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擊弦古琴
- 雙面嬌鸞:攝政王府的暗戰迷情
- 菲菲七
- 2769字
- 2025-06-10 14:56:54
太后壽宴的懿旨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攝政王府激起了層層漣漪。
然而,被解除軟禁、獲得“自由行動”資格的李煥彩,卻仿佛真成了那最安分守己的籠中鳥。
棲梧苑的門檻不再是她無法逾越的界限。
她開始在王府的花園中散步,步履輕緩,姿態嫻靜,仿佛只是尋常閨秀在自家后園賞景。
她偶爾會去王府的小廚房,親自指點廚娘熬制幾味清淡的藥膳或羹湯,說是為自己調理驚悸后受損的心神。
她甚至會在午后,帶著侍女在府中藏書樓流連片刻,翻閱些詩詞歌賦或地方志異,神情專注,仿佛沉浸在書卷的墨香之中。
一切看起來都那么平靜、那么順理成章。
她謹守著王妃的本分,對王府的下人溫和有禮,對周乾楓更是避而不見,仿佛深知自己“惹禍上身”,正努力扮演一個低調、無害、甚至帶點“贖罪”意味的合格王妃。
她唯一稱得上“出格”的行為,發生在棲梧苑內。
那日午后,李煥彩在院中漫步,目光無意間掃過王府庫房側門堆放雜物的角落。
那里,一件蒙塵的、造型奇特的樂器,在陽光的折射下,閃動著金屬特有的冷硬光澤。
那是一架西洋的擊弦古鋼琴(Harpsichord),是幾年前某位西洋傳教士為求便利,輾轉送入攝政王府的貢禮。
其音色清亮但略顯單薄,構造復雜,與中原樂器迥異,王府上下無人通曉其演奏之法,久而久之,便被棄置角落,成了庫房里一件無人問津的擺設。
李煥彩的腳步頓住了。
她走到那架古鋼琴前,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拂去琴蓋上的灰塵,露出下方黑白相間的琴鍵。
她的動作很輕,眼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專注,仿佛在看一位久別重逢的故人。
“把這琴,搬到棲梧苑去。”
她淡淡地吩咐身后的侍女,語氣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侍女有些愕然,但不敢多問,連忙叫了幾個粗使仆役,小心翼翼地將這架笨重而奇特的樂器搬進了棲梧苑的內堂一角。
接下來的幾日,棲梧苑內便時常會響起一些不成調、斷斷續續的、略顯生澀的琴音。
那聲音叮咚作響,時而跳躍,時而卡頓,全然沒有絲竹管弦的悠揚婉轉,在習慣了傳統樂音的王府眾人聽來,甚至有些刺耳和怪異。
下人們私下議論紛紛,都說王妃是悶壞了,或是驚嚇過度后心神恍惚,竟擺弄起這無人能懂的西洋玩意兒來自娛自樂,打發時間。
消息自然也傳到了周乾楓的耳中。
凌霄閣內,周乾楓正聽著影衛關于李煥彩近日行蹤的匯報。
內容乏善可陳,除了看書、散步、熬藥膳,便是擺弄那架古怪的西洋琴。
“西洋琴?”
周乾楓微微挑眉,指尖無意識地劃過脖頸處依舊帶著暗沉印記的傷疤,那灼痛感已大為減輕,但觸感依舊清晰。他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絲極淡的疑惑。
李相府的門風嚴謹,李煥彩在閨中時,所學不外乎女紅、詩書、琴棋書畫,這琴棋書畫中的“琴”,指的自然是古琴、琵琶之類,這西洋樂器……她是從何處識得?又為何要在這風口浪尖上擺弄?
“是,王爺。王妃每日都會撥弄一陣,琴音……頗為生疏。”
影衛如實稟報。
“生疏?”
周乾楓不置可否地輕哼一聲。
生疏,卻并非全然不會。這本身就透著古怪。
他揮退影衛,目光落在窗外棲梧苑的方向,若有所思。
這個女人,像一團迷霧,看似柔弱無害,卻總能做出些出人意料之事。
那盒毒胭脂,那藏于夾層的解藥,如今這無人會用的西洋琴……她身上,到底還藏著多少秘密?
一種難以言喻的好奇,如同細微的藤蔓,悄然纏繞上他因疑忌而冰封的心房。
這好奇并非善意,更像是一種對獵物新奇行為的探究欲,帶著審視和評估。
正思忖間,內侍通報,太后宮中的高公公又來了。
這一次,高公公臉上帶著比上次更為親和的笑容,甚至還帶來了一匣子太后賞賜的珍貴藥材,說是給王爺補身。
“太后娘娘心系王爺,更惦記著王妃。”高公公笑吟吟地傳達著太后的口諭,“娘娘說,王爺與王妃新婚燕爾,本該是蜜里調油的時候,如今王爺貴體違和,王妃又受了驚嚇……娘娘在宮中甚是掛念。特意囑咐奴才,讓奴才悄悄問問王爺……”
他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促狹又恭敬的意味,“這……圓房之禮,可曾行了?娘娘盼著抱嫡孫,可是盼得緊呢!”
高公公的話如同投入湖面的又一塊石頭,在周乾楓心頭激起了截然不同的漣漪。
抱嫡孫?
周乾楓的眉頭瞬間擰緊,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涌上心頭。
他脖頸上的毒傷未愈,每每觸碰或情緒波動都會隱隱作痛,時刻提醒著他與李煥彩之間那充滿算計和毒藥的開端。
圓房?
和一個可能藏著劇毒、心思深沉如海的女人同床共枕?
這簡直是天大的諷刺!
更讓他不悅的是太后的“催促”。
這位深居簡出的母后,突然對李煥彩如此“上心”,先是點名要她出席壽宴,如今又關心起圓房生子……
這背后,是否又有其他勢力的影子?是李相府?
還是別的什么人,想借李煥彩的肚子,在這攝政王府里埋下釘子?
“勞母后掛心。”
周乾楓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帶著慣有的沉穩,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本王毒傷未愈,御醫叮囑需靜養,不宜……操勞。王妃亦受驚體虛,需好生將養。子嗣之事,待本王身體大好,再議不遲。”
他巧妙地用“毒傷”和“體虛”擋了回去,既給了太后臺階,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現在,絕無可能。
高公公是何等精明之人,立刻聽出了弦外之音,臉上的笑容不變,連連點頭:“王爺思慮周全,保重貴體才是根本!奴才定將王爺的意思如實回稟太后娘娘。想必娘娘知曉王爺和王妃都在安心靜養,也就放心了。”
他識趣地不再多言,放下賞賜,便恭敬地告退了。
送走高公公,書房內恢復了寂靜。
周乾楓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指尖按壓著隱隱作痛的額角。
太后的催生,像一根無形的刺,扎進了他對李煥彩本就復雜難辨的情緒里。
書房重歸寂靜時,一陣不同于往日的琴音突然飄來。
雖仍顯生澀,卻隱隱有了旋律,清冷跳躍的音符穿透庭院,也穿透了他心頭的煩躁與猜忌。
探究的欲望如同藤蔓,在心底瘋狂生長。
這個女人……她到底在做什么?那架無人會用的西洋琴,在她手下,竟真能發出有章法的聲音?
好奇的藤蔓,不知不覺間,纏繞得更緊了些。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負手而立,靜靜地聽著那遙遠而奇特的琴音,深邃的眼眸中翻涌著難以捉摸的情緒。
毒傷、疑忌、太后的催生、還有這……匪夷所思的琴藝,都交織在一起,讓他對棲梧苑里那個看似安分、實則處處透著詭異的女人,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復雜而強烈的探究欲。
李煥彩指尖在琴鍵上輕快跳躍,故意將琴音撥得叮咚作響,轉頭對著侍女笑道:“王府規矩森嚴,整日憋在這院子里,也沒什么新鮮玩意兒解悶。還好翻出這西洋琴,倒比那些古琴琵琶有趣多了!”
她故意撇撇嘴,又重重按下幾個音符,“聽慣了陽春白雪,偶爾來點不一樣的,才不算白活這一遭。”
說著,眼中閃過狡黠的光,琴音忽而變得更加雜亂,卻在喧鬧中藏著不易察覺的節奏——這嘈雜的聲響,既是對王府沉悶生活的“抱怨”,也是拋向暗處觀察者的一劑迷藥。
此時的她,神情專注,仿佛沉浸其中,對外界的一切渾然不覺。
只有她自己知道,當琴音響起時,她的感官卻敏銳到了極致。
太后的催生?她心中冷笑。周乾楓此刻怕是避她如蛇蝎,又怎會與她圓房?
這不過是另一個可以利用的、制造“夫妻不和”表象的契機罷了。
琴音在棲梧苑內回蕩,清冷而執著,如同她此刻蟄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