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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斑鬣狗(五)

霍幼安閉著眼睛、面色青灰的模樣都能驚艷閱美無數的蕭軟軟。

霍伯征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相貌自然極好。

加上他氣質清雅溫潤,就算這時候因為霍幼安的事操心勞累、面色憔悴也無損于他的風姿。

白前心頭微動,雙生哥哥是這般風華姿容,不知道霍幼安醒來后又會是怎樣一道風景——

被灰著一張俊臉、氣息全無的霍幼安驚艷到的蕭軟軟,卻對霍伯征迷人的笑完全沒感覺。

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皺著眉直咂嘴,張嘴就罵,“你笑成這樣干什么?

你弟弟都快死了,你不說好好哭一哭,竟然還能笑出來!

我要是你弟弟,死了都得操起棺材蓋砸死你!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果然,霍伯征這家伙還是跟小時候一樣討人嫌!

長得再俊也還是討人嫌!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長相,霍幼安躺在那、媲美死尸的模樣都比他來得順眼!

霍伯征嘴角的笑頓時就僵住了,“蕭姑娘說笑了——”

蕭軟軟打斷他,“我沒有說笑,我就是這樣覺得的!

嘖嘖,你瞧瞧你,被我說了兩句就笑不出來了,你弟弟要死了——

哦,不對,說不定在你心里,你早就認定了你弟弟早就死了,只不過怕你祖父祖母發怒,不敢說罷了。

嘖嘖,霍大公子,我就問你,你是怎么笑出來的?”

霍伯征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女子,不,他就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也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和他說話。

偏偏對方是個女孩兒,又是霍老夫人請來的貴客,他一時竟是不知該如何應對。

白前溫聲開口,“蕭姐姐,霍大爺擔心霍二爺的病情,我先說于他聽,霍大爺,請坐”。

白前說話向來慢聲細語,她的音色清凌凌的,干凈又溫柔,悅耳又莫名叫人聽著心頭溫暖。

此時聽在此時的霍伯征耳中,更是如聞天籟。

他就勢坐了下去,嘴角下意識揚起,就要說話,又立即反應過來,使勁壓了下去。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與蕭姑娘爭執,再怎么都是他吃虧,還是避一避,說正事。

霍幼安的情況,白前已經和霍老將軍、霍老夫人說過一遍了,此時霍伯征問起,她再重復一遍也沒有任何不耐。

只她還未說完,外間就鼓噪起來。

片刻后,緋紅官袍的宋正則就闖了進來,皮笑肉不笑地沖霍伯征一咧嘴。

“喲,霍二爺都快死了,霍大爺還有心思在這和小姑娘聊天呢?”

霍伯征,“……”

想起來了,還是有人敢這么陰陽怪氣地跟他說話的,只是他早就習慣了,一時忘了。

宋正則氣焰囂張,進門后就顧自坐到了霍伯征左手邊的主座。

大刀闊斧的模樣比霍伯征還像主人家、還像個武將世家的公子爺。

宋正則大刀闊斧地坐下后,囂張沖霍伯征一揚下巴。

“聽說霍二爺七歲就離京前往神農山學藝,之后整個霍府就只你一人見過。

他的近況只有你最清楚,來,一一給本官說來”。

白前,“……”

他在別人家里這樣,真的不怕挨打嗎?

霍伯征顯然氣得不輕,但幾個呼吸過后,竟然還真就妥協地開口道,“宋世子既為醒哥兒的案子而來,霍某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雖則只幾個呼吸間的事,白前卻覺得霍伯征每一個呼吸,都代表了正常人遇到這位宋世子的人間艱難。

霍伯征說著又朝白前二人一拱手,顯然是要二人回避了。

蕭軟軟往后一仰,靠上太師椅,氣焰比宋正則還囂張。

“霍大爺這是要說貴府齷齪陰私了?所以要我們回避?

不過人家宋司理都沒要我們回避呢,霍大爺你說話不頂用呢!”

好不容易調整好情緒的霍伯征,“……”

正要告辭的白前,“……”

遇見這位宋世子已是少見的人間艱難,再加上蕭姐姐,那絕對就是難上加難!

宋正則這才注意到了蕭軟軟,本來他對她也沒什么好感,但此時卻覺得她還算順眼。

“好說,本官同意了,霍大公子,這就開始知無不言吧!”

白前十分懷疑霍伯征已經氣得想打人了,但他面上并沒有表露出來。

甚至還脾氣極好地朝蕭軟軟拱了拱手,語調平穩地說起了霍幼安的事。

霍幼安從小就不鬧騰人,能吃又能睡。

本來小孩子能吃能睡是好事,家里人誰看著都欣慰。

但隨著霍幼安漸漸長大,他還是能吃又能睡,就漸漸變成了缺點。

霍家是武將世家,男兒們,無一例外,都是從五歲開始習武打基礎。

但到霍幼安這里,扎個馬步,他能睡死過去,站個梅花樁,他能瞌睡得一頭栽下去,練個刀,他都能瞌睡綿綿地割傷自己。

在霍幼安又一次栽下梅花樁,摔得滿頭滿臉灰,卻還是不停地打呵欠后,霍老夫人發了火,強硬將霍幼安的啟蒙時間往后推了一年。

一年后,霍幼安六歲,不但習武,讀書也要開始啟蒙了。

霍老將軍和孔氏都不是嬌慣孩子的,總是睡不醒的霍幼安免不了受罰。

當時,霍伯征也就只是個六七歲的孩子,具體情況記得不是很清楚。

只記得那一年,霍老夫人和霍老將軍、孔氏經常發生爭執,整個霍府都籠罩在一層陰云之下。

然后一年之后,有一天早晨起來,他就突然被祖父帶著去給霍幼安送別。

那件事,霍伯征記得很清楚。

那是一個初冬的早晨,他的祖母抱著熟睡的霍幼安,身邊是一輛十分不起眼的馬車。

然后母親追了出來,全爭執聲,怒吼聲,哭泣聲,聲聲驚心,祖母還打了母親一耳光。

被她牢牢護在懷里的霍幼安卻像睡死了般,從頭到尾都沒醒過。

后來,祖母帶著霍幼安走了。

足足半年后,祖母才又回來了,只霍幼安卻再也沒有回來過。

直到昨天,他生死不知地被另一輛馬車送了回來。

霍幼安離京后的第三年,霍伯征滿了十歲,霍老將軍才許他每年去神農山探望霍幼安一次。

只他課業也重,每年只能在神農山待十天,這十天,霍幼安被特許不用練功。

霍幼安是個懶散愛睡覺的,自然而然地,這十天的時間大多都被他睡過去了。

“其實,就算他不睡覺,也不會和我多說話。

醒哥兒從小話就少,反倒是他的貼身親衛,長生,活潑話多。

山上冷清,好不容易我們去了,長生就喜歡和我們念叨”。

霍幼安的師父凌如鶴是個閑云野鶴的性子,又極度嫌麻煩,只許霍幼安帶個貼身小廝。

考慮到霍幼安那時候還小,架不住霍老夫人念叨,才又許他多帶了負責洗衣服、做飯的灑掃婆子,還特意挑了個啞巴。

霍幼安到了神農山后,剛開始三年,凌如鶴還天天留在山上指導他讀書習武。

三年后,霍幼安滿了十歲,他就經常丟幾本書給霍幼安,讓他自己揣摩練習,自己則不知去向。

偶爾回來指點幾天,然后又飄然離去,不告知去向,更不告知歸期。

整個神農山,就只有長生陪著霍幼安一起讀書、習武,另外就只有個不會說話的啞婆婆。

蕭軟軟聽得目瞪口呆,“你們霍家的公子哥兒都是這么培養的?

怪不得你們霍家能近百年都撐住了武將第一世家的名頭!

我小時候,我爹要是狠得下心這么培養我,我這時候說不定都成大蕭第一高手了!”

霍伯征頓了頓,沒有接話。

宋正則開口,“那十一年來,霍二爺從來都沒下過山?”

“凌先生有時候會帶著他下山找人切磋、歷練,但據長生說,醒哥兒從來沒有主動下過山”。

霍幼安從小到大唯一的愛好就是睡覺,自然不會沒事跑下山玩,還不如睡覺。

宋正則嗤笑,“那就簡單了,還請霍大爺列個單子,將霍二爺什么時候下過山,做過什么事,遇見哪些人都寫出來”。

霍伯征遲疑,“我只是聽長生說起過幾嘴,不一定全,也不一定能全部記得”。

宋正則哼,“記得多少寫多少,另外,霍大爺每次去,應該不可能是單獨去的吧?所帶的仆從中有沒有與長生相熟的?”

霍伯征點頭,“凌先生喜靜,我帶的仆從大多都只遠遠跟著,不敢叫凌先生看見。

但我的親衛長寧一直跟著我,我命他來回話”。

長寧很快就來了,說的情況與霍伯征差不多,又和霍伯征一起擬了個單子出來。

霍幼安七歲就離開了京城,之后一直沒回來,中毒瀕死之事很大可能性與這張單子里的人有關。

只到底與誰有關,要查出來,就難了——

宋正則接了單子,氣焰囂張得仿佛早就知道了兇手是誰,毫不客氣吩咐,“三天內找到長生,關鍵線索和證據還應在他身上”。

霍伯征態度平和,“祖父已經遣人去尋,也遣了人去神農山查探,應該不日就會有消息傳來”。

宋正則這才滿意點頭,揚長而去。

霍伯征顯而易見地松了一口氣,正要再問白前,剛剛出門的宋正則又沖了回來,大喊,“白院判的女兒?是誰?”

蕭軟軟當即要炸,白前按住她的胳膊,起身行禮,“見過宋世子”。

昨天蕭軟軟鬧著報官的時候,白前就站在蕭軟軟身邊。

但她戴著帷帽,場面又鬧哄哄的,宋正則根本就沒注意。

剛剛蕭軟軟出聲譏諷霍伯征,白前也就坐在蕭軟軟身邊,但宋正則不會無緣無故地盯著姑娘家看。

不但白前,連蕭軟軟,他也只是目光一掃而過,根本沒仔細看她長什么樣子。

這時候,白前起身行禮,宋正則才第一次將目光落到她身上。

宋正則這一看,就是一呆。

天!

京城里竟然還有這么好看的姑娘!

白前行禮后,直起身來朝宋正則微微一笑,“宋世子有何見教?”

她這一笑,本就呆滯的宋正則眼前都有些發暈了,連她的臉都看不太清楚。

只那雙含著微微笑意的貓兒眼在眼前直晃,晃得他頭也暈了,腿腳也軟了。

腿腳軟了,剛剛兩米高的氣勢也跟著軟了,囂張的宋世子下意識后退半步,暈暈乎乎、結結巴巴開口,“見教——沒,沒見教——”

他說到這猛地反應過來,忙甩了甩頭,扭頭不再看白前,色厲內荏喝道,“不對,本世子有見教!

就是你說要本世子的外甥做藥人的?你好大的膽子!”

宋正則是承恩侯府世子爺,先貞順皇后嫡親的侄子,當今太孫的表舅。

他口中的外甥自然就是當今太孫蕭序了。

白前溫和回答,“小女只是說要真龍血脈之力做藥引,并不敢叫世子爺的外甥做藥人的”。

對對對,像白姑娘這么漂亮的小姑娘,又怎么會那么狠心地叫人做什么藥人?

肯定——

宋正則的目光不自覺又落到了白前臉上,又飛速避開,滿屋子亂看,最終落到了霍伯征那張欠揍的臉上。

肯定都是霍伯征的錯!

宋世子瞪著一雙雋秀的眼,昳麗的小臉通紅,“那肯定就是你了!

霍伯征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天天哄著太孫不務正業還不夠,現在竟然還敢叫太孫給你弟弟做藥引子!

你,你,你大膽!”

白前,“……”

京城人聞風喪膽的美人判官罵人就只會一句“大膽”嗎?

“姓霍的,我告訴你,我已經忍你很久了——”

宋正則一邊罵一邊擼袖子,一邊往霍伯征面前沖。

蕭軟軟忙拉著白前站遠點,興奮跟白前咬耳朵。

“這才像樣子么,罵人又不會罵,還不上手打,等什么?等著他爹來給他撐腰嗎?”

白前,“……”

宋正則身邊的小廝忙一把抱住他的腰,哎喲喲直叫喚,“世子,世子爺,不能打?。∧虿贿^啊!”

不說霍伯征是霍家子弟,從小由霍老將軍親自教導。

光看他比宋正則高出一截的個頭,宋正則也絕對打不過他。

宋正則動作一僵,那小廝反應了過來,忙空出一只手輕輕打了打自己的嘴巴,改口喊道,“世子爺,不能打??!

太孫殿下最是寵愛這個巧言令色、還長了一張好臉的佞臣!

您打了他,太孫殿下肯定要生氣的!”

宋世子一張昳麗的小臉比早春天邊的朝霞還艷麗多彩了三分,氣咻咻甩開小廝,惡狠狠甩下一句,“看在太孫的份上,今天先饒過你,”拂袖而去。

唔,應該說,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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