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一個的仔細看著掛在筆架上的毛筆，繼續說：“但是這僅僅是個事實，僅僅是我自己能保證的事實而已。

“那丫鬟是否依然為完璧之身，是需要穩婆驗身的，而最后的事實究竟是什么，是從穩婆嘴里說出來的，并不是我保證的。

“這就是什么呢？這就是我做了什么其實并不重要”說著，我將筆架上看上去應該是最常用的那只毛筆取下，擱在書桌的筆山上，用手指緊緊地捏住剛剛掛著取下的那只毛筆的筆掛，扭頭看著父親大人說：“重要的是什么呢？”說完，手指一用力，“咔嚓”一聲，將那個筆掛給掰斷了。

就在我掰斷的時候，父親大人眼鏡突然撐起。我拿著手中斷了的筆掛，回過身，對著父親大人繼續說：“讓您相信我做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聽我說完，他的眼睛又突然縮小了一圈。我將斷了的提掛握在手里，又走回原來的地方，站好等著。

“看來的確是有長進了。”說著父親大人指了指他面前桌子上的飯菜說道，“餓了么？”

我走到桌子前，直接上手扯下一只雞腿，放在碗里面，沒有吃，抬頭對著父親大人說：“不知父親今后對我的安排是什么呢？”

父親大人看了看碗里的雞腿，又抬頭看了看我。想了一下說：“我朝多年的安定，使得國家繁榮富足，百姓安居樂業。逐漸與四夷的貿易也越來越多，所謂大河漲水小河滿。四夷依靠我朝也發展的不錯。

“只是四夷有些國力之后，對我朝生出的不是感懷之心而是覬覦之意。陛下為了天下蒼生免受戰爭之苦便與他們簽署了兄弟盟約。”

“哦……明白了，我是質子。”說道這里，我便明白其中情況了，“可是，我并不想去。”

“你們六人，四個和親，兩個質子是早已經定下的，已經無法更改了。況且……”父親大人站起身走到我身邊，將手按在我的肩頭握了握說道，“你去了那邊，比這里不僅多了些自由，更多了一份自在。

“本來你早應該啟程了，只是一直等著會試的結果。辰時末便離開吧。”說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表情顯得十分不舍和失落。

我半響沒有說話。想了想說道：“自由自在是小孩子才需要的，現在我已經長大，還是想留在府上，一來是能盡孝，二來能幫您多做些事情，為您分憂。”

“哎……”聽我說完，父親大人只是嘆息一聲，沒再言語。

我又等了一會兒，說道：“如此倉促么？但還是希望阿耶再斟酌斟酌，如果實在沒有回轉，我還是會聽話按照安排去的。”

說完，我走到桌子旁邊，拿起那只放著雞腿的碗，對父親大人說：“阿耶，我回屋了。”

登高老頭將我送回來后，在門口對我說：“世子請盡早休息，老奴收拾好后，再來請世子出發。”

“好。”我看著登高老頭走遠后才進屋。

將夭奴從房梁上放下來后，夭奴問道：“明天要出發到哪里？”

“我離開后有人來過么？”我沒有回答夭奴的問話，將手中的碗放在桌子上問她。

“就是有人在門外問了兩句看世子殿下是否在屋內，我按照世子殿下的吩咐沒有發聲，那人問了兩遍就走了。”夭奴說道。

“有幾個人？”我繼續問道。

“一個人吧，那個人走路都沒有聲音的。”夭奴皺著眉說道。

“明天出發我去當質子。至于你，我不知道如何安排的。如果能一起去……如果不能一起去，以后你就自己照顧自己吧。”我說道。

“當質子？”夭奴有些驚訝地看著我，然后一臉戚容地說道，“若是無法通同行，這幾日就算我在這世上又多茍活了幾天吧。”

“這么悲觀？”我輕聲問道。

“我自幼便經歷了被抄家，后來被送進教坊，再到這王爺府當丫鬟。我知道自己的命不值錢的。”夭奴慘然地笑了笑，“不然張昊也不會死了。”

夭奴說到這里的時候，我被把玩著筆掛的斷裂處的毛刺扎了一下，心中猛然醒悟，轉頭對夭奴說：“你放心，我一定想盡辦法帶你走。”

“也不用那么灰心，萬一明早王爺回心轉意不讓我走了呢。”我拍拍夭奴的肩膀說道，“睡吧，吃飽喝足睡好了才有力量解決困難么。”

夭奴欠了欠身，面朝里躺在了臥榻上。我走過去，躺在她旁邊。

不知躺了多久，夭奴突然開口問道：“世子殿下睡著了么？”

“睡吧，不要胡思亂想了，不管什么麻煩，總是能過去的。”我閉著眼睛說道，強迫自己盡快睡覺。

一夜很是煎熬，不知道睡著沒有，不知道醒著還是做夢，恍恍惚惚。

第二天和我夭奴都早早的起了，坐在那里等著。

辰時末，登高老頭來了，進屋后站在那里不動。

“要走了么？”我問道。

登高老頭點點頭，沒有說話。

“王爺現在在哪里？”我問道。

“王爺在書房，一夜沒有出來。”登高老頭說道。

“我要去書房，不進去，就在屋子外面說句話。”我說道。

“請隨老奴來。”登高老頭說道。

“跟著我。”我對夭奴說。

離開的時候，我讓夭奴拿上了屋子里的那把劍，我拿上了桌子上的碗。

來到書房外，我畢恭畢敬的跪下，放下碗，對著屋子磕了三個頭。

“孩兒不孝，自此離去無法再在阿耶身邊孝敬阿耶，阿耶今后要自己保重好自己的身體。”說完，起身便跟著登高老頭離開了。

我有意放慢了些腳步，直到出了大門都沒有人攔我一下，看來真的是留不下了。

王府的正門就是排場。

我帶著夭奴上車的時候，登高老頭說：“世子，女眷有自己的車廂。”

“先讓她在我的車廂，出了城再說。”我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邊說著，邊將夭奴拉上馬車。

登高老頭沒再說話。關上車廂的門，聽得車廂外一聲鞭響，馬車晃動，我們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