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路明非不再猶豫。他心念微動故技重施,體內八九玄功流轉,再次撬動天地間狂暴的風元素。
轟——!!!
一股遠比之前在圖書館更加強橫、更加霸道的龍卷風,毫無征兆地以路明非為中心轟然爆發!狂暴的氣流如同無形的巨拳,瞬間將整個醒神寺內彌漫的血腥氣、硝煙味、乃至空氣本身都狠狠撕碎、卷起。
“唔——!”犬山賀首當其沖,他那蒼老的身軀如同狂風中的落葉,被狠狠掀飛出去,重重撞在朱紅色的鳥居柱子上,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隨即癱軟在地。
源稚生原本正全力維持著“王權”領域,猝不及防之下,也被這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沖擊,悶哼一聲,整個人向后倒飛出去,狠狠砸在墻壁上。
墻壁瞬間龜裂,維持的“王權”領域如同破碎的玻璃般瞬間瓦解,巨大的反噬力讓他眼前一黑,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風王之瞳的模擬再現,狂暴的風柱在狹窄的醒神寺內肆虐、膨脹,瞬間吞噬了路明非的身影!
狂風肆虐,紙張、布帛、木屑、乃至凝固的血塊,都被卷入這毀滅性的風暴中,瘋狂旋轉,整個醒神寺內一片狼藉。
當狂風平息,塵埃落定,源稚生掙扎著從地上爬起,眼前只剩下滿目瘡痍。他掙扎著從瓦礫中爬起,黃金瞳中燃燒著滔天的怒火,眼前卻空無一人,那個惡魔般的身影,早已消失無蹤。
“輝夜姬!”源稚生抹去嘴角的血跡,聲音嘶啞而冰冷,“他的位置,把他給我找出來!”
冰冷的電子女聲在房間內響起:【目標信號消失。大樓所有出入口監控未發現目標蹤跡。熱成像掃描無異常。目標……已脫離監控范圍。】
“該死!”源稚生一拳狠狠砸在旁邊的墻壁上,堅硬的石磚瞬間碎裂,他踉蹌著沖到橘政宗那早已冰冷的殘軀旁,看著那慘不忍睹、血肉模糊的景象,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嘯般將他淹沒。他雙膝一軟,跪倒在血泊之中,身體因極致的痛苦而劇烈顫抖。
片刻之后,他抬起頭,眼中透露出刻骨的仇恨和冰冷的殺意,他調出輝夜姬捕捉到的路明非在圖書館和醒神寺的清晰面部圖像:“傳我命令!蛇岐八家全體……最高級別通緝令……生死不論,……賞金一百億日元……我要他……血債血償!”
整個日本的地下世界,都因為這道命令而沸騰,路明非在圖書館戰斗時被拍下的清晰照片,傳遍了蛇岐八家掌控的每一個角落。
然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已遠在東京喧囂之外。
多摩川,蜿蜒流淌在關東平原的河流,在夜色中如同一條沉睡的墨色綢帶。路明非的身影出現在多摩川上游,一片被蒼翠群山環抱的幽深谷地。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濕潤氣息,與東京的喧囂燥熱截然不同。
路明非沿著崎嶇的山路前行,腳下是顏色暗沉的土壤,夜色深沉,山林寂靜。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濕潤氣息。遠處,多摩川的河水在月光下泛著粼粼波光,如同一條蜿蜒的銀色絲帶。
在當地,流傳著一個古老的傳說:上古兇獸八岐大蛇,其八顆猙獰的頭顱曾分別啜飲八條河流的河水,其中一條便是多摩川。當英雄須佐之男斬殺大蛇后,其污穢的蛇血如同決堤的洪流,浸透了方圓數十里的土地。
千年歲月流逝,這片被詛咒的土地依舊呈現出一種不祥的暗紅色,被當地人敬畏地稱為“真紅之土”。谷地深處,一座始建于奈良時代、早已荒廢破敗的“八岐神社”在夜色中若隱若現,如同巨獸腐朽的骸骨,散發著陰森詭秘的氣息。
路明非站在一處山崖邊,俯瞰著下方被夜色籠罩的山谷和隱約可見的赤紅色土壤。晚風吹拂著他的衣角,帶來一絲涼意。他并不喜歡這個傳說。因為他知道,那所謂的“八岐大蛇”,并非神話中的怪物,而是以無數鮮活生命為祭品催化出的恐怖龍類。它的每一次現身,都伴隨著尸山血海和無盡的哀嚎。
至于那股縈繞心頭、揮之不去的莫名亢奮……路明非嘗試內視己身,精神力掃過每一寸血肉、每一條經絡,卻依舊一無所獲。沒有外來能量的侵蝕,沒有精神暗示的痕跡,仿佛那只是他自身情緒的自然高漲。他甚至嘗試在心底呼喚了幾聲“路鳴澤”,回應他的只有一片死寂的虛無。
“算了……”路明非低聲自語,眉頭舒展開來。既然無法溯源,便不再糾結。這股亢奮雖然讓他比平日更加好戰,更易沖動,但好在并未真正侵蝕他的理智,更像是一種被放大的本能,只要心存警惕,便不足為懼。更何況,一旦任務完成,回歸主神空間,任何異常狀態總有解決之道。
他收斂心神,目光投向山谷深處。憑借著記憶中的信息,他如同熟悉自家后院般,輕易地找到了隱藏在密林藤蔓和嶙峋怪石后的紅井入口。
沒有絲毫猶豫,路明非縱身躍入黑暗。垂直的井道深達百米,下方連接著龐大的地下水系網絡。冰冷的空氣帶著濃重的濕氣撲面而來。路明非如同靈猿般在濕滑的井壁上幾次借力,穩穩落在底部。
穿過幽深曲折的支流,路明非終于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赤鬼川。
眼前豁然開朗,卻又瞬間被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感所籠罩。
這是一條流淌在地底深處的,寬闊而湍急的地下暗河。河水呈現出一種令人心悸的暗紅色澤,如同被稀釋了數倍的濃稠血液。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到化不開的腥甜氣息,混雜著硫磺和某種古老生物特有,難以形容的腐朽味道。
河水拍打著兩岸漆黑的巖石,發出沉悶的嗚咽聲,仿佛無數亡魂在低語。微弱的光線不知從何處透入,勉強映照出河面上氤氳升騰的、帶著血色光暈的詭異水汽。這里,不像是一條河,更像是一座深埋地底、沉寂了千年的巨大血池。
路明非踏入冰冷的河水中,刺骨的寒意瞬間包裹全身。他催動八九玄功,體表泛起微不可查的金光,隔絕了河水的侵蝕和那令人不適的腥氣。他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緩緩向河流深處走去。
突然,一點微弱的銀藍色的光芒在漆黑的水中亮起!緊接著是第二點、第三點……如同夜空中驟然綻放的星辰!很快,數以萬計的銀藍色光點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如同被磁石吸引的螢火蟲群,將路明非周圍的水域映照得一片幽藍。
無數銀藍色的光點,如同夏夜繁星般,密密麻麻地懸浮在暗紅色的河水中,圍繞著路明非緩緩游弋、旋轉。它們的光芒柔和而夢幻,將這片黑暗的地下空間點綴得如同倒映著銀河的深淵,散發著一種的美感。
路明非停下腳步,他看清了那些光點的真容。
每一個光點,都是一條不過手指長短的銀藍色小魚,它們的身軀短小而圓潤,覆蓋著細密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鱗片。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們那不成比例,如同蝌蚪般細長嶙峋的尾部,一節節森白的尾椎骨在薄如蟬翼的皮膜下清晰可見。
它們的頭部占據了身體的三分之一,一張大嘴幾乎咧到了腦后,口中密布著如同水晶般透明卻又閃爍著森冷寒芒的鋸齒狀利齒。那牙齒的鋒利程度,足以輕易咬穿鋼鐵。
鬼齒龍蝰!
路明非認出了這些美麗而致命的小東西。它們是龍族譜系中最微小、也最瘋狂的亞種之一。
它們是深水中的噩夢,是最瘋狂的嗜血者。它們的牙齒能輕易咬穿合金裝甲!最令人膽寒的是它們的捕獵方式。
它們不會直接殺死獵物,而是會瘋狂地鉆入獵物體內,用那水晶般的利齒啃噬內臟、撕咬血肉,在獵物體內鉆出縱橫交錯的通道,直到將獵物內部掏空,獵物往往外表完好無損,內里卻早已被啃噬一空,只剩下一張完整的皮囊,里面塞滿了這些蠕動的、發光的惡魔。
它們是赤鬼川的土著,是這片血腥之河的真正主宰!任何誤入此地的生物,都會被它們啃噬殆盡,連骨頭渣都不會剩下。
然而此刻,這些令人聞風喪膽的嗜血魔物,卻如同被馴服的螢火蟲般,溫順地環繞在路明非周圍。它們沒有發動攻擊,沒有露出獠牙。只是靜靜地懸浮在路明非周圍的水中,如同最忠誠的衛兵,又如同朝圣的信徒。
銀藍色的光點隨著水流微微搖曳,將他環繞在中心。它們細長的身體微微擺動,巨大的嘴巴開合著,卻沒有任何攻擊意圖,光芒如同呼吸般明滅閃爍,構成一幅既神圣又邪異的畫面。
路明非站在冰冷的河水中,感受著水流拂過身體的觸感。他低頭看著這些圍繞著自己、如同星河般流轉的鬼齒龍蝰,眉頭微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些微小生物體內蘊含的、對血肉的渴望,但它們此刻的溫順卻并非偽裝。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難以言喻的親和力,似乎在他與這些龍族亞種之間建立起了某種奇特的聯系。
這感覺……既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