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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匯報很順利

乙方箴言第九條:唯有共擔塔傾之危,方能共鑄金身不壞之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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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高懸,東市人流如織,喧囂鼎沸。姜之霧揣著蕓娘給的嫁衣設計圖,她剛去到“城東王記”的線索往下查。

就在她穿過一條相對僻靜、堆滿雜物箱的窄巷,準備抄近路返回胡府時——

前方巷口,一個穿著月白儒衫、身形清瘦的側影一閃而過。

那身形,那姿態……像極了張公子畫像上的模樣。

姜之霧瞳孔驟縮,心臟猛地一跳。她下意識地壓低身形,摸出炭條和紙,狗狗祟祟地綴在后面,飛快勾勒跟蹤路線。

半個時辰后,姜之霧擠到岔道口,她懷疑這位張公子一定參加過徒步項目,或者微信步數第一,還有,他一定是發現了她在跟蹤,于是東繞西繞,忽而擠進胭脂鋪女客堆里,忽而蹲身假意撿東西。當姜之霧第三次繞過同一棵綴滿絨花的合歡樹時,終于看清他轉身剎那唇角勾起的譏誚。月白袖子揚起,像故意抖落的魚餌,引著她穿過東市十三條窄巷,最終消失在屠宰場后門翻涌的血沫浮沫中。

算了,知道他還活著就好。姜之霧捏緊炭條,壓下追蹤的沖動。當務之急是穩住后方。

胡三娘的院墻上,西府海棠開得正瘋。層層疊疊的胭脂色花瓣被風卷著砸向地面,如同潑了一地凝固的血點。兩個守門丫鬟杵在花雨里,脖頸以完全相同角度歪斜著。

“三小姐,奴婢來呈嫁衣圖樣了。”姜之霧在門外躬身。

門無聲自開。胡三娘斜倚在窗邊的軟榻上,那張臉透出青灰色,她指尖捻著一串血玉珠子,碰撞聲清脆得有些刺耳。

“哦?拿來吧?!甭曇魬醒笱蟮模瑤е唤z不易察覺的懨懨。

姜之霧垂首上前,將兩張精心繪制的圖紙恭敬奉上。

胡三娘的目光在圖紙上緩緩滑過,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當看到第二版那對金藍雙鸞交頸纏繞、日月圖騰輝映的磅礴設計時,她捻動珠串的指尖微微一頓,蒼白的唇邊勾起一抹極淡、卻令人心悸的弧度。

“這個……有點意思。”她指尖點了點「連心喜瑞」,“就它吧。告訴蕓娘,金線要用赤火妖蠶吐的絲,藍羽要摻入極地冰魄的碎晶,我要它們在日光下灼眼,在月光下流輝。辦不到……”她抬眼,那雙上挑的狐貍眼第一次真正落在姜之霧臉上,瞳孔深處仿佛有幽綠的火焰一閃而逝,“你知道后果。”

“是!奴婢定將三小姐的要求一字不差轉達蕓娘?!苯F心頭一凜,立刻應下。就在她準備告退時,目光不經意掃過胡三娘垂落的裙擺邊緣——那里,靠近拔步床腳的地面上,有一小片不易察覺的、濕滑黏膩的深色痕跡,在昏暗光線下泛著詭異的油光。痕跡邊緣,似乎還壓著一小塊……黑色的、帶著皮革質感的碎片。

一股混合著腥臭、難以言喻的氣味,極其微弱地從那個方向飄來。

幾乎是同時,胡三娘的聲音再次響起,比剛才更近了些:“姜掌事……”

姜之霧猛地回神,只見胡三娘不知何時已從軟榻上微微傾身,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里面翻涌著一種純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食欲?她的喉管甚至極其輕微地滑動了一下。

“三小姐還有何吩咐?”姜之霧強行壓下后退的沖動,寒毛豎立,“奴婢聽著呢?!?

胡三娘前傾的陰影如潑墨般吞噬了姜之霧腳邊的光斑,喉管里滾出渾濁的咕嚕聲:“走近些……本小姐瞧不清這金線紋路……”

姜之霧佯裝恭敬躬身,快速將袖中炭條扔出,然后裝作炭條是不小心掉落的樣子俯身拾取,她的第六感告訴自己,那塊皮革碎片似乎很重要,于是在起身時,她迅速的將炭條與那片黑色皮屑同時攥入掌心,將異物塞進袖袋暗層。

“奴婢該死!”她佯裝慌亂叩首,“污了三小姐的地板……”

“——待奴婢找來擦布清理干凈。”姜之霧想趁機后退,但她好像被什么術法定住了,完全動彈不得。

腐臭吐息貼上頸脈的剎那——

“咚!咚!咚!”

丫鬟以顱骨撞擊門框:“小姐,酉…時…三…刻…血…膳…”

胡三娘獠牙懸停在姜之霧頸側,暴凸的豎瞳死死鎖住姜之霧的咽喉,半晌才從齒縫擠出饜足嘆息:“……罷了?!?

“留到洞房花燭夜…拆吃入腹…才夠盡興?!?

她尖細的手揮了揮,如驅趕待宰的羔羊:“你…退下吧?!?

回到陰冷的廂房,姜之霧反鎖門扉,指尖顫抖著探入袖袋。

暗色碎片入手冰涼,約半掌大小,邊緣自然蜷曲。就著窗隙殘月細看:

表面覆蓋細密青鱗,內側無血跡,僅有蛛網般的淡金紋路逆向生長。

有點像某種動物褪下來的皮。

忍住惡心,姜之霧將碎片收起來,張公子的逃跑,胡三小姐的異常,還有婚禮,她盯著掌心出神。

“不想了,先救人要緊。”她吹熄油燈,幽靈般滑向偏院柴房。

地窖入口處,兩只豺妖低聲爭執。

“…又折兩個!肺癆鬼根本撐不到婚期!”清點人數的豺妖涂七說到,“不如現在挑個肥的…”

另一只-涂六煩躁的甩尾砸墻:“姜掌事昨日剛下令全須全尾?!?

門軸“吱呀”聲打斷對峙。

二十雙渾濁的眼睛在草堆中驟然亮起,又迅速熄滅。地窖深處傳來壓抑的啜泣。

涂七獠牙呲出諂笑:“掌事來得巧,剛數完——還剩整二十口。”他踢開角落草席,三具覆著白霜的尸骸露出青紫腳踝,“病死的已處理,絕不敢污貴人的宴?!?

豺爪突然拽出個昏迷的少年:“您看這個,高燒說胡話,鐵定熬不過今夜…不如提前消耗?您享用一翻?!?

涂六突然悶哼一聲,從背后摸出條風干肉腿:“姜掌事操勞,這點零嘴給您墊墊?”

姜之霧指尖拂過少年滾燙的額頭:“多喂些冷水,興許能退燒?!?

而后目光掃過群妖,聲音陡然淬冰:“三小姐最恨陽奉陰違。我若今日破例嘗了鮮——”

“后果誰來擔?”

“既叫我掌事,”姜之霧拂袖轉身,語氣斬釘截鐵,“便記住,上行下效,令行禁止,才是保命的長久之策!看牢了,再少一個,拿你們填數!”腳步聲消失在甬道盡頭,留下兩只豺妖面面相覷,對著草席上的“消耗品”再不敢妄動。

與府中其他地方亂哄哄的氛圍截然不同,內務總管老黃仙的領地堪稱一絲不茍。烏木長案纖塵不染,各類卷宗賬簿分門別類捆扎整齊,碼放在刻有清晰標簽的紫檀木格架上,連卷宗露出的紙簽長度都驚人一致。銅制水盂、狼毫湖筆、青石鎮紙擺放角度精確對稱,透著一股近乎嚴苛的秩序感。

再次來到這里,姜之霧暗暗吐槽,“這老黃鼠狼絕對是個強迫癥。”

案后端坐的黃總管,面容清癯,下頜蓄著一撮打理得油亮順滑的棕黃色山羊須,額角與眉眼處雖有幾條深刻的皺紋,卻難掩其精干的氣質。

“黃總管,”姜之霧略一行禮,聲音清晰利落,她知道對這樣講究效率的上司,廢話少說,“三小姐大婚迫在眉睫,為保萬無一失,各項事務需專人專責,協同如一?!彼龑⒁粡堄霉ふ】瑢懢偷那鍐沃糜诎干希厦嬗袑穾?、轎夫、裝飾布置人員的要求。

老黃仙掃過清單,指節分明的手指在光滑的烏木桌面上輕輕敲擊,顯出老道的沉穩:“人手么……倒是有。但,姜掌事,”他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種經過歲月沉淀的平靜,“這幾處牽扯的頭頭腦腦,都是府里幾十年的老伙計,各有脾性,輕易不愿攬這種干系重大、一旦有失便萬劫不復的總責……呵呵?!彼麤]說下去,但意思再明白不過:風險太大,沒人愿扛,大家都想平安度日。

姜之霧心知這老黃仙看得透徹,府里上下確實彌漫著避責自保的氣氛。她身體微微前傾,手輕輕按在桌案邊緣,聲音壓得既低又沉,帶著一股剖開利害的凌厲:

“總責?您執掌內務多年,比誰都清楚——胡府不是一盤散沙,而是一棵大樹,根須盤錯,枝葉相連,”她想起以前老板開會時強調的團隊精神、公司就是你的家那一套理論,不禁講的慷慨激昂:

“三小姐這場大婚,是胡府的臉面,是闔府上下的脊梁骨,是我們大家的榮耀。”

她驟然逼近一步,帶著一種傳銷頭子的氣質:

“您看著小姐長大,比誰都明白——胡府的體面,從來不是哪個妖獨力撐起的,是千百雙手一同托舉的金字塔!如今塔尖要立婚旗,底下卻人人自掃門前雪……這塔,還立得穩嗎?塌了,碎的只是旗嗎?碎的是整個胡府百年壘起的門楣!”

窗格透進的微光在纖塵不染的案面上流淌。老黃仙敲擊桌面的手指驟然停住,指尖微微一頓,似是被她那熱血的言辭鎮住了。

幾息過后,一聲悠長低沉的喟嘆從老黃仙喉中發出,并非惱怒,反倒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甚至是一點激賞?

“難得……”他目光落在那張清單上,語氣里那種推諉油滑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甸甸、仿佛來自記憶深處的凝重:

“這府里的規矩體面,是老朽看著一點一滴立起來的。尤其三小姐,可以說是老朽看著她長大,看著她一步步走到今天…她的婚事,自當辦得體體面面,光明正大,不負先祖榮光!”說到“不負先祖榮光”時,他山羊須微微抖動,言語中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重視。這絕不僅僅是為自己避責,更像是一種深植于血脈的職責與情懷。

對味了,對味了,姜之霧贊賞的看著他,果然每個故事里都有一個忠心耿耿的老管家,這是鐵打的設定。

這位老管家指尖迅速劃過名單:“樂班交給顧老音,他譜記得最熟,鎮得?。晦I夫用黑皮那隊,腳底板最穩當;扎彩檢校請李三秋出山,活兒夠老到;至于負責的人…”他目光定格在某個名字上,“讓庫房的孫六耳去辦!那潑猴眼活手快腦子靈,府里犄角旮旯都門清,也能支使得動各路人馬,最適合串場補缺!”

他提筆蘸墨,落字如刻,在清單背面寫下一份清晰明了的名錄,分別標注職責與人選,最后取出總管印信,飽蘸朱砂,穩穩鈐上一記鮮紅清晰的方印。紙張推到姜之霧面前。

“拿去吧。提老朽的名號,讓他們即刻去你處報到,告訴他們——”老黃仙一字一頓,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此番辦差,便是刀山火海也須趟平!”

此時的黃總管,腰桿挺直,眼中精光四射,好像被打了雞血般精神。

歸墟系統面板悄然跳出:【親真是能忽悠~恭喜親獲得關鍵物品:“總管黃之印信調度令”】

【意外收獲:內務總管老黃仙認可度+10】(增幅原因:觸動其守護府體、關懷舊主的深層情結)

姜之霧接過那張分量沉甸、朱印鮮紅的調度令,感受著其上蘊含的巨大權力和期待。

但緊接著,一句低得幾乎像自言自語的呢喃飄進她耳中,那是老黃仙收回目光時,眼中流露的一絲落寞:“……哎,小姐如今大了,也有心事嘍,許久不來看老朽了……也不知……她近來身子可還穩妥?

又一個!又一個提到胡三小姐變了。

黑山如此,深居簡出的老總管亦有此感!甚至透露出“身體憂慮”?一個修煉有成的狐妖,會有普通的“身體不適”?到底發生了什么?

強壓下翻涌的心緒,姜之霧躬身行禮,聲音平穩:“謝總管,我定當竭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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