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班車上的同學都被晃醒了。

奇怪的是，并沒有人發(fā)出尖叫，他們似乎對喪尸的出現司空見慣了一樣。有人只是摘下眼罩瞄了一眼情況就繼續(xù)睡了，有人拿出相機近距離拍攝喪尸的傷口、指甲的情況。

戴著黑框眼鏡的男同學還與司機師傅聊了兩句：“師傅，今天它們還挺活躍的。”

光頭師傅依舊樂呵呵地同學們說：“確實。同學們系好安全帶，光頭我啊會保護好你們的安全的。”

林艾因為暈車，坐在了前排，剛好看見光頭師傅皺起的眉毛，看他的神情，似乎喪尸如此猛烈攻擊班車的情況并不是常見情況。

她猜得不錯。

班車的車漆加入了足量的喪尸最討厭的味道，并且經過最新防護技術的改裝，面對這些沒有意識的小喪尸完全沒有問題，甚至可以直接碾死它們。

這種異常興奮的攻擊情況只有班車第一次發(fā)車的時候出現過，那時還是因為發(fā)車時間錯過了喪尸的虛弱期，此后只要是五點五十發(fā)車，幾乎沒有再碰見過類似的情況。

林艾的腦海里突然閃過戴著骷髏面罩的男人，心想：該不會是因為他吧？

“估計又是哪個上級故意折騰出來的。”

葉璇就坐在林艾的隔壁座位，面對此情此景，她就是那個掀開眼罩看一眼就繼續(xù)休息的人，嘀咕吐槽的聲音林艾聽得一清二楚。

“你說什么？”

林艾假裝沒聽清，引誘對方在半夢半醒之間透露更多的信息。

“宿舍會在郊區(qū)廢棄的學校，不就是這群上級提出什么要實戰(zhàn)體驗，鍛煉醫(yī)學生的膽量提出來的嗎？本來現在一線的醫(yī)生就越來越少，醫(yī)學生也是少得可憐，再給他們玩下去，遲早沒人做白衣天使了，只能等著天使來把他們帶走。”

葉璇依舊沒有摘下眼罩，只是聲音越說越大，頗有些慷慨激昂討伐的味道。

回應她的依舊是那個黑框眼鏡男，他似乎是東北來的，剛剛聽著還不明顯，話說多了就帶著一股子大碴子味兒：“葉子，此言差矣。我覺得只是因為醫(yī)院太窮了，沒錢在西區(qū)給我們租宿舍罷了。”

“還有，在咱這里，只有黑白無常。”

幾句話逗得車上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是個活躍氣氛的好手。

葉璇也笑了，笑罵道：“關南，就你會貧。”

關南的食指扶了扶自己的眼鏡，余光瞟過被自己的玩笑話吸引的眾人，他很滿足這種被關注的感覺，俏皮話得有人捧場才有意義。

班車開過那一段之后，喪尸就不再那么有攻擊欲地不斷圍堵班車行進的方向。林艾卻睡意全無，一雙眼睛忍不住去關注窗外喪尸的情況。

最后一段路程，光頭師傅開足馬力，在幾秒內沖過激光閘口，進入不算大的屋子，草木香味的液體沖刷過班車，半個小時后才駛出。

與外面的破敗混亂不同，閘口內的樣子與林艾想象的末世不太一樣。

生活在這里的人們依舊熙熙攘攘，只是他們的出行基本都換成了自行車和步行，走在路上不會一直低頭盯著手機看，會與身邊的人熱絡地聊著天。

正是夏天，大家穿的衣服也都是差不多版型的，只是顏色不同的短袖、褲子和運動鞋。就像在校時期，大家都穿著校服上學，但或多或少都會略有自己改動的小心思，但整體看上去還是一樣的。

林艾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又掃視了一圈班車上同學們的衣服，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樣子。除了光頭的司機師傅，他穿的黑色T恤更像是昨天那個男人身上的那種作戰(zhàn)服。

班車滴滴了兩聲，路上的人自覺讓出中間的道路。因為普通人很少有汽車出行，馬路上也就不再區(qū)分機動車道和非機動車道，改為自行車道和人行道。但一旦有汽車出現，大家都會自覺地讓開。

十分鐘后，班車順利開進西區(qū)中心醫(yī)院，來往的病人多，全副武裝巡邏的軍人、警察也多。

一下車，林艾又迷茫了，她該去哪個科室呢？只能裝作困倦的樣子，動作緩慢地下車。

她只能賭葉璇是個急性子，會先把她想要的信息說出來。果不其然，葉璇見她磨磨蹭蹭的，拉起她的手腕就開始跑，邊跑邊說：“每天食堂的土豆都是限量供應的，去晚了就沒得吃了，快走！”

土豆？限量供應？

林艾先是不理解，但轉念一想又明白了。末世里，人少、能完全防護的地也少，那些種植出的蔬菜瓜果現在都是稀罕物。

她跟隨著葉璇的腳步去往食堂，門口幾個大字“醫(yī)院職工專屬”，下一層樓梯到達負一層，橘紅色的連排椅子上已經坐了不少人了。

林艾跟在葉璇的后面亦步亦趨，學習對方點飯的話術和付錢的方式。

葉璇：“要一份土豆，一個胡辣湯味道的營養(yǎng)液。”

拿出自己的實習生胸牌，在黑色的刷卡機上掃過，顯示扣除10元。

林艾：“一份土豆，一個甜豆?jié){味道的營養(yǎng)液。”

學著葉璇的動作，林艾的胸卡里也扣除了10元。兩人端著一小碟土豆和300ml牛奶瓶大小的營養(yǎng)液，尋了個空座坐下，開始吃早飯。

葉璇一邊將土豆搗成泥，一邊跟林艾說道：“小艾，你今天換口味啦？我記得你之前都是喝咸豆?jié){味兒的。”

林艾沒想到自己會在豆?jié){咸甜之中差點露餡，擰開營養(yǎng)液的蓋子抿了一口，確實在口感、味道和氣味上都做得十分仿真，內心評價完這一句后才不緊不慢地回道：“總喝咸的有點膩，今天換甜的試試。”

然后輕嘆一口氣，嘆道：“還是咸豆?jié){味道好一點。”

“多接觸幾個味道也挺好的。”葉璇已經將土豆泥搗完，她還拿了一個碗，把土豆泥和胡辣湯味道的營養(yǎng)液攪和在一起，拿勺子舀著吃，“你昨天第一天去腎內科，感覺怎么樣？”

林艾終于得知了她要去哪個科室，但昨天的她根本不是現在的她，只能含糊其辭，用著常見的話敷衍道：“就那樣，就是有點累。”

“我在精神科那才叫累呢！有一大爺，哭著鬧著要喝芋泥波波奶茶，給他奶茶味的營養(yǎng)液也不行，還要波波，現在這個世界我上哪里去給你找波波。隔壁床的大娘也是人才，直接給了大爺一個啵啵，大爺這才消停了點。我真是受夠了，不知道哪里來的那么多不正常的人。”

葉璇控訴得連土豆泥都停下不吃了，一門心思地吐槽。說完了，又情緒低落下來，感嘆。

“算了，世界都已經這樣了，人瘋點就瘋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