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誠對于‘法’的理解不過是冰山一角。

但是僅僅就這冰山一角，卻為道衍和尚推開了一扇門。

僅僅就目前而言。

顧誠對于如何打天下，可能非常生疏。

但是對于如何治天下，卻還能道出個一二三來。

便是理解不深，卻也能說出大明往后兩百多年的制度演變過程，以及往后六百年的制度演變過程。

而這個過程，便是朱棣日后治理天下最重要的依仗了。

不說別的，僅僅是張居正改革，就能夠讓道衍和尚研究很長一段時間。

顧誠和道衍一邊下棋，一邊探討著張居正的新政。

而朱高熾則是聽從了道衍的建議，開始籌備北平城的防御工事，忙的連家都不顧了。

頗有三過家門而不入的意思。

首先就是把城外的火器工坊給搬回城內，以防南軍前來突襲，直接毀了城外的火器工坊。

可以說，有了顧誠，這火器工坊才算是有了真正的價值。

“小的炮膛都能鍛造出來，這大就不行了？”

“不行也要想辦法！”

朱高熾一邊說，一邊擦了擦汗。

六月的天氣實在是太毒辣了。

對他這個胖子有一點兒不友好！

老工匠也表示為難，無奈道：“世子爺，若說當今世上誰最懂火器，那還要數洪武年的陶廣義，此人當年編撰了一本《火神器譜》，如若能夠拿到這本書，或許會有解法。”

“而如今，我們便是改了鑄范，卻也無法讓炮膛更為牢固，那么多的火藥裝填在里面，引燃之后，威力更大，炸膛也是必然啊。”

朱高熾聽了之后，也是不免微微蹙眉。

“這么說，就沒別的法子了？”

幾位老工匠互相對望了一眼，表示我們技術有限，沒辦法造出紅衣大炮。

朱高熾見此，只能說失落地嘆了一口氣。

地雷的改良，證明了顧先生所言，并非是子虛烏有，這一條路是對的。

若是能夠造出更大的火炮，也就是那紅衣大炮，到時候，不僅僅是這北平城更加牢固，便是送給父王，也能提升全軍的戰斗力。

然而，如今之關鍵在于北平的工匠們能夠打造出來很大的炮膛，卻沒辦法讓炮膛十分牢固。

每一次的實驗，最終的結果就是炮彈在炮膛里面就炸了。

有幾次，炮彈倒是射出去了，可是這射程太小，真要是用上，炮彈就不是落在敵軍之中，而是落在自家將士們的陣營之中。

自己人殺自己人？

豈不是天大的笑話嘛。

也就在朱高熾失落、無奈、焦急的時候，有一個工匠提出來一個想法。

“世子爺。”

“我們沒辦法造出質地堅硬的炮膛，但是，在下覺得，沒有炮膛，那我們還有將軍炮。”

“若是我們把將軍炮上的石頭，換成了這炮彈，也是一樣能夠投擲到敵軍之中的呀。”

朱高熾一聽，覺得這個方法似乎可行。

當即就開口吩咐道。

“試一試吧！”

“現在立即就去城外的火器營地，讓人把將軍炮拉過去，看一看能不能行！”

其他人連忙抱拳道：“是！”

坐在馬車里面。

朱高熾一邊擦著汗，一邊想著如今的局勢。

他有點不太明白，朱棣為何不帶著道衍和顧誠一起，而是把這二人留在了北平府。

朱棣的軍中，如今的軍師也就一位金忠。

朱高熾覺得道衍、顧誠二人應該也善謀，若能隨軍一起，必定會幫助朱棣打贏耿炳文。

多一位謀士，便是多了一絲勝算。

對方可是跟隨著太祖打天下的名將啊！

道衍和顧誠二人似乎并不擔心他的父王朱棣會失敗，也不擔心，耿炳文會打到北平府。

就好像，這一戰，他的父王必勝？

朱高熾想不明白自己的父王為何會有如此大的信心，可以打敗名將耿炳文，也不明白，道衍、顧誠二人也會有信心。

等到了城外的火器營地，而將軍炮也被拉過來了。

這就是一個超大號的砲車。

也叫做投石機。

是攻城利器。

直接能把城墻砸出一個缺口來的砲車！

朱高熾坐在營地的一處高臺上，有兩人撐著一把大傘，還有兩人用蒲扇給他扇風。

很遠處，便是實驗之地。

點火的、放砲的。

一切準備就緒。

點火、放砲！

“呼……。”

砲車的卡扣被卸掉，嗖的一下，就直接把炮彈給投擲出去了。

炮彈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

還沒落地，就炸了。

“轟！”

巨大的聲響，傳來，還是不免讓人心臟‘噔’的一下。

有人甚至是直接一個哆嗦。

朱高熾看著在低空中炸開的炮彈，看著這個距離，覺得有戲！

老工匠們也看出來了。

這法子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法子，有效果！

“世子爺，這炮彈的引線若是再長一點，就能落地而炸。”

老工匠中的一人，激動地施禮說道。

朱高熾點了點頭。

“先以將軍炮為主，不過，這炮膛還是要想辦法造出來，不能就此放棄！”

吩咐完老工匠們繼續研究，延長引線，用將軍炮來投擲炮彈，然后多多打造一些將軍炮和炮彈。

朱高熾就立即乘坐馬車，進了城，到了王府，直奔顧誠的別苑。

“先生可在？”

顧誠一邊回答，一邊停筆，收拾了一下。

“在呢。”

他現在已經開始寫朱祁鎮這位叫門天子。

就算是他這位歷史老師，其實對于朱高熾、朱瞻基、朱祁鎮、朱祁鈺這些皇帝所做的那些事，也都是所知大概。

你要說細節，要說每一年每一月發生的事情，那又是為難他了。

朱高熾聽到了顧誠的回答，這才走了進來。

“先生，火器工坊那邊有了一個發現，說起來，也是慚愧，這么多天過去，工坊那邊還是沒辦法打造出來質地上乘，能夠用的炮膛。”

“今日，有一位工匠提議，炮膛難造，何不先用將軍炮來代替，將軍炮也可以把炮彈投擲出去，且距離很遠，大概有一百丈之遠。”

“我覺得先用將軍炮代替炮膛，等到工坊那邊鍛造出來不會炸膛的炮膛，再行裝備，也可讓我軍先用上。”

顧誠聽完，就知道朱高熾說的是什么意思了。

用投石機把炮彈給投擲出去，一樣可以讓炮彈在敵軍之中炸開，從而產生殺傷力。

這個法子確實算是笨方法，卻很管用。

“妙呀！”

“我倒是忘記了這一點，提出此法之人，倒也機靈，當賞。”

朱高熾聽到顧誠的回答，就知道這個方法可行，連忙笑著道：“顧先生所言極是，我當場便賞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