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毒蛇
- 折金釵
- 葉陽嵐
- 2697字
- 2025-06-27 22:00:00
盛媽媽道:“有人盯著她,她倒是還知道要臉,沒有大張旗鼓去住客棧。早年蘇家還在京時,蘇夫人置辦過一個小院,地契在她手里,她帶著人連夜去了那處落腳?!?
盛媽媽是馮氏嫁人后才培養(yǎng)出來的心腹,所以只稱呼蘇葭然生母,馮氏的妹妹蘇夫人。
馮氏疲憊的按揉著太陽穴,滿臉厭惡。
盛媽媽也憂心:“她那肚子,留著遲早是個禍患。奴婢說句僭越之言,這表姑娘就不是個安分的,就算現(xiàn)在迫于形勢,暫時蟄伏,將來也遲早會拿這個肚子做文章,夫人……”
蘇葭然肚子里的,畢竟是馮氏的親孫,盛媽媽說話一直注意著馮氏臉色,見她沒有露出不悅,才敢繼續(xù)說下去:“您是否應(yīng)該早做決斷?”
馮氏沒說話。
盛媽媽繼續(xù)察言觀色:“世子爺正在年輕氣盛聽不進(jìn)勸的時候,為免傷及母子情分,奴婢做得隱蔽些,做成意外?”
馮氏抬手,制止了她,語氣不耐:“不用管她,由著她去?!?
盛媽媽不解,還想再勸,但是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敢再說。
雖說稍微有點(diǎn)家底的人家,男人三妻四妾是尋常,男子在成婚前收用兩個通房丫鬟暖床也是不成文的規(guī)矩,可是稍有些身份的人家,都會注意著不在娶正妻前弄出庶長子,更別提外室子了。
蘇葭然現(xiàn)在雖然暫時蟄伏,但以她的心性兒,怕是難安于室,遲早還要仗著肚子的孩子作妖,屆時,侯府和世子就被動了。
盛媽媽是看著凌木南長大的,是當(dāng)真不想看他被一女子給毀了。
一旦外室子出生,后續(xù)再議親,哪有門風(fēng)清正的好人家肯把女兒嫁過來?
盛媽媽愁眉不展,但又知道馮氏才是凌木南生母,猜想她可能是心軟,舍不得對親孫子下手,忍不住嘆氣。
馮氏睜開眼睛看她:“你當(dāng)我是婦人之仁,不想見血?”
盛媽媽一驚,表情略顯僵硬:“夫人是慈母心腸……”
“慈母?”馮氏突然就笑了,笑聲諷刺又帶著恨,“從今以后這慈母誰愛當(dāng)誰當(dāng)去吧。他們兩個,一個恩將仇報,一個不識好歹……如你所言,蘇葭然絕不可能安分,既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舉?我不出手,是懶得再為他們費(fèi)心籌謀。她肚子里那塊肉,如今是她手里份量最重的一塊籌碼了,瞧著吧,遲早她自己就會作沒了。”
說著,她深深看了盛媽媽一眼:“叫人繼續(xù)盯著她,不必刻意對她做什么,只適當(dāng)?shù)臅r候推一把就行。敢算計到我眼皮子底下?我堂堂開國元勛的永平侯府,她還真當(dāng)是她那點(diǎn)不入流的下作手段能撼動拿捏?天真了不是!”
盛媽媽謹(jǐn)慎的點(diǎn)頭應(yīng)下。
可是對于凌木南,她還是不忍心:“那世子爺呢?那狐媚子手段了得,咱們世子爺又是個心思單純……”
“蠢就是蠢,你又何必替他遮掩。”馮氏打斷,眼底厭惡的情緒似乎更深,“他那里也不用管,我生養(yǎng)他一場,自是希望他這一生美滿順?biāo)斓?,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他若執(zhí)迷不悟,就非要栽在一個女人身上,也隨他去,我永平侯府也不是非他不可的。”
自己親手教養(yǎng)長大的兩個孩子,一個貪心不足,一個蠢笨如豬,換成是誰誰不灰心?
馮氏這話,就算只是氣話,也屬實(shí)嚴(yán)重。
盛媽媽膽戰(zhàn)心驚。
可有些話,就不是她一個做奴婢的能妄加議論的了。
馮氏的確只有凌木南這么一個親兒子,所以,一直以來都是要星星不給月亮,寵慣了些,但凌致遠(yuǎn)其實(shí)還有一個十九歲的庶子凌木東,馮氏不是那種不容人的當(dāng)家主母,雖然待他不如親兒子親厚,也沒有苛待……
但夫人這是什么意思?總不會動了讓庶子襲爵的心思吧?
盛媽媽一顆心怦怦直跳,慌張不已。
馮氏重新閉上眼,神色間滿是倦怠疲憊。
披風(fēng)底下,她手掌悄然覆上自己腹部,也是心煩意亂。
另一邊,宣寧侯府。
決定要出門,虞琢和虞珂各自回房梳妝更衣,虞瓔則是著重處理哭腫的眼睛。
先用冰塊鎮(zhèn)過的茶袋敷上一陣,癥狀減輕后,才用上常太醫(yī)給的消腫藥膏敷在眼周,輕輕按摩,致使藥效快速吸收。
一番處理下來,雖未完全消腫,輔以妝容修飾……
至少不知內(nèi)情之人,不湊上去細(xì)看是看不出異樣了。
然后,賭氣似的,她又刻意挑了一身艷色衣裙換上。
一番折騰耽擱下來,就臨近中午了。
要出門,自然要知會虞瑾一聲。
蓼風(fēng)齋里,虞瑾自一堆賬冊后抬頭。
看著面前打扮得光鮮亮麗的三個妹妹,心情莫名愉悅幾分。
“一起吧,正好要晌午了,我請你們?nèi)キ傮蹣浅韵??!彼餍詫①~本一扔,“白絳,你去取些碎銀和銀票帶上,用完午膳,我要采買一些藥材補(bǔ)品,正好最近要給父親去信,好一起捎給他?!?
丫鬟們也是難得出門,石竹當(dāng)即一聲歡呼:“奴婢去備馬車?!?
下一刻,人就竄沒影了。
著是白絳沉穩(wěn),眉宇間也隱隱透露幾分愉色。
姐妹四人,分乘兩輛馬車,又帶著家丁護(hù)衛(wèi)和各自的貼身丫鬟,浩浩蕩蕩出門。
虞瓔因為心中有愧,今日見到虞瑾多少還有幾分別扭,只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她冷靜下來,自知逃避無用,便硬著頭皮主動和虞瑾上了一輛馬車。
前世的最后,虞家人丁凋零,虞瑾自己也無子女,偌大一個京城,就只剩虞璟一個血親,她離京后,除了一年兩封書信往府里給堂弟報個平安,二十年都沒再回京。
虞瑾將窗戶推開一道縫隙,外面喧囂的熱鬧人聲瞬間涌入,她又有種鮮明活著的感觸。
虞瑾心情很好,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對虞瓔道:“昨天那事,在我這已經(jīng)過去了,我說過,你年紀(jì)小,難免識人不清,我允許你犯錯。至于你自己……”
她說著,指尖點(diǎn)點(diǎn)虞瓔心口的位置:“不好的經(jīng)歷,你是得永遠(yuǎn)放在這里,但是不必當(dāng)做恥辱和負(fù)擔(dān),將它當(dāng)成教訓(xùn),引以為戒,這個坎兒才能真的邁過去,懂嗎?”
這些話,是前世的后來她想對虞瓔說的,只是在她懂得這樣的道理之前,虞瓔早不在了。
虞瓔眼圈一紅,吧嗒兩滴淚,就那么猝不及防落在她妃色的羅裙上。
“大姐姐!”虞瓔一下子撲到她懷里,因為是在馬車上,少女壓抑著哽咽。
虞瑾任她抱住。
感受著懷里少女帶著溫度的柔軟的身體,前世,因為猝然陰陽兩隔而橫亙在那的隔閡,仿佛終于打破了桎梏。
她抬手,輕拍少女單薄的脊背,又好言相勸:“隨便哭兩聲得了,一會兒眼睛又腫起來,你就躲在馬車上別下去了?!?
虞瓔洶涌的淚意都要嚎啕到嘴邊了,聞言,猛地哽住。
等到在瓊筵樓門前下車時,虞瓔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情緒,并且重新修飾了妝容。
姐妹一行從馬車上下來,馬上有機(jī)靈的店小二迎出來,將幾人往樓上雅間里引。
虞瑾走在最后,這時,剛好,另有一輛華貴馬車也在門前停下。
虞瓔發(fā)現(xiàn)虞瑾駐足,就回頭扯了扯她衣袖:“大姐姐,你瞧什么呢?”
虞瑾心不在焉,沖外面挑了下眉梢。
虞瓔循著去看。
是一群丫鬟仆婦,擁簇著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從馬車上下來。
其中一個,生得柔弱嬌美,面上卻懨懨的,一副蹙眉不悅的模樣。
虞瓔瞧著她有幾分面善,但一時又沒想起是誰家的,正要細(xì)問,卻發(fā)現(xiàn)虞瑾眼神變了。
她冷冷注視著那個陌生的少女,深斂的眉目間仿佛藏進(jìn)了一條毒蛇。
虞瓔從沒見她對誰露出這么大的惡意,就是昨天凌木南和蘇葭然那么算計她,她都只是游刃有余,一笑置之。
“大姐姐……”虞瓔被她眼神里的殺機(jī)刺激,不期然打了個寒顫,聲音發(fā)抖,卻又下意識牢牢攥緊她衣袖。
生怕下一刻,她就撲上去,一刀將這個陌生少女脖子給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