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長,這幾天您辛苦了,我敬您一杯。”
金警長注意到沈路云的情緒,主動端起酒杯向他示好。
“好,金警長你也辛苦了。”
沈路云抬眼看了他一眼,勉強舉起酒杯,輕輕碰了一下,隨后一飲而盡。
和卞警衛不同,這幾天金警長的積極表現他看在眼里。
李成度一邊嚼著烤肉,一邊皺眉說道:“前…系長,我還是不明白,您的推測明明沒有錯,可我們為什么就是找不到這個人呢?”
“會不會對方是江華郡以外的人?只是懂炒股而已。”
夾起一片烤肉,樸成雅插話問道
李成度搖頭反駁:“如果是外地人,他是怎么盯上李美淑一家的?他怎么能肯定作案的時段里李美淑家中沒有其他人?他又是怎么肯定李美淑家一定有錢?”
樸成雅被問得啞口無言,一時語塞。
“或許……”這時,金警長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補充了一句,“對方是外地人,他們兩人是因為股票才認識的?”
這句話像一道閃電劈進沈路云的腦海,他猛地坐直身體,眼中驟然銳利起來。
沒錯,真相只有一個。
不是李美淑的熟人,也不是住在附近的人。
而是因為炒股,之前接觸過李美淑的那個人。
沈路云抬頭看了眼墻上老式掛鐘,此時是晚上8點47分。
“李警長,你待會兒結下賬,我明天把錢給你。”
他把李成度拉到一旁說道。
“前輩您要去哪里嗎?”
“嗯,我得去找趙賢勛再了解點情況。”
沈路云匆匆離開烤肉店,推開玻璃門的瞬間,一股悶熱的空氣裹挾著烤肉店的油煙味撲面而來。
八月的夜晚悶得像個蒸籠,連空氣都凝滯不動。
他快步走向警車,車門把手被白天曬透的余溫烘得發燙
十多分鐘后,警車停在趙賢勛家樓下。
樓道感應燈隨著腳步聲亮起,昏黃光暈里蚊蟲飛舞。
沈路云的后背襯衫早已濕透,黏膩地貼在脊梁上。
他抬手敲門時,汗珠順著太陽穴滑到下巴。
在等待對方過來開門前,他看了眼通往天臺的門。
從18日算起,距離李美淑失蹤已經有半個月,那股惡臭味逐漸變濃,他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誰啊?”
“是我,江華警察署的沈路云。”
門開得很慢,趙賢勛一瘸一拐的身影出現在門縫里。
“沈系長?”
沈路云目光掃過客廳里吃剩的泡面碗和正在做作業的趙根鎬兄妹,他壓低聲音說:“請您出來和我說話。”
“是。”
兩人來到走廊,感應燈接觸不良地閃爍,照亮墻皮剝落處霉變的痕跡。
沈路云說話的聲音很輕:“或許,您的妻子有沒有在炒股票呢?”
趙賢勛搖搖頭:“沒有,美淑她連銀行利息都算不清楚...”
“那她有沒有向您提過有炒股的想法?您的補償金又是什么時候獲得的呢?”
昏暗的燈光下,趙賢勛的喉結滾動了幾下。
“1991年...”他一邊回憶一邊說,“我出車禍后獲得了1000萬元的補償金...”
“對了,是1993年夏天...我出院后不久,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時電視里整天午間都在播股市的新聞。”
“我記得有天美淑她說,證券會社的人來我們小區發傳單,說是有什么...新開戶的優惠...不過在了解過后,我們并沒有開戶。”
腦海中的記憶告訴沈路云,1993年韓國的股市正旺。
沈路云感覺自己的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您還記得是哪家證券會社嗎?”
“嗯……”仔細回憶了許久,趙賢勛說,“名字叫…韓一證券,沒錯,韓一證券。”
“不過,我記得韓一證券好像在1995年就已經倒閉了,美淑還說幸好我們當時沒有在他們那里開戶。”
“我知道了,很感謝賢勛xi您提供的線索,這對找到您妻子很重要。”
“真的嗎?真的能找到美淑嗎?”
聽到沈路云的話,趙賢勛的眼神中重燃了希望。
“真...”沈路云瞥一眼通往天臺的門說,“真的。”
——
清晨的陽光炙烤著仁川的街道,沈路云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三星證券的玻璃門在身后關上,空調冷氣的余溫很快被烈日蒸發。
傳呼機來了消息,屏幕上的文字讓他瞳孔微縮:【找到前韓一證券職員,大宇證券仁川分社南洞營業部】。
消息是金警長發來的。
沈路云立馬給對方回去電話,他們約定好在大宇證券仁川分社南洞營業部附近的咖啡店見面。
二十多分鐘后,沈路云推開一家名叫Morning Calm咖啡店的門,他瞬間感覺到涼爽了不少。
金警長和一個瘦削的中年男人坐在角落,男人面前的冰美式已經喝了一半,杯壁上的水珠在桌面上洇出一圈水痕。
“這位是大宇證券仁川南洞分社的安在勛科長。”金警長介紹道,“安科長1988年到1995年曾在韓一證券金浦營業部工作,當時他負責的就是江華郡片區。”
簡單打了個招呼后,沈路云將銀行監控照片推到他面前,“安科長,或許您認識這個人嗎?”
“誒?”安在勛先是一驚,然后點點頭說,“是,我認識,他是我在韓一證券時的同事,負責客戶開發,名字叫成俊。”
沈路云的鋼筆懸在記事本上方:“能詳細說說這個人嗎?包括他的戶籍、年齡和工作經歷。”
“我記得成俊好像是1969年生人,故鄉是漣川郡,他是1991年進入到韓一證券工作的,因為江華郡的人口不多,所以當時只有他和我兩個人負責江華郡片區的客戶。”
“之后呢,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嗎?”
“韓一證券破產后,我們有聯系過幾次,我記得他好像沒有再找工作,而是在家里專心研究股票。”
“他平時都住在哪里?”
“延壽區松島洞的大宇公寓。”
“最近你們有見過面嗎?”
安在勛苦笑著說,“沒有,沈系長您知道的,最近股市情況這么差,誰還有心情出來啊。”
“我知道了,謝謝,成俊那邊還請您保密,否則的話,您也會面臨麻煩。”
最后,沈路云不忘警告一下對方。
“是,我知道。”
江華警察署。
推開辦公室的門,卞警衛陰陽怪氣的聲音立刻傳來。
“哎咕,我們金警長什么時候開始也有上進心了?”他翹著二郎腿,手里轉著鋼筆,“熬了幾個夜,查出什么來了?”
“前輩,嫌疑人已經鎖定了……”
正當金警長要說下去時,沈路云打斷他的話說,“金警長,馬上打一份調查報告出來,我去找署長簽逮捕申請令。”
“是。”
在金警長打字期間,沈路云瞪了卞警衛一眼。
署長辦公室,沈路云將調查報告平鋪在金璨治的辦公桌上,“署長,我們確定,到銀行取錢的人名叫成俊,李美淑失蹤案,他有重大嫌疑,請您批準我去逮捕他。”
金璨治的鋼筆在逮捕令上劃過,“好,行動的時候注意安全。”
“是,謝謝署長。”
拿上金璨治簽字的逮捕申請令,沈路云兵分兩路,一路由金警長帶著樸成雅前往仁川地方檢察廳和仁川地方法院完善逮捕申請令的余下手續。
另一路由他帶著李成度前往仁川延壽警察署,請對方幫忙配合抓捕成俊。
他將手銬別在腰間,檢查著配槍。
窗外,警車的引擎已經發動,排氣管道在烈日下扭曲著熱浪。
“出發。”
隨著沈路云的一聲令下,兩輛警車呼嘯著駛出警署大院,輪胎卷起的塵土撲了卞警衛一身。
他站在臺階上,看著遠去的警車,然后狠狠踹了一腳旁邊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