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兩人相視一眼，接著哈哈大笑起來。

錢謙益順勢拿出那幅字畫，獻給馬士英：“馬大人便是這國之棟梁！”

馬士英原以為錢謙益是王婆賣瓜，不料他居然夸獎起自己來，還備上了一條字畫奉承自己，心里也是稍微樂了些，說道：

“過獎了錢大人，要說國之棟梁，這間瓦舍雖小，卻是有你我二人，并為臥龍鳳雛，將來此番對話，也不失為坊間一莊美談。”

“哈哈哈哈.....”

洽談之時，柳如是突然敲了敲門，錢謙益示意進來后，柳如是俯下身子在錢謙益耳旁小聲說道：“老爺，馮班來了。”

錢謙益一聽，對著馬士英笑道：“哎呦，這不巧，馬大人，我的學生來看我了，恕我先失陪，稍后我們來對弈一番如何？”

馬士英同樣笑了笑：“錢大人去忙吧，不礙事。”

話畢，錢謙益便走了出來，帶著馮班走入一間暗室。

馮班有些奇怪的問：“老師，您喚我來是為何事？還有，這....馬士英又怎么在您府上？”

錢謙益卻未曾回答馮班的問題，直接反問起了馮班：“朝廷要追查佞臣一事，你聽說了嗎？”

“學生聽說了，大家都在議論左良玉。”

“為師要你做一件事，務必保密，你先帶幾個人，暗中散播左良玉的惡行，讓天下人都以為左良玉是大奸大惡之人；等為師給你消息之后，你便又讓他們為左良玉澄清，指認馬士英為當朝秦檜。”

“老師，學生不知為何要如此......”

錢謙益擺手打斷了他，說道：“莫要多言，若你還認為師，便替為師辦了此事，事后為師必不虧待你，只是此事你知我知，莫讓第三人知了去。”

馮班雖覺得奇怪，但向來尊師重道的他還是毫不猶豫答道：“學生愿為師尊分憂。”

錢謙益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要不是馬士英突然到訪，自己也不至于縮在暗室里和馮班安排此事；

陛下當眾人之面指認左良玉為奸臣，實乃天賜良機；自己火上澆油一番，將來再借輿論為左良玉起兵制造借口；

如此一來，若左良玉勝，自己身為東林領袖，必是位列臺閣，擔任首輔也未嘗不可；若左良玉敗，自己與馬士英交好，便也可依靠他在朝中謀個一官半職；

再者，若東窗事發，馮班也無證據可出賣自己，此事便與自己毫無瓜葛。此事可謂零風險，高收益，何樂而不為？

馬大人，這天下之人，悠悠眾口，你堵的住嗎？

......

夜已深，武英殿內，韓贊周輕著小步，小心觀察四周，走到朱元璋的身旁；

朱元璋還在坐在御案前，翻看左良玉軍的軍事情報；

“陛下，陛下......”

朱元璋看的入迷，被韓贊周連著喚了幾聲，這才反應過來看著他；

“錦衣衛那位傳消息了，錢謙益有行動了......”

朱元璋聽完點點頭，面無表情，繼續翻看左良玉軍情。

韓贊周深吸了一口氣，這位陛下，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

十九日，武昌；左良玉府內。

前幾日南京朝堂發生之事這才傳到了左良玉耳中，眼下，大小幕僚武將齊聚帳前，商討對策。

“父親，我們左家為了大明全族都被闖賊殺了去，如今這新帝卻聽信讒言，竟然妄議父親是奸臣！反正這樣下去，遲早也是個死，莫不如反了吧！”

說話的是左夢庚，左良玉的兒子。

左良玉眉頭緊皺，怒目而視道：

“住嘴！前者新帝即位，爾等要逼我造反，我便立下誓言不許，如今又要老子出爾反爾嗎？！”

話雖是如此說，但左良玉心里也發了毛，自己原不過只是想割據武昌，當個地頭蛇罷了；老子沒找朝廷的麻煩，朝廷還找上門來了！

雖說自己是干了些壞事，難道江北四鎮就沒干？為什么馬士英非要揪著自己不放，攪吧攪吧，攪到這朝廷烏煙瘴氣，逼急了我，老子無非帶著手下二十萬人和你們玩命便是！

被自己的父親呵斥了一番，左夢庚心有不滿，卻也只得把氣撒到別人身上。

“湖廣巡撫何騰蛟，你說，當初是你力勸我們莫要起事，我們這才聽了你的，如今朝廷今天沒指認我們是佞臣，明天也會；屆時朝廷先發制人，率軍逆流而上，不出五日便可兵臨武昌，若我父子二人身首異處，也斷然不會輕饒了你！”

何騰蛟知道左夢庚一席話既是質問自己，也是說給左良玉聽的；他雖是左良玉名義上的上級，卻也只得在臺下落座，

“左公，當時我勸你莫要起事，實在是因無名無份，哪曾想馬士英位列臺閣之后，竟是如此恃寵而驕；

不過，朝廷晉左公為侯，又許你世鎮武昌，已顯安撫之意，依我之見，不如再觀察些日子，再行定奪也不為遲。”

“放你奶奶的豬屎王八屁！”

副將郝效忠，指著何騰蛟罵道：

“大人，朝廷已對我等起了殺心，大軍集結尚需時日，而朝廷兵馬不過五日便可抵達武昌，屆時我等豈不是只能引頸受戮？反之，若我等先發制人，順流而下，急行軍兩三日便可兵臨南京，如此一來，大事定矣！”

臺下眾將紛紛附和：

“大人，東下吧！”

左良玉一時之間也拿不定主意，實在是沒有理由起事造反，若自己當下便起兵，不是正好落人口實自己為朝廷佞臣？此刻他是追悔莫及，若是早些起兵，自己還可以先帝太子下落未明，南京擅立新帝為由東下，如今自己既已稱臣，便也無法再用此理反叛；何況自己起兵，江北四鎮也定不會坐視不管，勝負尚未可知......

眾人見左良玉默不作答，也不敢言語。

湖廣巡按黃澍見狀，便知道自己露臉的機會來了，故意重咳幾聲，眼見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后，才緩步站出來，說道：

“大人，郝將軍此言甚謬！”

“豎子！你算什么東西！”郝效忠不服，走到黃澍前罵道。

“呵，諸位！且聽我一言；”

黃澍自顧自走到行列靠前些的位置，揮斥方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