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一個多時辰，李常印都在教導林小鹿解剖。

他說的詳細，剖的干凈，刀法高深的仿佛大醫院主刀醫師，且能一邊操刀一邊布針刺穴，利用針灸來給犯人止血，防止其失血過多而亡。

而林小鹿看到這血腥恐怖，還透著各種詭異的解剖場景后，也是感覺既驚悚，又神奇。

因為李常印教他的這些，很多都是正常的醫學知識，但也有很多是不正常的。

例如那個笑穴。

過去的武俠小說和影視劇中很多都有笑穴，點一下就能讓敵人狂笑不止，戲劇成分拉滿，畫面既滑稽又魔幻。

但林小鹿清楚的知道，現實中并沒有笑穴，即便是有類似涌泉穴這種撓癢癢的穴位，效果也不可能達到影視劇中那種夸張的程度。

但他今天卻是見到了。

可同樣的穴位，現代地球人也有，為何地球人點了不會笑？

原因居然是地球人沒有內力真氣！

就像李常印展示的。

正常點通谷穴和神藏穴，那就是中醫的點穴治病之法。

而一旦將真氣運入這兩個穴位，效果就開始變的抽象。

這一點，也是完全超乎林小鹿的意料。

修仙如何先不談，這個世界的武道體系，大致類似于金庸老爺子的那種中武武俠世界，有各種內力外放的神奇功法，所以有笑穴這種點穴的功夫確實也很正常，能理解。

只是以解剖后的方式呈現在自己面前，就感覺有點……怪怪的。

“林小爺今日表現不錯，雖然犯人還是在你手里死了，但也剖的大差不差，第一次剖人就能做到這種程度，已屬不易。”

鮮血橫流，內臟幾乎被掏空的尸體旁，李常印眉眼含笑。

林小鹿則臉色發白，哆嗦著用銅盆清水涮洗手上的血跡。

“來人，給林小爺上肉！”

伴隨著李常印抬手一招，兩名太監端著一張木桌進入牢房，桌上擺著一盤陶瓷碗碟，碟內放著一坨鮮紅的肉塊。

看到生肉，剛解剖完犯人的林小鹿喉嚨滾動，強忍著吐意望向李常印。

“現在能說了吧？這是什么肉？”

李常印嘴角微翹：“鹿肉。”

林小鹿松了口氣。

鹿肉的話，也還能接受，嗯，小鹿吃小鹿，挺好。

“成了精的鹿。”

林小鹿：？？？

剛松口氣的林小鹿眼睛一瞪，再次看向李常印。

“成了精的？那不是妖怪？”

“嗯哼～就是妖怪。”

林小鹿急了，瞪著李常印大喊：“那不會有細菌嗎？萬一我吃了感染怎么辦？或者我變成妖怪怎么辦？！你知不知道人變成妖怪是要變成人妖的！而人妖是沒有牛牛的！”

細菌？人妖？

這是何物？

包括李常印在內，牢房內的所有東廠公公皆是一愣。

“額……林小爺不必擔心。”

一旁，吳公公在微愣過后出聲解釋：

“此妖鹿修為不高，可安心食用，且食之可壯大氣血，打下筋骨根基。”

坐下的李常印也是附和。

“林家小兒，今后每過三日，你便需食一次妖獸血肉，且妖獸的修為會逐步提升。”

“你不必擔憂，有本督主看著你，保你無事，快吃，這頭鹿妖的血肉，尋常人可吃不起。”

看著面前的李常印，最終，自知無法拒絕的男孩兒沒再多言，忍著惡心走向肉塊。

特么的算你狠。

等老子袖箭到了就偷襲你，對準你丫屁股來上一發，讓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小飛棍來嘍～”

沒有筷子，徒手捏起肉塊，林小鹿湊近聞了聞，發現沒有想象中的血腥味，便小心翼翼咬了一口。

還行，新鮮的血漿裹著肉塊，口感帶有淡淡的甜味，不腥不臭。

只是由于是生肉，且來自于妖獸，所以肉質十分緊實堅韌，像橡膠似的難以撕咬，這讓林小鹿不得不運轉內力撕啃，啃到臉蛋發紅青筋暴起。

最終，他使了吃奶的勁將一塊肉咬下來，但實在沒力氣嚼爛，只能嗓子一“咕嚕”，讓肉塊順著嗓子眼滑溜下去。

“味道如何？”

“還行吧，就是不太好嚼。”

八歲的小孩兒舔了下嘴角的血跡，繼續嗓子一“咕嚕”，將剩余肉塊吞下。

吞完還嗦了下手指上的鹿血。

媽的，確實好幾天不吃肉了。

味道還不錯，一點不腥，要是搭配青椒炒一下，完了來碗米飯，最后再配個蜜雪冰城就好了。

嗯？怎么感覺身體熱熱的？

臥槽！好燙！

牢房內，剛吃完肉的林小鹿忽覺氣血上涌，腦門發燙，整個人眼睛一翻，當場一頭栽倒。

躺在地上翻白眼的同時，鼻子也跟著“噗呲噗呲～”噴起鼻血，好似噴泉。

見到這滑稽的一幕，東廠公公們紛紛發出哄笑，就連李常印也跟著笑了起來。

即使是修為不過百年，且生性較為溫和的素食妖獸血肉，對于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也還是太過滋補了。

嗯，補的寶貝都精神了。

……

……

當林小鹿再次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第二日傍晚。

他并非自然蘇醒。

而是被劇痛折磨醒，剛一睜眼，便發現自己泡在藥浴大缸之內，面前是兩條飄在水面上的猙獰蛇尸，渾身上下皆是千刀萬剮般的劇痛。

黃昏漸晚，霞光西斜。

千機閣四樓暗房，李常印瞥了眼藥缸中的男孩兒，見他穴位被封，顱頂插著銀針，只能瞪著通紅的眼睛一動不動，笑了笑，繼續執毛穎書寫。

“你現在口不能言，但能聽。”

“故便由本督主來說，你呢，則洗耳恭聽。”

沾墨寫完最后一個字，李常印輕按書桌旁的青磚墻壁。

“咔嚓”一聲輕響，青磚倒退，露出巴掌大小的暗口。

將寫完封好的信件投入其內，李常印望著林小鹿開口：

“明日，是鎮撫司少年錦衣衛受訓校驗的日子。”

“稍后泡完藥浴，吃完餐飯，便好好休息。

待明日一早，本督主領你過去，你需參加他們的校驗，且得擊敗所有人，證明你的價值。”

“順道，見見你那些廢物叔父。”

“當然，若你實力不濟被人打敗，那便說明，你和你那些廢物叔父并無二樣，今后，也不必再隨本督主習武，且本督主會親手廢了你，收回武藝。”

“所以，不要想著故意認輸，逃離藥浴。”

“本督主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藥浴之中，不能說話的林小鹿一臉懵逼，怔怔的看著李常印。

去鎮撫司比武？

還得打敗所有人？

這也太突然了吧。

他知道一直以來，大夏錦衣衛的選拔方式無非兩種，一種便是自己這種世襲的孩子，屬于功臣軍官之后，打小便在鎮撫司長大。

另一種，則是戰場上遺留下的孤兒，自幼被帶回鎮撫司受訓，這種也是錦衣衛的主要武力構成。

而根據原主的記憶來看，目前的錦衣衛鎮撫司，確實還有一批孤兒在受訓，這些孤兒都是自幼培養，習武時間比自己要久，且年齡也都到了十二三歲，比自己大的多。

沒有年齡更小的了，因為自從原主的父母士族被滅以后，錦衣衛便逐步沒落，沒有再繼續招收孤兒訓練。

藥浴內，林小鹿覺得李常印的要求有些過分。

自己只有八歲，對方卻都是十二三歲的大孩子，習武的時間也比自己久的多，這怎么打？

拋開天賦武器之流，孩童間的打架，年齡上的差距是占有極大優勢的。

大些的孩子，無論是身高、臂展、噸位體重，還是抗擊打能力，都要遠遠超過小的孩子。

這一點不是說自己的靈魂是成年人，就能夠反抗改變的事情。

不久，見時間差不多了，李常印親自將林小鹿撈出，撤針解穴，涮洗干凈，隨后又將一碗溫熱的參湯灌入其口，并為其穿戴衣物。

林小鹿無法反抗，整個人一邊疼的發顫，一邊哆嗦開口。

“之前怎么都沒聽說，現在突然要跟人比武，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世間之事，本就無人可做到事事準備。”

李常印莞爾一笑：

“就像這兩日死在你手中的囚犯，他們又怎會料到，自己的賤命，會消逝在那么個無人記得的夜晚。”

“造化弄人，所謂命運，一向突如其來，你要學著適應。”

望著面前為自己穿戴衣物的東廠頭子，林小鹿想了想，沒再糾結，而是結束這個話題詢問其他。

“上次害我的人，刑部查出來了嗎？”

魂穿過來好幾天了，李常印當初說要幫自己查，看看到底是誰想害原主，原主又為何會出現在皇城外的荒郊，但現在過去這么多天卻一直沒動靜，因此他主動詢問。

床榻邊，李常印微微搖頭，一邊給他穿鞋一邊回應。

“原本查出了一些，可惜線索斷了，刑部在城郊發現一具尸體，是我東廠的太監，自幼凈身，入宮多年，而今被人滅了口。”

“你是說……害我的人是東廠的人？”

林小鹿皺眉，目中閃過一道狐疑：“這不會是你下的令，你們東廠有其他勢力的奸細內鬼？”

聽到眼前八歲小男孩兒的疑問，正在為其穿鞋的李常印動作一停，有些意外的抬起頭。

“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居然如此聰慧，且如此信任本督主。”

“本督主還以為，你會跟你這個年紀的其他孩子一樣愚蠢，認為是本督主在害你。”

“倒是叫本督主感到榮幸了。”

望著李常印的笑容，林小鹿聳了聳肩。

太明顯了，自己好歹看過那么多電影小說電視劇，年紀輕輕就見過不少大場面。

這都想不到那真是白活了。

他繼續追問：“接下來你準備怎么辦？線索斷了，刑部的人還會查下去嗎？“

“查，當然要查。”

肯定的說完，李常印目光一暗。

“只是什么時候能查到，本督主也沒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