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龐大的魔神之軀開始緩緩收縮,周身的金光如同潮水般退去,金色的紋路隱入皮膚之下,虬結的肌肉平復,六條手臂與也如同幻影般收回體內。他恢復了原本的人類形態,懸浮在猩紅粘稠的潭水之中。
下方,八岐大蛇那殘破不堪的巨型尸骸正緩緩沉向湖底。暗紅近黑的龍血如同濃墨般從它斷裂的頸腔和破碎的軀干中不斷滲出,將周圍本就深邃的湖水染得更加晦暗不祥,仿佛一片尚未凝固的血沼。
路明非面無表情,目光冰冷地注視著這一切。他伸出右手,握住了那柄依舊貫穿在自己胸膛之上的月白色骨刃——天叢云。
噗嗤一聲輕響,他毫不猶豫地將骨刃從胸口拔出。傷口處的肌肉纖維如同活物般蠕動彌合,連一絲疤痕都未曾留下,仿佛從未被刺穿過。
嗤拉——!!!
狂暴的紫色雷霆電弧驟然從他掌心爆發,密集的電蛇纏繞上天叢云的刃身!骨刃上殘留的些許血肉碎末和粘液,在這至陽至剛的雷霆之力下被焚燒殆盡。月白色的刃身顯得愈發晶瑩剔透,閃爍著冷冽的光澤。
接著,路明非手持這柄誕生于八岐大蛇自身的神劍,如同一位屠夫一般開始解剖八岐大蛇那龐大的尸身。
天叢云的鋒銳遠超想象。堅韌的龍鱗、粗壯的肌肉束、甚至堅硬的骨骼,在天叢云之下都幾乎感受不到任何阻力,如同燒紅的餐刀劃過冰冷的黃油。劍鋒所過之處,一切組織都被整齊地分開。
很快,胸腔被剖開,露出了內部尚未發育完全、卻依舊巨大而扭曲的內臟器官。而在這些器官的中心,被暗金色的肋骨如同牢籠般保護著的,是一顆巨大無比、仍在微微抽搐的暗綠色心臟。
這顆心臟龐大得超乎常理,表面覆蓋著密密麻麻、如同神經網絡般凸起的暗紅色血管,這些血管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動。整個心臟被一個由暗金色的骨骼構成的精致籠狀結構嚴密地保護著,看上去既詭秘又瑰麗,仿佛某種來自異星的藝術品。
就在路明非的目光落在這顆心臟上的同時,他感覺到,一道……視線,正從那顆暗綠色的心臟處射來,牢牢地鎖定了他!
他感覺自己正在被一顆巨大的、活著的眼睛所凝視!那遍布心臟表面的網絡狀血管,在他此刻的感知中,那顆巨大的心臟仿佛化作了一只布滿血絲的邪異獨眼,正死死地凝視著他!
路明非眉頭微蹙,無視了心中那股荒誕而陰冷的感覺。手中天叢云毫不猶豫地再次揮出!
嗤啦——!!!
劍鋒輕而易舉地劈開了保護心臟的暗金骨籠,隨即深深切開了那顆巨大的暗綠色心臟!
噗——!!!
濃稠、腥臭、散發著刺鼻異味的綠色汁液,如同高壓水槍般從巨大的創口中噴濺而出!
就在汁液噴涌的裂口深處,一顆……東西……猛地暴露出來!
那是一顆如同成熟香瓜大小的金色眼球!
此刻,這顆金色的眼球正在裂口中四下轉動,來回的掃視者路明非。
緊接著!
那顆巨大的心臟開始不自然地劇烈蠕動、收縮!仿佛有什么東西正急于破體而出!
嘶嘶嘶——!!!
一陣尖銳、刺耳、完全不似生物能發出的嘶鳴聲,從心臟內部響起!下一刻!
咻——!!!
那顆金色的眼球,連同著下方連接的一團模糊的、蠕動的肉質組織,如同出膛的炮彈般,猛地從心臟的裂口中爆射而出!在水中拉出一道白色的氣浪軌跡!直撲路明非的面門。
然而,路明非似乎早有預料。他的右手快如閃電,精準無比地在半空中一把將其牢牢掐住!
那“東西”被路明非掐在手中,依舊在瘋狂地掙扎、扭動!持續不斷的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嘶”尖鳴!
路明非此時才看清它令人作嘔的全貌。整體大約有籃球大小,整體形態像一個嚴重畸形、發育不全的胚胎。膨脹的、不成比例的頭部幾乎完全被那顆巨大的金色獨眼所占據。下方拖著一條類似尾巴的結構,但仔細看去,那其實是肉質勉強包裹起來的、一節節清晰可見的蒼白脊骨!
它的“身體”兩側,可以看到尖銳纖細的肋骨刺破了半透明的肉質層,暴露在外,如同某種邪惡的刑具!路明非毫不懷疑,在它寄生時,就是用這些尖細的肋骨刺入宿主的脊椎,從而完成對宿主身體的操縱。透過那層薄而透明的皮膚,甚至可以隱約看到其內部那些發育到一半,還在微微搏動的詭異臟器!
圣骸!
路明非心中浮現出它的名字。這就是白王在被黑王尼德霍格處決之前,主動進化出的寄生形態!是它試圖延續自身存在、妄圖卷土重來的最后憑依!一旦找到合適的宿主,它便能重新汲取力量,一步步進化,最終再次化身為新的白王!
吞噬八岐大蛇的生命能量只是意外之喜,這枚蘊含著白王核心本質的圣骸,才是路明非此行真正的目標。
沒有絲毫猶豫,路明非左邊肋下的皮肉一陣不自然的蠕動!
噗!
又一條全新的、與原本左臂別無二致的手臂生長而出!這條新生的手臂與原本的左臂,同時開始發生恐怖的形變!皮膚變得漆黑、硬化,如同覆蓋上厚重的甲殼!骨骼拉伸、扭曲!肌肉纖維重新編織!
眨眼之間,他的兩條左臂,竟然分別化作了巨大猙獰,布滿利齒的顎!一張為上顎,一張為下顎!
緊接著,這兩張巨顎開始膨脹、組合!迅速演化成一個與人類軀干一般大小的漆黑的異形的頭顱。
那異形的頭顱猛地張開!巨口裂開的幅度之大,仿佛要將整個頭顱從中撕成兩半!露出了內部如同黑洞般深邃的咽喉和交錯林立的、閃爍著寒光的無數利齒!
捕食形態
“嘶——!!!”圣骸似乎預感到了末日降臨,發出了震耳欲聾的絕望嘶鳴!它瘋狂掙扎,體表的蒼白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嚓”聲!
然而路明非眼神冰冷,異化的雙顎如同死神的鍘刀,毫不猶豫的猛然合攏!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和血肉被碾磨的悶響同時爆發!圣骸那凄厲的嘶鳴戛然而止!
漆黑的巨口無情地閉合,將那只散發著邪異金光的扭曲獨眼、那嶙峋的嵴骨、那尖銳的肋骨、以及其中蘊含的所有力量與意識,徹底吞噬、碾碎、消化!
曾經偉大的白色皇帝留存于世間的最后遺產,足以引發世界動蕩的禁忌之物,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路明非那深淵般的異化巨口之中。
咕嚕。
一聲輕微的吞咽聲。
然而,預想中磅礴力量奔涌而來的感覺并未出現。吞噬圣骸帶來的“收獲”,遠低于路明非的預期。
圣骸的核心基因除了帶來一些支離破碎如同夢境般雜亂無章的記憶碎片以外,便是對龍文的理解更加深刻,似乎能更輕易地引動某些高階言靈的力量。
但……也僅此而已。
沒有生命的升華,沒有力量的狂暴增長。甚至連主神的提示音,也未曾響起。
沒有獎勵點入賬,沒有支線劇情提示。仿佛他剛剛吞噬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普通怪物,而非龍族譜系中僅次于黑王的白色皇帝。
路明非收回異化的手臂,它們如同幻影般消散,恢復成原本的人類肢體。他懸浮在逐漸平靜下來的血湖中,微微活動了一下脖頸,發出輕微的“卡嗒”聲。
“看來……”他低聲自語,聲音在沉悶的水聲中幾乎微不可聞,“主神的判定標準很嚴格啊。這種殘缺的、只剩下寄生本能的‘遺產’,并不算真正的龍王……”
吞噬了白王最后的遺產,卻仿佛只是吃了一頓味道怪異、卻沒什么實際營養的快餐。預期的盛宴落空,只留下些許殘羹冷炙般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