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霧如紗,纏繞著凌晨的蒼莽山林。青珞的足尖輕點濕滑的巖石,九條尾巴在身后繃得筆直,保持著微妙的平衡。背上的玄翊越來越沉,他的體溫透過衣料灼燒著她的后背,像背著一塊燒紅的烙鐵。
“再堅持一會兒...“青珞喘息著躍過一道山澗,手腕上的羽毛印記隨著每次接觸傳來陣陣刺痛。她已經連續奔逃三個時辰,靈力幾近枯竭。更糟的是,玄翊傷口滲出的金血散發出特殊氣息,簡直是在給追兵引路。
前方出現一座半塌的山神廟,青珞猶豫片刻,還是鉆了進去。廟內蛛網密布,供奉的山神像早已斑駁不堪。她小心翼翼地將玄翊放在干草堆上,發現他的黑衣已經被血浸透,金血接觸到的干草竟然生根發芽,長出細小的金色嫩葉。
“這到底是什么血脈...“青珞撕下袖口布料,蘸著山澗清水為他擦拭傷口。當布料觸及傷口邊緣時,突然“嗤“地一聲燃起青色火焰。她驚得縮手,卻發現火焰沒有溫度,反而像活物般纏繞上她的指尖。
更驚人的是,她體內枯竭的靈力竟然開始緩慢恢復!
“狐火...在吸收他的能量?“青珞盯著自己指尖躍動的火苗,這是九尾狐族特有的本命真火,平日里需要修煉數月才能凝聚出一縷,此刻卻旺盛得如同獲得了薪柴。
突然,一只滾燙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腕。玄翊不知何時已經醒來,金色眼眸死死盯著她指尖的火焰,表情復雜難辨。
“你會我們的語言了?“青珞試探著用狐族語問道。
玄翊的眉頭微蹙,松開她的手腕,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又指了指她:“神識...共鳴...“他的發音古怪卻清晰,似乎是通過某種精神連接直接理解了語言含義。
“我叫青珞,涂山氏。“她放慢語速,指了指自己,然后猶豫地指向他,“玄翊?“
男子——現在該叫他玄翊了——輕輕點頭。他嘗試坐起身,卻在動作間突然僵住,猛地轉頭看向廟外。青珞的耳朵也同時豎起:遠處林間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不是涂山族人輕盈的足音,而是某種重甲摩擦的聲響。
“還有其他追兵?“她壓低聲音,尾巴上的毛全部炸開。
玄翊的表情變得異常凝重。他忽然抓住青珞的手,在她掌心畫出一個復雜的符號。符號完成的瞬間,青珞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清晰的畫面:一群身著黑甲、面戴金罩的武士,正用某種羅盤狀法器追蹤著他們的方向。
“這是...神識傳影?“青珞震驚地看著他。這種高階法術即便在狐族中也只有長老們才能施展。
玄翊沒有回答,而是突然咳嗽起來,更多的金血從嘴角溢出。他艱難地抬起手,在虛空中勾畫出幾個金色符文。符文閃爍幾下后消散在空氣中,但青珞敏銳地察覺到周圍的氣息發生了變化——某種屏障正在形成。
“隱匿...結界...“玄翊的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摩擦,“但撐不了...太久...“
青珞注意到他每說一個字,臉色就蒼白一分。她毫不猶豫地握住他的手,將自己剛剛恢復的靈力渡了過去。當兩股靈力相接的瞬間,她手腕上的羽毛印記突然大亮,一道金光順著相握的手竄入玄翊體內。
“啊!“兩人同時痛呼出聲。青珞眼前閃過更多碎片般的畫面:燃燒的宮殿、斷裂的羽翼、一場從天而降的血雨...最清晰的是一個背生六翼的老者,手持與玄翊腰帶同源的玉印,正在宣讀什么...
幻象消散后,青珞發現自己和玄翊的周身環繞著金青交織的光暈。更神奇的是,玄翊肩上的傷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血脈共鳴...“玄翊首次說出完整的句子,金色眼眸中滿是震驚,“你體內有...天狐血統...“
青珞剛要追問,廟外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隱匿結界劇烈晃動,蛛網般的裂紋在虛空中蔓延。玄翊猛地將她拉到身后,眼中金芒暴漲。
“金翼衛...“他咬牙道,“比預計的...來得快...“
又是一聲巨響,廟門轟然倒塌。塵土飛揚中,三個黑影邁入廟內。他們身著青珞剛才在幻象中見過的黑甲,面罩上的金色翼紋在晨光中泛著冷光。為首者手持的羅盤指針正直直指向玄翊。
“找到你了,叛天者。“黑甲人的聲音經過面罩過濾后顯得格外陰冷,“交出天印碎片,留你全尸。“
青珞的九尾瞬間展開,狐火在指尖凝聚。她能感覺到玄翊的身體正在積蓄最后的力量,但更讓她心驚的是對方話中的信息——叛天者?天印碎片?
“涂山的小狐貍,“另一個黑甲人突然轉向她,聲音里帶著惡意的笑意,“你可知自己庇護的是何等存在?他手上的血債,足夠讓整個涂山陪葬。“
青珞的尾巴僵了一瞬,但隨即更加張揚地展開:“要打便打,哪來這么多廢話!“
玄翊突然按住她的肩膀。他站直身體,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周身開始流轉著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當他開口時,聲音里多了某種威嚴的共鳴:“金翼衛何時成了冥君的走狗?“
黑甲人們明顯一滯。就在這電光火石的剎那,玄翊猛地將青珞推向后方,自己則迎上前去。他的雙手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線,兩道金光如利刃般斬向敵人——
“轟!“
山神廟在耀眼的光芒中四分五裂。青珞只覺腰間一緊,已被玄翊攬住騰空而起。她最后看見的是三個金翼衛被金光吞沒的身影,以及玄翊唇角溢出的更多金血...
當他們落在數里外的山脊上時,玄翊終于支撐不住,單膝跪地。青珞扶住他顫抖的身軀,發現他后背不知何時插著一根黑羽箭矢,周圍的皮膚已經呈現不祥的紫黑色。
“箭上有毒!“她急切地檢查傷勢,卻發現自己的靈力再次與玄翊產生了共鳴。這次更加劇烈,手腕上的羽毛印記灼熱得像是烙鐵。
玄翊艱難地抬起手,撫上她的臉頰。他的指尖冰涼,與滾燙的體溫形成詭異對比:“聽好...必須...找到天狐鏡...你的血脈...“
話未說完,他的瞳孔突然擴散。青珞驚恐地發現玄翊的心跳正在停止,一層淡金色薄膜如繭般開始包裹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