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無邊的黑暗包裹著雪霽，仿佛置身于沒有星辰的夜空。唯有頭頂的暗夜君皇冠散發著幽光，七顆寶石中的第一顆——暗紅色的那顆，正以緩慢的頻率脈動。

“暗夜君皇第一考：陰影洗禮。“

古老的聲音在虛無中回蕩，雪霽還未來得及反應，腳下的“地面“突然消失。他墜入更深的黑暗中，無數陰影生物從四面八方涌來。它們沒有固定形態，時而如人，時而似獸，但都帶著刺骨的惡意。

第一只陰影生物撲到面前時，雪霽本能地釋放出暗影王座武魂。令他震驚的是，魂技竟然無法施展，連最簡單的影縛都用不出來。

利爪劃過胸膛，真實的痛感讓雪霽悶哼一聲。溫熱的血液順著傷口涌出，滴落在看不見的“地面“上，發出詭異的滋滋聲。

“用陰影對抗陰影，如同以火滅火。“那古老的聲音再次響起，“感受黑暗，成為黑暗。“

雪霽咬緊牙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閉上眼，不再抵抗陰影生物的襲擊，而是嘗試去感受它們。疼痛一波波襲來，但在劇痛中，他察覺到這些生物的攻擊有某種規律——它們總是在他的影子所在位置發起攻擊。

“我的影子...“雪霽突然明白了什么。在這絕對黑暗的空間里，唯一的光源是頭頂的王冠，那么他的影子應該...

他猛然抬頭，王冠的光芒在某一瞬間變得強烈。就在這一刻，雪霽看到了——那些陰影生物全部是從他自己的影子中分裂出來的！

“原來如此。“雪霽不再閃避，反而主動走向那些怪物。當下一只陰影生物撲來時，他張開雙臂，任由其融入自己體內。想象中的劇痛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涼的觸感，仿佛夏日的溪水流過灼熱的皮膚。

一只接一只，陰影生物陸續回歸。每融合一只，雪霽就感覺自己對黑暗的理解更深一分。當最后一只陰影生物與他合二為一時，整個黑暗空間突然劇烈震動。

“暗夜君皇第一考，完成。“

王冠上的暗紅色寶石驟然亮起，雪霽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他的暗影王座武魂自動顯現，原本漆黑的王座表面，此刻多了些暗紅色的紋路，如同血管般微微脈動。

光明重現。

雪霽睜開眼，發現自己仍站在冰火兩儀眼的湖心島上。獨孤博蹲在一旁擺弄幾株藥草，見他醒來，挑了挑眉：“三天。比我想象的快。“

“三天？“雪霽聲音嘶啞，這才發現喉嚨干得冒火。

獨孤博扔給他一個水囊：“神考中的時間流逝與外界不同。喝吧，加了補氣散的泉水。“

雪霽大口灌下，清涼的液體滑過喉嚨，頓時精神一振。他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變化——皮膚表面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暗色光暈，舉手投足間，周圍的陰影會不自覺地隨之流動。

“第一考給你打下了陰影親和的基礎。“獨孤博起身拍拍衣袍，“后面八考一考比一考難，別高興太早。“

“前輩為何幫我？“雪霽直視獨孤博的眼睛，“您與武魂殿...“

“誰說我在幫你？“獨孤博冷笑，“我只是在完成與雪夜的約定。那老家伙臨死前傳信給我，說若他那個有暗影武魂的兒子找來，就帶他來這里。“

雪霽心頭一震：“父皇早就知道...“

“雪夜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獨孤博望向湖面，“二十年前，他就在這里獲得了初代天斗帝留下的線索，知道武魂殿終有一日會發難。你的暗影王座武魂不是偶然，是他和你母親精心設計的結果。“

雪霽如遭雷擊。他想起小時候，云妃總讓他練習在黑暗中視物；想起每次月圓之夜，母親都會在他鎖骨處的月牙疤痕上涂抹一種特殊藥膏；想起那個雪夜，云妃臨死前塞給他的黑色珠子...

“這是什么？“十二歲的雪霽握著那顆冰涼的黑珠。

“陰影的種子...“云妃氣若游絲，“等你武魂覺醒那天...吞下它...“

三日后云妃病逝，那顆珠子也不知所蹤。現在想來，恐怕已經在他體內生根發芽。

“想明白了？“獨孤博似笑非笑，“你母親是星羅影宗最后的傳人，這個宗門的武魂世代單傳，專門克制天使武魂。比比東滅他們滿門時，只有你母親被雪夜秘密救出。“

雪霽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這么多年的謎團終于解開——為何千仞雪要殺他，為何雪夜對他若即若離，為何他的武魂會變異...

“第二考什么時候開始？“

“急什么。“獨孤博指向湖對岸，“你的小伙伴們快急瘋了。先去報個平安，順便告訴他們，你要在這里待上至少半年。“

雪霽這才注意到，湖岸邊搭起了臨時營地。雪崩正焦急地來回踱步，白沉香和雷天站在水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湖心島。

“半年太久了。“雪霽搖頭，“千仞雪隨時可能完成天使神考...“

“你以為她在神考期間能隨便行動？“獨孤博嗤笑，“天使九考每次考核后都有三個月的鞏固期。按雪崩的情報，她剛完成第六考，至少三個月內不會離開武魂殿。“

雪霽稍稍松了口氣，但隨即想到另一個問題：“前輩，您說我的武魂是專門克制天使武魂的，可是千仞雪已經九十八級...“

“等級壓制確實存在。“獨孤博從懷中取出一卷皮紙，“所以你需要這個——暗夜君皇的專屬修煉法。配合冰火兩儀眼的淬煉，半年內沖到魂斗羅級別不是問題。“

雪霽接過皮紙，上面密密麻麻記載著一種奇特的魂力運行路線。最上方用古語寫著：“以身為影，以魂為冕，君臨黑暗，統御光明。“

“去吧。“獨孤博揮揮手，“明天日出時分開始正式修煉。今晚好好聽你那位四哥匯報軍情。“

雪霽深施一禮，轉身走向岸邊。隨著他的步伐，湖面自動凝結出一條陰影之路，托著他穩穩前行。這是第一考帶來的能力——陰影實質化。

“六弟！“雪崩第一個沖過來，差點把雪霽撞進水里，“你嚇死我們了！三天不吃不喝，要不是獨孤前輩攔著，我們早沖過去了。“

白沉香紅著眼圈遞上一疊信箋：“邊境急報，武魂殿開始大規模搜捕反抗軍成員。“

雷天則直接單膝跪地：“稟殿下，影衛已按計劃分散潛伏，只等您下一步指示。“

雪霽扶起雷天，接過信箋快速瀏覽。情況比他想象的更糟——千仞雪以天斗新皇的名義，要求所有魂師向武魂殿登記效忠，違者以叛亂論處。已經有七個小型魂師家族被連根拔起。

“進屋說。“雪霽帶頭走向最大的帳篷，“把地圖鋪開。“

帳篷內，雪崩詳細匯報了這四年的布局。通過戈龍元帥的暗中協助，他們已經在天斗帝國十二個行省建立了反抗軍據點，總人數超過五千，其中魂師八百余人。

“七寶琉璃宗提供了大量資金和魂導器。“雪崩指向地圖上的藍點，“敏之一族負責情報傳遞，破之一族訓練攻堅小隊。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高端戰力不足——我們一個封號斗羅都沒有。“

雪霽沉思片刻：“塵心前輩呢？“

“上次掩護我們撤退后就沒消息了。“白沉香憂心忡忡，“聽說受了重傷，被七寶琉璃宗秘密安置在某處養傷。“

“三個月。“雪霽突然說，“我需要三個月時間在此修煉。這期間，反抗軍以保存實力為主，盡量避免正面沖突。“

“那之后呢？“雪崩追問。

雪霽看向冰火兩儀眼的方向，暗夜君皇冠在他發間微微發光：“三個月后，我將擁有對抗封號斗羅的實力。半年后，我要千仞雪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

時光如箭，五個月轉瞬即逝。

冰火兩儀眼中央，雪霽赤膊站在齊腰深的泉水中。沸騰的熱泉與刺骨的寒泉在他身周形成漩渦，卻無法撼動他分毫。他的皮膚上布滿了暗金色紋路，那是完成第四考“冰火淬體“后留下的印記。

暗夜君皇冠上的七顆寶石，已有四顆被點亮。每完成一考，他的魂力就會暴漲一大截。現在的他，已經是七十八級魂圣，真實戰力卻堪比普通封號斗羅。

“第五考準備得如何了？“獨孤博坐在岸邊石頭上，手里把玩著一株通體漆黑的藥草。

雪霽睜開眼，瞳孔中似有暗影流轉：“隨時可以開始。“

“別太自信。“獨孤博扔給他一塊記憶晶石，“雪崩剛送來的。千仞雪完成了第七考，據說已經達到九十九級極限。“

雪霽激活晶石，畫面中千仞雪凌空而立，背后六只金色羽翼舒展，神圣的光芒籠罩整個武魂城。她的面容更加完美了，幾乎不似凡人，額間有一個金色劍形印記若隱若現。

“天使神裝已經凝聚了大半。“獨孤博神色凝重，“等她完成第九考，就是真正的神祇了。“

雪霽捏碎晶石：“所以我必須在之前完成全部九考。“

“今天先過第五考吧。“獨孤博指向湖底，“暗夜君皇第五考'深淵低語'，需要你潛入冰火兩儀眼最深處，找到初代天斗帝留下的暗夜璽。“

雪霽深吸一口氣，暗影王座武魂附體。五個魂環光芒大放，尤其是第五環的黑色魂環，已經隱隱泛出紅光。這是完成第四考后出現的變化，說明魂環年限在神考影響下不斷提升。

“記住，無論聽到什么，都不要回應。“獨孤博罕見地嚴肅起來，“那些低語會挖出你內心最深的恐懼和欲望。“

雪霽點頭，縱身躍入湖中。冰火兩儀眼的湖水極為特殊，上層冷熱分明，越往下反而越趨于平衡。他不斷下潛，周圍的光線逐漸消失，唯有頭頂的王冠提供微弱照明。

下潛約百米后，水溫突然變得刺骨。雪霽感到有什么東西拂過他的腳踝——不是水流，更像是...手指？

“雪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的兒子...“

雪霽渾身一僵。那是云妃的聲音！他幾乎要轉頭去看，但想起獨孤博的警告，硬生生忍住了。

“你為什么不來救我？“聲音變成了雪夜大帝，“朕給了你玉佩，你卻只顧自己逃命...“

越來越多的聲音加入進來。雪崩的質問，白沉香的哭訴，雷天的怒吼...每一個都是他關心的人，每一句話都直戳心窩。

雪霽咬緊牙關，繼續下潛。聲音越來越尖銳，最后幾乎要刺穿耳膜。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鼻腔一熱，鮮血涌出，在水中形成細小的紅色霧絲。

終于，湖底出現在視野中。一塊漆黑的方形玉石靜靜躺在湖底沙石上，表面刻著與龍形玉佩相同的紋路。

雪霽伸手去抓，就在即將觸碰到玉璽的瞬間，一個最不可能的聲音響起：

“哥哥...“

這是雪清河的聲音——真正的雪清河！不是千仞雪假扮的那個，而是記憶中那個會偷偷給他帶點心，在他生病時守一整夜的皇兄。

雪霽的手頓住了。這個幻象太真實，真實到讓他明知道是假，還是忍不住心痛。

“我死得好慘啊...“聲音繼續道，“武魂殿的地牢又冷又濕...他們每天抽我的血...就為了研究皇室武魂...“

一滴淚從雪霽眼角滑落，與湖水融為一體。他閉上眼，猛地抓住暗夜璽。

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當雪霽浮出水面時，天色已暗。獨孤博接過暗夜璽，滿意地點頭：“不錯，比預計的快了兩天。“

雪霽癱在岸邊，大口喘息。第五考帶來的不僅是魂力提升，還有對精神力的錘煉。他現在能清晰地感知到方圓千米內的每一處陰影，甚至能分辨出營地里有幾個人在走動。

“休息一晚。“獨孤博收起玉璽，“明天開始第六考。“

雪霽搖頭：“現在就告訴我要求。“

“第六考'影衛試煉'。“獨孤博指了指營地，“你需要用暗夜璽為一百名影衛烙印，將他們轉化為真正的暗夜戰士。條件是——每烙印一人，就要分擔他的一部分痛苦。“

雪霽立刻明白了考驗的用意。一個真正的君主，必須懂得承擔子民的苦難。

“現在就開始。“

......

三個月后，天斗城外。

一支三千人的軍隊悄然集結。他們穿著統一的暗色輕甲，胸前佩戴著暗影王座徽章。最奇特的是，每個人的影子都比常人濃重許多，甚至在無光環境下也能清晰可見。

雪霽站在高處，俯視這支由影衛擴編而成的“暗夜軍團“。過去三個月，他不僅完成了全部九考，成功獲得暗夜君皇神位，更將最精銳的一百名影衛轉化為暗夜使者——這些戰士能在陰影中瞬移，共享視野，甚至借用雪霽的一部分神力。

“報告！“白沉香從空中落下，敏之一族的尖尾雨燕武魂在她背后收攏，“七寶琉璃宗和戈龍元帥的部隊已就位，雪崩殿下成功潛入皇城，隨時可以打開南門。“

雪霽看向遠處巍峨的天斗城墻。今天，他將結束四年的流亡，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傳令下去。“暗夜君皇冠在他頭頂顯現，七顆寶石同時綻放光芒，“全軍出擊。“

隨著他的命令，三千暗夜戰士同時化為陰影，如潮水般涌向天斗城。這場被后世稱為“暗夜歸來“的戰役，就此拉開序幕。

在城墻的陰影處，雪崩正等待著。他看向逼近的暗影大軍，嘴角勾起一抹久違的笑意：

“歡迎回家，六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