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淵天沒亮就醒了。自從開始修煉，他就再也沒睡過懶覺。體內充盈的精力讓他根本睡不著覺。

桑文卻因為昨晚太過勞累，日上三竿才睜開眼。初次經歷讓她渾身酸痛，發現睡過頭時嚇得臉色發白。身為婢女居然比主子起得晚，她生怕會挨罵。

沒想到李承淵不但沒責怪，反而溫聲詢問她身體情況，特意吩咐人把早膳送到床邊，還準她休養一天。這般體貼入微的照顧讓桑文受寵若驚，暗自感嘆自己真是走了大運。

雖然受到特殊優待，桑文可不敢恃寵而驕。她麻利地梳洗打扮，匆匆用過早飯就趕去伺候。說來也怪，吃過東西后身子確實舒坦多了。

李承淵正在書房處理公務。見她精神不錯，也就沒再勉強她休息。反而把自己的座位讓出來，鄭重其事地說：“我打算著書立說，既不愿假手于人，又信不過旁人，唯獨你能擔此重任。”

聽說要寫的是《西游》，桑文頓時打起十二分精神。她利落地研墨執筆，全神貫注地記錄著每個字句。令人稱奇的是，她運筆如飛竟能跟上口述速度，遇到生僻字就先畫個記號。

才歇口氣的功夫，李承淵發現她已經洋洋灑灑寫了近三千言。“暫且到此為止吧！”他笑著提議，桑文卻央求繼續，原來早已被故事迷住了。

審閱初稿時，李承淵發現字跡雖有些潦草，但在如此高速書寫下仍清晰可辨。他一邊夸贊桑文的勤勉，一邊提筆訂正謬誤。詭異的是，每當筆尖觸及紙面，腦海中就會涌現大量關于瘦金體的奧妙。

筆走龍蛇間，他的書法造詣突飛猛進。將“紅盟”改為“鴻蒙”時，那種行云流水的感覺讓他沉醉不已。寫到最后一筆時，他仿佛被宋徽宗附體，望著紙上獨具風骨的墨跡，簡直不敢相信出自自己之手。

李承淵急忙伸手攙扶住老黃，連聲道：“哎呦喂老兄弟，咱們可別這么見外啦！都這么多年沒碰面了，快過來坐下好好聚聚，就當跟從前那會兒沒啥兩樣兒！”

說實在的，他腦海里浮現出系統提示閃現過的舊日畫面——想當年那個少年李承淵在街頭遇見奄奄一息的老黃，愣是把自己攢下的干糧銅板和碎銀子全掏出來，硬是幫這個傷重垂危的漢子熬過了生死關卡。

時過境遷，如今這倆舊識再度重逢，早就不是尋常路人間的客套寒暄了。

面對李承淵的熱情招呼，老黃咧開嘴露出了質樸憨厚的笑容。

不過當他的目光掃到對方身上那件繡著金線蟒紋的華貴官服時，眼神里還是不可避免地閃過一絲遲疑。雖然說此刻的自己已經位列江湖頂尖高手之林，可骨子里終究還是那個掄著鐵錘打鐵的憨厚漢子，看見權貴總免不了心里發怵。

瞅見老黃踟躕不前的模樣，李承淵故意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您要是再磨蹭下去，這些剛烤好的肉串可就要被我掃光咯！”

“烤肉？”老黃原本就挺靈敏的鼻子這時候突然捕捉到空氣中飄散的孜然調料香味，肚子里的饞蟲瞬間就被勾得嗷嗷直叫。

也顧不上去糾結什么繁文縟節，三步并作兩步就往火堆那邊沖過去。

“來啦來啦，殿下您行行好，可千萬給我留兩串啊！”嘴里這么喊著，人已經迫不及待伸手去抓架子上的肉串了。

眼見老黃這般猴急相，李承淵不但沒擺出什么身份架子耍脾氣，反倒樂呵呵地湊過去跟他搶成一團。

兩個人你爭我奪嘻嘻哈哈，轉眼間就把十幾串滋滋冒油的烤肉消滅得干干凈凈。

傍邊的書童桑文瞅著這幅畫面，眼睛瞪得像銅鈴似的，整張臉都寫滿了難以置信——這哪像是堂堂王府貴族該有的作風啊！

好在李承淵早就惦記著小書童，特意留了最后一串肉給他。

要不然桑文這頓飯怕是要對著空爐子干瞪眼咯。等把肉串遞過去之后，這位主子轉頭看向老黃，帶著三分調侃七分感慨說道：“老黃啊老黃，咱們都這么多年沒見了，你這搶肉吃的本事居然還是壓我一頭啊！”

老黃撓著頭傻笑回應：“殿下您可真是折煞小的了！我這粗鄙手藝哪配讓您夸獎啊？”

眼看老黃終于徹底放下了心理包袱，李承淵心底涌起一陣暖意，又拆開一大串肉串硬塞給對方一半。

就這么著，哥倆兒一邊往嘴里塞美味一邊閑聊，話題從家長里短到江湖趣聞，全都是些普普通通的日常瑣事。

只不過關于老黃如今的超凡修為境界，李承淵很識趣地壓根兒沒提一個字；老黃更是心知肚明，全程閉口不談修煉之事。

…………

自打老黃住進府里那天起，李承淵做什么事兒都覺得特別順心，連平日的飯食都變得格外香甜可口。

而老黃呢，原本還擔心對方恢復貴族身份后會擺架子耍威風，結果發現這位昔日的少年伙伴依然保持著那份赤誠待人的心性——既不矯情做作也不盛氣凌人。

這么一來二去的，老黃徹底放下心里那道防線，跟李承淵開懷暢飲共度良宵。吃飽喝足之后，哥倆兒各自捧著大酒壇子咕咚咕咚狂飲，直到兩人都帶著三分醉意臉頰微紅才停手。

用完餐后，李承淵吩咐下人給老黃收拾客房安頓住處，自己則領著侍從小書童桑文回房補覺午休去了。

次日傍晚時分，李承淵吩咐書童桑文謄抄《西游記》文本。這孩子筆走龍蛇整整謄了四千余字，按這效率推算，不出半月就能整理出二十回內容，剛好夠編成第一卷刊印出版。

待桑文擱下毛筆，李承淵剛接過書稿準備校訂，門外侍從突然通傳：“靖王世子殿下到訪！”

聽聞這個名字，李承淵眸底瞬間掠過一道銳利精芒。來者名叫李洪成，乃當今靖王世子，亦是二皇子李承澤麾下得力干將。不過在李承淵心里，此人雖有些才干，卻并非必須極力拉攏的角色。

略作思量后，他決定只與對方做些表面應酬。當即吩咐侍從將客人引至正廳，又讓桑文趕緊幫自己整理衣冠。

踏入廳堂的剎那，李承淵目光掃過那位神情木訥的來客。李洪成見狀慌忙拱手行禮，言辭恭敬：“微臣李洪成參見三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