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樺的話，倒是讓秦烽有些頭皮發麻。

不過，秦烽只是露出了與王宸等人一般無二的震撼神色，而并沒有暴露心底深處的想法。

這時候，秦烽已經知道，如果這一方山海世界是真正的山海世界，那么現實世界已經完了。

因為如果真正的山海世界里發生這一幕，那就意味著已經被滲透了。

張樺本身沒問題，但是他知道得太多了。

這種行為，更像是在故意的“打草驚蛇”。

秦烽若是主動的回應，反而真正的暴露了底蘊。

而哪怕這是基于真實山海世界復刻出來的深睡世界，秦烽也不打算暴露更多的東西。

秦烽原本是有在真正的山海世界創建蜀山宗門、并陸續將優秀的種子暗中引渡過去，進入蜀山宗門，放在身邊培養，一同應對山海世界仙庭的威脅。

如今看來，時機遠遠不夠成熟。

秦烽沉思之時，葉小蝶已經忍不住再次開口詢問了。

秦烽也留意到，張樺說出這番話后，他身邊的風挽晴的呼吸也明顯粗重了幾分，秀美而光潔的額頭上，更是有幾分褶皺的橫紋隱現。

“張樺，能詢問一下，你如何知曉這些，又如何……能在這般情況下，進入我們的……嗯……團體么？”

葉小蝶字斟句酌，用詞方面略有講究。

張樺道：“你是問我以及風挽晴為什么直接進了你們組合的隊伍對吧？你們進來是組隊進來的，并沒有包括我們兩位，但現在，我似乎對于你們的存在形式完全了解。”

葉小蝶點頭，隨即她意識到了什么，有些吃驚道：“這里，可以暢所欲言？沒有限制？”

張樺道：“當然，不然這些話，你覺得我如何有能力說得出來而不被抹除？”

葉小蝶道：“我們……該如何相信你？”

張樺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風挽晴。

風挽晴輕嘆了一聲，朝著風挽歌喊了一聲，道：“哥。”

風挽歌輕輕點頭。

風挽晴伸手，手心之中仿佛出現了一縷熒光。

熒光如一只螢火蟲般，在她的手掌心翩翩飛舞了起來。

這一縷光，在飛舞的過程之中，很自然的落在了張樺的手中。

隨后，這一縷光立刻變得無比純粹、澄凈，并開始綻放出赤金色的璀璨光芒來。

這種光芒，明亮灼目，雖然只有一縷，卻如同能將這一方小天地都完全照亮。

與此同時，一種極為強大的、熾烈的、宛如天眷紫氣般的意志，在這一縷金光之中呈現，動人心魂，沖擊人心。

不止如此，其中蘊含的那一縷執念，同樣如飽含著一位烈士畢生的守望。

“看到這一縷光了嗎？”

張樺的聲音，帶著幾分滄桑之意。

說話之間，他輕輕合上手掌，光芒消散。

那一只螢火蟲，重新飛回了風挽晴的手心之中，并很快消失。

“這一縷光，其實是我覺醒的一縷意志——或者說，我們每個人，在進入深睡狀態之后，都會進入山海世界。

但是我們醒來后，是不會記住這份記憶的。

即便是能記住，那場景也會無比模糊，虛幻，最多在面對類似的風景場景之時，會產生一縷似曾相識感，也僅此而已。

但六年前，我有一次……或許也是因為當時的確是遭遇到了現實之中的生死劫難，我反而記住了山海世界的某一幕場景——所以我計算好了我自己有可能死亡的時間，然后在從山海世界返回現實世界之時，選擇了來回穿行于奈何橋……”

張樺依然在了放大招。

像極了釣魚執法。

像是在釣六道輪回的真相。

但秦烽和王宸蘇夏等人一樣，都有些震驚的聆聽著，很是動容的樣子。

“我在現實死了，的確有很多遺憾，可最終還是放下了所有的遺憾。而在山海世界，我返回之時，因為自身的異常，以及作為天驕被收割而被鎮壓到了黑暗天淵之中。

那時候，我就隱約明白，像是我這種能記住現代世界記憶的修行者，多半是屬于‘天眷者’的范疇，而且還是‘天眷者’里面的佼佼者，是最美味的魂食。”

張樺繼續在講述。

葉小蝶記錄得更加認真了。

王宸和蘇夏兩人有些莫名的惴惴不安。

陸靜妙有些懵逼。

云晚霜渾渾噩噩，不知道在想什么。

虞雅沉默不語，緊緊牽著秦烽的手，神情凝重。

秦烽則依然在認真聆聽——不得不說，張樺說的應該都是真相，但是九真一假。

結合現實世界之中，奇點之日這一天，張樺來到他的床邊找他的一幕，秦烽隱約已經推算出，張樺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個發小，秦烽還是懂他的。

秦烽看向了張樺。

張樺沒有直接看秦烽，似是不想挑破兩人之間的關系。

他說著，又沉默了半晌，才繼續緩緩開口道：“宋代詞人王忠維的《蒼狗長風》說——淺喜似蒼狗，深愛如長風。所愛隔山海，愿山海可平。

其實，這句話的最后一句，是希望山海世界可以平定。”

他這句話說出來，現場一片沉默，沒有人說話。

張樺又道，“繼續接著之前的說——我被卷入黑暗天淵后，就被鎮壓了，然后就是被煉魂煉魄。不過我本身因為在奈何橋上來回徘徊的原因，保留了一縷天魂，所以在被徹底吞噬、煉化的最后一刻，意外捕捉到了一絲‘天淵規則’的碎片。

也正是它，我保留了最后一點自我意識，這讓我成為了黑暗天淵里唯一的一點光源。

而這一點光源，又經過了一塊九幽寒冰的增幅，而聚焦了起來，形成了一縷光明。

這一縷光明，讓我看到了在黑暗天淵里，散落在各處的點點螢火——那些，同樣是破碎的光明。

現實里，人們都說，人死了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天幕，可能就是黑暗天淵，而星星，就是我們靈魂本源里的最后一縷光明。

在這六年里，我在盡可能的收集著這絲絲縷縷的光明，并在關鍵時刻，救下了與我的情況差不多的一縷強大的光明源——她就是風挽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