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內燈火通明,林晚星的房間沒有開大燈,只有書桌上的一盞護目燈亮著。
桌上散落著剛打印出來的資料,深瀾資本集團的歷年公開財務報表,以及一些深瀾集團參與慈善活動的新聞報道,旁邊的筆記本上,密密麻麻記錄著,她從各種渠道能搜集到的,有關深瀾集團的各種信息。
隨后,她打開深瀾集團的官網,在集團領導架構中,她的眼睛盯著總裁助理趙世坤出神,據公開報道,這個被她尊稱為“趙叔”的老者,出身于普通家庭,沒有任何背景,全憑自身的努力考取了一所名牌大學,并在深瀾集團創立初期就加入其中,后憑借其不凡的業務能力和忠誠度,漸漸成為江偉達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是深瀾集團的核心決策人物之一,其成長經歷非常勵志,被人稱為“打工皇帝”,是很多年輕人心中的榜樣和追崇的偶像,林晚星同樣對他佩服有加。
江偉達入獄后,深瀾集團深陷危機,是他臨危受命,站出來穩住了局面,并將深瀾集團帶入快車道。江聿風留學歸來后,他又輔助江聿風逐步掌權,自己則退居二線,擔任一個清貴的顧問角色,將更多的精力致力于慈善事業,成為深市最為著名的慈善家之一。
在深瀾集團內部,他不僅是一個和藹可親的長者,更是每個人心中的主心骨,深得集團上下一致的尊重。縱觀趙世坤的人生履歷,他幾乎沒有任何的污點和負面影響。
然而,在波譎云詭的商場上,一個成功的企業家、慈善家,近乎太完美,本身就...感覺哪里不應該,但林晚星又實在找不出,他哪里有不妥的地方,只是隱約感覺到,她這個趙叔很不一般。
有時候,她也懷疑自己是不是神經有問題,一個人太完美就應該值得質疑嗎?
她的鼠標停留在一張晚宴照片上,那是一場趙世坤出席高端慈善拍賣會時的晚宴。
隨著照片被放大,聚焦點是,他抬起手腕,與人舉杯致意時,露出的那塊腕表,深藍色的表盤,鉑金表殼,設計低調內斂,卻透著掩蓋不住的的奢華質感。
她深吸一口氣,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林晚星切換了一個頁面,登錄了一個需要特殊權限才能訪問的國際奢侈品腕表數據庫(通過律所的某些資源渠道)。她根據記憶中的模糊輪廓和品牌特征,嘗試著進行搜索篩選,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屏幕上滾過無數名表的圖片和參數。
突然,她的目光鎖定在一張圖片上,那是一款限量版的瑞士頂級腕表,深藍色的隕石表面,鉑金表殼,極其罕見的特殊紋路......與記憶中那道模糊的光澤高度重合,這款表極為小眾,產量少,純手工制作,每一塊都有獨立的編碼和購買記錄。
林晚星的心跳不免加速,她立刻查詢這款腕表的公開流通記錄,和已知擁有者的信息。記錄顯示,這款腕表在七年前,也就是江偉達入獄,父親出事的那年,曾在亞太區出售過,而購買者的信息被嚴格保密,但交易地點...赫然指向本市的一家頂級私人會所。
七年前...本市...時間、地點,都很微妙的重合在一起。
會不會這么巧合?!
林晚星靠在椅背上,努力思索著這其中的關聯。
一個擁有如此頂級且罕見腕表的人,想必身份絕對不凡,且極度重視隱私,而且戴這塊表的人,曾在某個關鍵場合,出現在父親和江偉達事件的漩渦中?這個人究竟是誰?難道是“趙叔”?可又一想,即便是他,像他這種身份的人物,帶一塊限量版的名表,也不足為奇。
然而,在思索片刻后,她還是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加密號碼。
電話接通,傳來一個冷靜干練的女聲:“林律?”
“是我,薇薇安。”她的聲音恢復平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指令,“幫我查詢一件事,要絕對謹慎和保密,不要留任何痕跡。一塊腕表,七年前,在本市XX私人會所售出的限量款,型號是......我需要知道最終擁有者是誰?可以動用我們在瑞士的渠道,費用從我的私人賬戶走。”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顯然意識到任務的難度和敏感性:“好的,林律,我明白,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時間不是問題,安全和保密才是第一位。”林晚星強調。
“嗯!明白!”
電話掛斷!
放下手機,林晚星走到落地窗前,看著沉沉的夜色,城市的霓虹燈依舊閃爍,卻仿佛隔著一層無形的冰幕,讓人感到莫名的心悸。
城市的另一端,江家老宅書房里,江聿風也站在窗前,看著庭院里被月光勾勒出的婆娑樹影,正在出神。
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他回身看了一眼,還是走過去,拿起手機,是一條加密信息:“目標已委托境外渠道,調查一塊七年前,在本市售出的限量款腕表。”
她也在查這塊腕表?還是她發現了什么?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涌上心頭。
他沉默良久,最終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密切注意調查進展,確保安全,重點關注七年前,所有關聯賬戶的資金流動情況,并深度追溯。
......
當林晚星再次走向法庭時,她這次的身份是被告代理律師。
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職業套裝,襯得她面容愈發清冷,陽光透過高大的窗戶斜射進來,在她身上鍍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暈,卻絲毫融化不了她眼底的冰寒。
她的目光看似專注落在面前的卷宗上,思緒卻在高速運轉,薇薇安那邊關于腕表的調查尚無進展。
“審判長,我方請求出示一份新的證據。”對方律師是一個面相精干、眼神銳利的中年男子,臉上帶著一絲勝券在握的從容。他的突然發聲,打破了短暫的沉寂,聲音在安靜的法庭里顯得格外清晰。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新證據?在這個節骨點上?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她,她迅速調整好表情,恢復成無懈可擊的冷靜,目光尖銳地看向對方。
審判長點點示意:“準許出示!”
對方律師拿起一份文件,走到法庭中央的展示屏前。
隨著他的操作,屏幕上投射出一份清晰的銀行流水單,單據顯示的時間是七年前。
“這份銀行記錄顯示,”中年律師的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的指向性,“七年前的X月X日,一筆金額為五十萬的款項,從與原告關聯的空殼公司賬戶,匯入一個私人賬戶,而這個私人賬戶的所有者,”他頓了頓,目光意味深長地掃過林晚星緊繃的側臉,然后一字一句地吐出名字,“正是本案被告代理律師林晚星女士的父親——林一兵先生!”
“轟——”
猶如平地一聲驚雷炸響,旁聽席更是一片嘩然,記者們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鏡頭紛紛對準臉色蒼白的林晚星,林晚星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摔倒,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林一兵?那個當年被指控受賄,導致項目出問題的軍人?”
“他不是早就被開除了嗎?怎么又牽扯進來了?”
“這個案子牽扯到林律師,情況越來越復雜了!”
......
“肅靜!肅靜!”審判長及時制止了竊竊私語的喧嘩聲。
中年律師滿意地看著法庭掀起的波瀾,又繼續說道:“審判長,我方有理由懷疑,這筆發生在敏感時期、來源可疑的款項,與當年導致江偉達先生入獄的重大商業賄賂案存在直接關聯,林一兵先生當年清白的辯解,本身就有待商榷,而如今,他的女兒,作為本案的代理律師,其立場和動機是否純粹,也值得質疑,會不會借此打擊報復與當年事件的關聯方?我方懇請法庭對此予以高度關注,并考慮林晚星律師在本案中是否存在利益沖突,應否回避!”
中年律師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鋼針,狠狠扎在林晚星心上,她強迫自己鎮靜,指甲卻不受控地掐入掌心,用尖銳的疼痛感來維持著最后的一絲清明。
能炮制出如此赤裸裸構陷的人,讓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個躲在暗處的“幽靈”,也只有他能如此惡毒,如此沒有人性。
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憤怒,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反對!審判長!對方出示的所謂新證據,不僅與本案的商業行為毫無關聯,更是對我方當事人及我本人,毫無根據的惡意揣測和人格攻擊,這份銀行流水的真實性、關聯性,以及證明的目的,均存在嚴重的問題,其意圖就是,混淆視聽、轉移焦點,干擾法庭的正常判斷。我方要求法庭駁回此證據,并警告對方律師,注意其職業操守。”
鑒于雙方各執一詞,以及證據不足,審判長最終宣布休庭,擇日再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