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瞥了一眼王世德，王世德心領神會，向殿外喊道：

“把人帶上來！”

錢謙益心有不詳，隨著眾人一齊轉(zhuǎn)過頭，只見兩個錦衣衛(wèi)將馮班押了上來；

看清楚來人的臉后，錢謙益瞪大雙眼，如驚弓之鳥一般止不住踉蹌；

“跪下！”

錦衣衛(wèi)一邊呵斥馮班，一邊將他踢倒，跪在大殿中心。

馮班早已嚇得驚魂失措，看見錢謙益還躲著他的目光，直接開口喊道：

“老師！救救我，救救我老師，我可是聽了您的吩咐！”

“胡說！莫要血口噴人，誰是你老師？！”

錢謙益一邊甩袖說著，一邊躲到黃得功身后，不想再和馮班扯上關聯(lián)。

馮班見錢謙益不肯救自己，更加慌亂，心中也發(fā)狠，老師，既然你對我棄之如敝履，那便別怪我拉著你一起死！

馮班大哭說道：“陛下，都是這個奸人錢謙益指使我干這些的！他要我在左夢庚兵臨南京時，悄悄打開城門！還說什么事成之后，封我做吏部尚書。因為這奸人是我?guī)熥穑疫@才誤信了此奸人的謊話，求陛下開恩吶！”

錢謙益驚怒交加，他何時安排過馮班去悄悄打開城門？！這廝瘋了！這是要把自己拖下水啊！

連忙罵道：

“住口！瘋狗！瘋狗胡言亂語，陛下莫要輕信別人的一面之詞！”

朱元璋見狀哈哈大笑，他自然知道就憑這幾個書生，怎么悄悄打開南京城門？

當南京城的守軍都瞎了嗎？！

朱元璋轉(zhuǎn)笑為怒，罵道：

“都給朕好好看看，你們東林黨就是如此為人師表，就是如此尊師重道？”

“平日里整日談什么仁義禮智信，溫良恭謙讓，忠孝廉恥勇；真到了要為國盡忠的時候，卻一個個叛變投敵，要拿君父的人頭做爾等的投名狀！”

朝陽內(nèi)的其他東林黨成員都被皇帝說的面紅耳赤，紛紛低頭不語；

史可法還想辯駁幾句，皇帝以偏概全，卻話到嘴邊，也只是化作一縷嘆息。

“馮班，首鼠兩端！”

朱元璋繼續(xù)斥責道：

“一面受錢謙益指使，散布謠言，鼓動左良玉反叛，為左良玉清君側(cè)禍亂天下人心；一面聽命于這幾個勛貴，準備在左夢庚兵臨南京之時打開城門；眼下還不知罪，企圖嫁禍到他的老師，錢謙益身上！”

臺下眾臣交頭接耳，絮絮叨叨議論起來；

徐宏基、劉孔昭見事情敗露，跪在地上連連告罪；

錢謙益聽了朱元璋的話，這才恍然大悟，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從黃得功身后跑出，就要給馮班一個飛毛腿；

“畜牲！老夫真是錯看了你！”

見錢謙益被錦衣衛(wèi)攔住，一邊不停咒罵，一邊不停在空中揮舞拳頭；

馮班則是躲在錦衣衛(wèi)身后，嚇得痛哭流涕。

馬士英見狀心里直呼過癮，過癮吶！

“你承認他是你學生了？！”

朱元璋大吼道，怔得錢謙益呆愣在原地，而后他的臉扭曲成一副苦瓜臉，哭泣著說道：

“陛下，臣實在是太想進步了，我太想當首輔了，做夢都想......”

史可法忍不住在心底唏噓，一代佳人才子，竟做出如此荒唐事來，落個晚節(jié)不保。

黃得功沒料到皇帝居然沒受馮班的欺騙，雖說南京一戰(zhàn)，他已見識到陛下誓要中興大明的決心，但眼下來看，他只覺自己還是輕看了這位皇帝；

而鄭成功見這戲劇般的一幕，決議要以這些兩面派為鑒，誓報皇帝之恩！

......

殿中各人各有心思，朱元璋見事情差不多了，也該收尾了。

“你們的事，朕先按下不表；不是因為朕打算放過你們，而是，在這南京城中，朕要殺了你們，比捏死一只蟲子還要簡單！朕還沒那個功夫來專門殺幾只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蛀蟲！”

幾人嚇得跪在地上，面如死灰......

朱元璋接著看向一直沒說話的馬士英，帶著怒氣問道：

“馬士英，看戲看夠了沒有！”

馬士英被突然一吼，怔了一下，才明白皇帝的意思，俯首說道：

“罪臣愿為陛下前往各省追繳鹽稅！”

劉宗周見馬士英終于還是要復出，心中不禁暗罵錢謙益廢物！

還得看他親自出馬，殺一殺皇帝的威風！

不管是誰，只要是打擊馬士英，他定要幫幫場子！

不管是誰，只要是支持馬士英，他定要拆臺，哪怕是皇帝也不行！

劉宗周站出隊列，清了清嗓子，高聲說道：

“陛下，若馬士英是罪臣，那左良玉清父子君側(cè)，豈不是忠臣？若馬士英無罪，又為何無故遭受貶斥？臣請起復馬士英為內(nèi)閣首輔，官復原職！”

這話就是要讓皇帝陷于兩難，他知道，皇帝斷然不會重啟馬士英為內(nèi)閣首輔，否則，皇帝干了這么多事不就白費了嗎？進而他就拋出馬士英罪行未定論，既然一個人連究竟是否有罪都還尚未弄清楚，不得先組個三法司調(diào)查審訊一番？

那既然要調(diào)查審訊，那馬士英又如何能去清查鹽稅？

再者，事關一內(nèi)閣首輔，百官之首的清白，他劉宗周定要親自參與三法司調(diào)查，免得誤了忠良！

果不其然，劉宗周此話一出，大殿內(nèi)的東林黨先是沒反應過來，等理清其中的關竅，這才暗自竊喜，紛紛出言附和。

所有人都知道馬士英當然有罪，左良玉父子也當然有罪；

可壞就壞在這里，若是馬士英有罪，則左良玉父子起碼在名義上無罪，難道清君側(cè)、勤王也有罪了？以后誰還敢來救駕？

既然無罪，左良玉父子就不該被殺！

如此一來，東林黨起碼能撈回被左夢庚毀壞的名聲，還能在士大夫中鼓吹皇帝不分忠奸，擅殺忠臣！

若馬士英無罪，就算不能重啟為內(nèi)閣首輔，也能再攪動一番風雨，劉宗周可不信今日皇帝如此對待馬士英，他能不想報復？！

況且如此一來東林黨對馬士英豈止是有大恩，是有再造之恩！馬士英原就是東林黨的成員，只是后來依附于魏忠賢去了，既然如此，他們再續(xù)前緣也未嘗不可......

史可法被劉宗周說的膽戰(zhàn)心驚，憂心忡忡得看向當事人馬士英，

幾個勛貴和錢謙益見事有轉(zhuǎn)機，都悄摸低頭抬眼，等待馬士英的抉擇;

只要他大喊一聲臣無罪！局面似乎就能瞬間翻盤......

劉宗周這一手顛倒黑白，指鹿為馬；顯然是給了馬士英機會；

他跪在地上，受著所有人的目光，緊張的思考著；

朱元璋看著馬士英，也不急，等他慢慢想，想清楚了再說。

難道真的就要如此認輸嗎？

馬士英在心里腹誹著，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