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嚴酷求生的初期，隱私是一個奢侈的概念。

他們的“家”，那個地下的控制室，功能區劃分得很簡單。角落里用幾塊金屬板和防水布隔出的、連接著一個廢棄排污管的簡易隔間，就是他們的獨立衛生間。而所謂的“洗澡”，不過是用珍貴的水和破布，簡單擦拭掉身上的油污、汗水和灰塵。

曾經，這些事情幾乎是不避諱彼此的。生存是第一要務，身體如同武器，清潔和維護都是功能性的。夏娜會大大咧咧地讓凜幫忙擦拭她夠不到的后背，凜赤裸著上身擦汗時，夏娜也只是掃一眼，評價一句“太瘦了”。他們見過彼此沾滿污垢、疲憊不堪甚至帶著小傷的身體，但那僅僅是戰友間的坦誠，無關其他。

然而，身體的發育，悄然改變了一切。

當夏娜的胸甲變緊，當凜的肌肉撐起衣物，當他們開始意識到對方不僅是同伴，更是異性時，一層無形的隔膜便產生了。

擦拭身體時，他們開始下意識地避開對方的視線。一個人去衛生間，另一個人會非常“自然”地起身，走到房間另一頭檢查物資，或者干脆找個借口短暫地離開“家”一小會兒。有時，一方會假裝已經睡著，或者裝作全神貫注地保養武器，給對方留出私密的空間。這些刻意的、略顯笨拙的遮掩，無聲地宣告著少年少女意識的覺醒。

而那次“成人電影”事件，則像一劑猛藥，將這份遮掩和尷尬，瞬間放大了十倍。那些畫面，讓他們對彼此的身體，有了全然不同的、充滿禁忌色彩的聯想。每一次無意的觸碰，每一個眼神的交匯，都可能引發一陣心慌意亂。原本功能性的身體，在彼此眼中，突然帶上了讓他們面紅耳赤的、別樣的意義。

這天，探索的區域異常兇險。他們遭遇了一臺融合了“泰坦”守衛重甲和“切割者”高頻刀刃的、從未見過的復合型機械體。戰斗極其艱難，EMP彈藥作為王牌不能輕動，兩人依靠護盾、新劍和穿甲彈，在狹小的空間里纏斗了許久。凜的護盾能量幾乎耗盡，夏娜的作戰服被飛濺的高溫金屬碎片燙出了好幾個洞，兩人身上沾滿了機油、金屬粉塵、冷卻液和汗水，狼狽不堪。最終，凜抓住夏娜用最后一顆高爆彈炸出的破綻，一劍貫穿了敵人的核心。

精疲力竭的兩人，在清理戰場時，意外發現這臺機械體守護的，竟是一個保存相對完好的“設施維護人員休息區”。

最讓他們驚喜的，是在休息區內部，一個獨立的、標示著“淋浴間”的小隔間。

夏娜試探性地擰動開關。

一陣管道的震動和嘶鳴后，奇跡發生了——一股清澈的、帶著些許溫熱的水流，從頂部的噴頭灑落下來！

不是擦拭，是真正的，淋浴！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狂喜，但隨即，又被濃濃的尷尬取代。

“你……你先去吧。”凜偏過頭，聲音有些沙啞。

“不，你身上油污多，你先！”夏娜連忙擺手。

推讓了幾句，最終還是夏娜先進去了。“你，你在外面守著，不許偷看！”她紅著臉，飛快地閃進淋浴間，關上了門。

凜靠在門外的墻壁上，握著劍，警戒著。但他的注意力完全無法集中。淋浴間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在這死寂的世界里，清晰得不可思議。他腦海里不受控制地想象著水流沖刷過身體的畫面，那些不該有的影像和聲音又開始浮現。他用力搖搖頭，強迫自己專注于周圍的動靜，但耳朵卻像失控般，捕捉著里面的每一點聲響。

片刻后，水聲停止。門開了，一股帶著濕潤和前所未見清潔氣息的水汽涌出。

夏娜走了出來。她用一塊相對干凈的布料裹著身體，濕漉漉的棕色長發披散在肩頭，水珠順著發梢滴落。長期被油污和灰塵覆蓋的皮膚，在沖洗干凈后，呈現出一種健康、白皙、充滿活力的光澤，臉頰因熱氣蒸騰而泛著自然的紅暈。最要命的，是她身上散發出的氣味——沒有了汗水、機油和金屬的味道，只有純粹的、干凈的、帶著溫熱水汽的、屬于少女的清新體香。

凜看呆了。

他見過她灰頭土臉，見過她戰斗時的堅毅，見過她熟睡時的安寧，卻從未見過如此干凈、純粹、煥發著生命光彩的她。仿佛一顆蒙塵的珍珠被洗凈，散發出柔和而耀眼的光芒。

凜的喉結動了動，目光無法移開，一瞬間神魂顛倒。

夏娜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渾身發燙，她連忙抓起衣服，低著頭，結結巴巴地說：“好、好了，該你了……水是熱的。”然后飛快地躲到一邊去換衣服。

凜像被驚醒般，猛地回神，一言不發，僵硬地走進了還彌漫著熱氣和她氣味的淋浴間。

輪到夏娜在外面守著。聽著里面的水聲，她的心跳如擂鼓。她腦子里全是剛才凜看她時那專注到近乎灼熱的眼神。

當凜走出來時，輪到夏娜目瞪口呆。

少年的黑發濕漉漉地貼在額前和頸側，干凈的面龐線條清晰而冷峻。水珠順著他因營養充足而日漸結實的、線條流暢的頸部、肩膀和胸膛滑落，每一寸肌肉都因清潔而顯得格外分明、充滿力量。他身上散發出的，是同樣干凈、清爽、卻帶著少年獨有的、令人安心又心悸的氣息。

干凈、強大、沉默、英俊。

夏娜感到一陣眩暈，心臟狂跳，她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凜，是一個極具魅力的年輕男性。她也變得神魂顛倒，慌忙移開視線，臉頰燒得厲害。

回“家”的路上，兩人間的沉默，是一種全新的、充滿張力的沉默。彼此身上那干凈的氣息，在空氣中交織，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對方的存在，撩撥著神經。

這一夜的擁抱，來得非常自然，沒有任何遲疑。

仿佛是為了確認，為了更深地感受。

當兩人習慣性地相擁躺下時，一切都不同了。

觸碰到的是干凈、溫熱、光滑的皮膚（隔著干凈的衣物）；呼吸到的，是對方身上那純粹、清新的體香，不再混雜任何雜質。

安心感依舊是基石，但在這份安心之上，疊加的是強烈的、令人心悸的吸引力。

凜將臉埋在夏娜還帶著微濕的、散發著香氣的發間，深深呼吸，只覺得心神蕩漾。

夏娜靠在凜干凈、寬闊的胸膛，聞著他清爽的氣息，聽著他比平時更快、更有力的心跳，臉頰滾燙。

兩人都閉著眼睛，身體緊貼，卻都心猿意馬，毫無睡意。腦海里全是對方剛剛出浴時的畫面，感官被對方的氣味和溫度完全占據。那份純粹的安心，此刻混雜了太多躁動不安、甜蜜又無措的情愫。

他們擁抱得比任何時候都緊，卻也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直到很晚很晚，在這份令人沉醉又煎熬的、彼此的氣息包圍中，兩人躁動的心才慢慢平復，帶著一絲甜蜜的疲憊，緩緩睡去。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