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一滴又黏又稠的暗紅色液體，從裂口上邊兒滲了出來，晃晃悠悠的掛在那。

液體越聚越大，拉長之后悄沒聲地掉了下去。

“滋——”

液體落在鋪滿腐葉的地面上，冒起一股白煙，散發(fā)出刺鼻的味道。

落點周圍的枯枝敗葉迅速變黑，形成一個拳頭大小的坑洞。

過了許久，那道裂口沒有再滲出液體，而是緩緩地閉合了。

樹皮上的紋路再次連接在一起，如果不是地面上那個冒著青煙的小坑，剛才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噩夢般的幻覺。

“哐當！……該死，卡住了！用切割機！”

一陣夾雜著金屬撞擊聲和男人粗暴咒罵的聲音，從他們剛剛鉆出的那個通風(fēng)口方向傳來。

追兵的速度超出了他們的預(yù)料。

他們不僅找到了通道，而且正在用暴力手段破開那個狹窄的出口。

一旦讓他們出來，迎接姜楠和楚子航的，將是密集的彈雨。

“走！”

楚子航只說了一個字，把懷里嚇得發(fā)抖的塞壬又抱緊了些，扭頭就扎進了林子更深的地方。

姜楠拔腿就跟，不敢去想那些手持槍械的追兵和這片會流口水的森林哪個更可怕。

腳下的腐殖層又厚又軟，踩上去會陷進去小半截，每一次抬腿都像是從泥潭里拔出來。

面上到處都是盤根錯節(jié)的樹根，藏在爛葉子底下，好幾次都險些被直接放倒。

三人只能在巨大的樹干之間狼狽地穿行，速度被極大地限制了。

“師兄，等一下！”姜楠喘著粗氣喊道，“我們往哪兒跑啊？”

“不能停！”楚子航的聲音在奔跑中依舊平穩(wěn)得可怕，“往哪跑都一樣，只要能拉開距離就好！”

在這片連光都無法穿透的林子里，方向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只要距離拉的夠遠就肯定不會被追上。

姜楠不知道跑了多久，視線已經(jīng)變得模糊不清，身后的叫罵聲已經(jīng)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令人不安的寂靜。

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和楚子航沉重的喘息。

“等等……”姜楠終于撐不住了，他扶著一棵巨樹的樹干，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

楚子航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將塞壬輕輕放下，那孩子已經(jīng)嚇壞了，只能睜著大眼睛，不敢出聲。

楚子航借著這個機會，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越看越糟糕，他的眉頭也微微皺起。

“不對勁。”他忽然開口。

“什么？”姜楠剛緩過一口氣，立刻又緊張起來。

“我們是從這里過來的。”楚子航指了指他們來的方向。

姜楠順著看過去，身后除了樹還是樹，黑漆漆的一片，哪還分得清來路。

“短短幾分鐘，腳印不見了！”楚子航補充道。

姜楠一愣，急忙低頭看向自己腳下。

他們踩過的落葉層上，一個個清晰的腳印向后延伸出去……但僅僅延伸了不到五米，再往后，地面上的腐葉平整如初，仿佛他們是憑空出現(xiàn)在這里的一樣。

究竟是地面在動？還是那些落葉在自行愈合？

“有什么東西在消除痕跡。”楚子航蹲了下來，“它不希望我們找到出去的路，或者說……它不希望我們能通過痕跡來判斷自己是否在繞圈！”

“那追我們的人……”

“他們可能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楚子航通過還沒消失的腳印望向來時的方向，“也有可能他們已經(jīng)死了。”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輕微的聲音，從他們左側(cè)傳來。

兩人猛地轉(zhuǎn)頭。

只見左前方約三十米處的兩棵巨樹，它們的軀干，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但極其緩慢的速度，一點一點地……往中間挪。

它們之間的縫隙，原本足夠一輛卡車通過，現(xiàn)在正在被無聲地關(guān)上。

沒想到這片森林連地形也能改變。

如果前路和退路都被封鎖，那他們就只能活生生困死在這里了。

楚子航快速地環(huán)顧四周，“我們不能停，必須在它完成封鎖前沖出去。”

“往哪沖？”姜楠皺起眉頭，“現(xiàn)在四面八方看起來都一個樣！”

楚子航用手指捻起一點地面上那種發(fā)出微弱紅光的“泣血苔”，放在鼻尖下聞了聞。

“這種苔蘚的孢子有神經(jīng)毒性，但劑量很低，需要長時間又高濃度接觸才會產(chǎn)生幻覺。”他站起身，得出了結(jié)論，“我們看到的一切居然都是真的。”

然后，他指向一個方向。那個方向的樹木看起來比其他地方更密集。。

“走那邊。”

“為什么？”姜楠不解，那明明看起來是最難走的一條路。

“這些苔蘚是這里唯一的光源。”楚子航的語速極快，“越是看起來好走的地方，越是陷阱，就像 anglerfish頭頂?shù)恼T餌”

說完，他不再解釋，抱起塞壬，一頭扎進了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里。

姜楠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楚子航的推斷是否正確已經(jīng)不重要了，畢竟在這種超乎常理的地方，也得用超乎常理的眼光看待，一個錯誤的計劃總比坐以待斃要好。

他們一頭扎進了那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樹叢，這里的樹木更加密集，樹干之間的距離有時候窄到只能側(cè)身通過。

腳下的樹根也非常猙獰，像是無數(shù)糾纏在一起的黑色蟒蛇。

光線被徹底吞噬，姜楠只能依靠前方楚子航的輪廓來勉強跟上。

跑了不知道多久，前方的身影忽然停住了。

姜楠一頭撞在了他的背上。

“怎么了？”他穩(wěn)住身形，壓低聲音問。

楚子航?jīng)]有回答。

姜楠從他旁邊探出頭，往前一看，腿肚子就是一軟。

他們跑到了一處斷崖的邊緣。

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只有一陣陣陰冷潮濕的風(fēng)從下面吹上來，帶著濃郁的血腥味。

而在斷崖的對面，大約十幾米遠的地方，同樣是一片漆黑的崖壁。

他們被逼到了絕路。

“它把我們趕到這里來了。”姜楠用力握緊魔杖。

“不。”楚子航否定了他的說法。

他蹲下身，眼睛死死地盯著斷崖邊緣的地面。

姜楠也跟著看過去，發(fā)現(xiàn)在斷崖的邊緣，有一些奇怪的痕跡。

不是腳印，而是一些很深的劃痕，像是……有什么帶著爪子的東西，曾在這里攀爬過。

楚子航站起身，望向?qū)γ娴难卤凇?

“這里才是……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