝著囚籠深處——那枚代表著柩之意志核心、正在緩慢旋轉吞噬一切的黑暗胚胎——那一點最核心、剛剛修正成形的法則節點!

狠狠!

撞了上去!!

“砰——!!!”

無聲的精神震爆在柩之內核深處炸開!

那點冰冷的法則節點如遭重錘!其精密運轉的韻律被這突如其來的、凝聚了一生血恨的蠻橫意志沖擊猛地打亂!整個黑暗核心胚胎的表面首次出現了極其細微的、如同投入石子的平靜湖面般的震蕩漣漪!

法則的波動!哪怕極其微弱!哪怕轉瞬即逝!但確確實實……被撼動了!

墟柩冰冷的意志核心首次傳出一絲極其隱晦的波動!如同運轉精密的鐘表卡入了一粒無法碾碎的沙礫!

而就是這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擾動!

在這內外意志沖擊、柩體正處于蛻變構建的微妙瞬間!

放大!并極其巧合地!穿透了柩體周身彌漫的厚重柩之氣息!與外界的墨塵那股瘋狂撞入的神魂意志洪流——

隔著柩體!形成了某種……詭異的、短暫的、力量層面的強行同頻!!!

嗡——!!!

灰白冰沼構建的墟境壁壘瞬間波動!

一道凝練無比、完全由祠堂核心被強行撬動、剝離而出的祖靈法則金光!攜帶著墨塵絕望爆發的神魂力量!竟在那詭異的同頻干擾下,如同穿透了一層無形的薄紗!無視了墟柩本體初具雛形的防御與隔絕!瞬間——沿著柩體胸前那道裂口的縫隙邊緣!狠狠——

轟入了萬古冰柩核心內部的那片法則混亂漣漪之中!!!!

金色的祖靈法則之光與黑暗中那些瘋狂旋轉、試圖重新穩固秩序的血紅符文狠狠撞在了一起!

滋啦啦——!!!

如同滾燙的金油潑入了冰水!又似圣潔的符文撞入了污穢的魔陣!

冰柩核心內部猛地爆發出劇烈的能量沖突!金色的法則之光帶著神圣的凈化之力、墨塵神魂爆發的意志沖擊帶著絕望的瘋狂!而黑暗核心自身的血紅符文則代表著柩之胚胎原始冰冷的鎮封意志!

混亂!絕對的混亂!

原本趨于穩固的核心結構瞬間陷入劇烈的扭曲震動!那枚最關鍵的法則節點被金紅交織的能量亂流狠狠沖擊!其剛剛成型的冰冷韻味如同玻璃般布滿了細密的裂痕!整個冰柩核心的旋轉都出現了肉眼可見的遲滯!

吼——!!!

墟柩的意志發出了真正的怒吼!憤怒的冰冷浪潮如同冰封的滅世海嘯,瞬間撲向體內制造混亂的核心區域!

外部!

灰白冰沼深處!

那剛剛才凝聚出最粗獷基臺輪廓的冰冷構筑物!亦因核心的瞬間失序而劇烈震動!基臺表面那些自行烙印流轉的灰白符文瞬間失控!無數的符文崩解、錯位、相互撞擊!如同崩盤的精密電路!

但!

就在這混亂之中!

一股更加強大的、來自這具冰冷軀殼自身、正被劇烈沖擊的柩之意志本能驅動!

墟柩那深青枯木般的雙足,猛地向下一沉!如同扎根的石柱!

嗡!

他腳下那片灰白冰塵沸騰了!冰沼中所有的灰白塵埃如同受到終極指令的沙暴,不顧一切地向著基臺正在形成的粗糙輪廓瘋狂匯聚、壓縮、凝結!

一股強大到令人窒息的沉降意志不顧混亂,被強行驅動!

整個正在構筑的基臺結構,被這股蠻橫的意志推動,開始了瘋狂的下沉!

轟隆隆隆——!!!

更大范圍的地層發出了被強行撕裂拖拽的恐怖呻吟!下方扭曲的地脈亂流仿佛發出一聲哀鳴,瞬間被這沉重無比的基臺雛形強行刺入、踏穿、鎮壓!

而隨著這不顧一切的下沉!冰柩核心深處的那股劇烈沖突的金紅祖靈法則之光與混亂的能量亂流,如同被投入了巨大液壓機的核心!被基臺雛形向地脈深處瘋狂灌輸的沉降巨力強行碾碎、壓縮、打散!

混亂在蠻橫的絕對力量和全新的結構穩定需求前,被暫時性地摁壓下去!

核心區域的震蕩開始平復!

那枚法則節點表面的裂痕被強行抹平!

一切似乎要重回冰冷的軌道!

但!

就在基臺轟然沉落、碾碎地脈核心的瞬間!

在冰柩核心深處、剛剛被強行抹平的法則節點之上!

一點極其微小、卻凝聚了林燼所有焚燒的恨意、墨塵所有爆發的神魂精華、以及一絲被強行碾碎融化的祠堂祖靈法則的金紅色晶砂!

如同一枚被巨大壓力強行嵌入鋼鐵核心的、淬了劇毒的血色鉆石!

徹底!

永恒地!

嵌入了那冰冷的法則節點核心!

它太小,太微不足道。在基臺沉落穩定、沉降意志彌漫的冰冷大背景下,幾乎無法察覺。

然而,它就釘在那里。

如同被絕對冰封中的一道永遠無法消除的熔火傷痕!

沉寂。

如同萬載火山爆發前的平靜。

整個礦洞廢墟已被徹底改造。一片灰白冷寂、如同巨大粗糙花崗巖打磨而出的冰冷祭臺(或者說更似棺槨基座)穩穩地矗立在地脈破碎的漩渦核心之上。基座表面流動著灰暗沉重的光暈,無數細微的冰冷符文如同水銀般在其上流淌、嵌合,散發著終結萬物的沉降意志。

墟柩本體矗立在這初具雛形的冰冷基座最中央,枯木般的雙腳深深陷入灰白石質基臺核心,如同古樹扎入巖石縫隙,穩固得仿佛亙古長存。胸前那巨大的裂口之內,萬古冰柩的黑暗核心懸浮著,幽深如吞噬星光的黑洞,其表面億萬血紅的符文流暢無礙地運轉、嚙合、修正,每一次運轉都牽引著基臺灰白符文的同步波動,如同冰冷器物內部的核心咬合的齒輪。

那股由林燼殘魂瘋狂反擊與墨塵神魂精華強行沖擊而嵌入法則節點的、微不可察的金紅晶砂,在龐大柩之意志的鎮壓與沉降基座結構力量的梳理下,徹底沉寂,似乎已被完全碾碎、同化。

墟柩的冰冷意念洪流無悲無喜,如同永恒運轉的冰冷星河,掃視著這片被它初步掌控、仍在不斷吸納周遭地脈穢氣與崩塌能量持續擴展的灰白墟境。

然而,就在墟柩冰冷的核心意志準備推動這片初生之柩臺繼續侵蝕下層地脈、徹底穩固這片域外“禁土”的剎那——

冰柩核心深處,那枚法則節點之上。

那一點被強行封印嵌入的金紅晶砂核心……最細微的一縷氣息……被輕輕觸動。

觸動的源頭,并非來自這片冰冷的墟境。

而是……源自遙遠的祠堂核心廢墟的……某個角落!

祠堂深處!

墨塵跪伏在破碎的祭壇殘骸之上。

原本溫潤如玉的皮膚上布滿了蛛網般的灰白色裂紋,如同龜裂的舊瓷器。他整個右半邊身體詭異地呈現出一種巖石化的僵硬灰白,與左邊尚帶著一絲生命光澤的血肉形成刺眼對比,如同活人與石雕被強行拼接的詭異造物。

劇痛!不僅僅是肉體被石化侵蝕的僵硬與撕裂感,更是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剝奪!他感覺自己的半邊神魂被硬生生割裂,一半還被禁錮在殘破衰敗的軀殼里忍受著無法言說的煎熬與侵蝕,另一半卻……徹底被某種冰冷沉重的東西捕獲,徹底沉淪于一個更加黑暗深邃的禁錮空間!

“……林……燼……”

墨塵低垂著頭顱,灰白的瞳孔中血絲密布,死死盯著冰冷地面殘破的、印著他自己模糊石化的倒影。喉嚨里滾動著沙啞破碎的、如同破舊風箱被強行拖動的嘶啞氣流。

“……祠堂……吾血……未盡……”

每一個破碎的音節都伴隨著撕裂皮肉般的痛苦,但他眼中的光芒卻如同回光返照般……凝練、瘋狂!

嗤——!

一滴粘稠的、閃爍著暗淡金芒的鮮血,極其微弱,卻如同凝結了生命與信仰最后精華的水滴,從他唯一尚未石化的左手食指指尖,極其艱難地滲出!

那指尖艱難地抬起,顫抖著,帶著最后一絲對祖靈的瘋狂執念,朝著冰冷地面上沾染著污穢灰塵、卻又隱隱殘留著祠堂最純凈一縷玄冰碎屑的角落……點落!

指尖血滴觸碰冰冷塵埃中那縷微不可察純凈冰晶的瞬間!

嗡!!!

一股微弱、卻無比精純、如同祠堂初生嬰兒啼哭般稚嫩卻又神圣的祖靈本源氣息!驟然引爆!!

它引而不發!它循著墨塵被斬斷的那半神魂鏈接、循著那祠堂與地脈間殘留的法則印記,化作一道無形卻清晰的指引!如同引燃最后火藥桶的火星!

跨越了空間的距離!

精準無比地!

撞入墟柩深處!

撞入那枚萬古冰柩核心法則節點之上!!

撞擊點——正是那一點沉寂、卻被強行嵌入了法則節點的——金紅晶砂!!

轟——!!!

這一點來自祠堂地脈本源、精純無比的、帶著初生祖靈氣息的引信之力,就像是投入絕對零度冰核中的一枚燒紅了億萬年的恒星核心!

金紅晶砂!

瞬間!

被徹底點燃!!!!!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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