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調平淡地說出了自己潛入皇城、識破結界、利用暗道、擊殺另一名闖入者、盜取魂骨的全部經過。

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事。

姜明剛開始還不以為然，原以為他不過是想找點說辭來回敬自己方才的訓誡。

但當他說到“那人被機關穿透、魂骨拿下、無警報觸發”這些字句時，姜明原本慵懶的姿態，終于動了。

他坐直了身，眉宇緊鎖，死死盯著陸沉：“你是說……你昨晚真的，進了皇宮的寶庫？”

陸沉點頭，目光坦然。

“……還拿回來了？”

陸沉抬手，神識微動，掌心中那塊紫黑魂骨隨之浮現，邪眼閉合，魂力未散，卻仍壓得四周氣息一凝。

姜明看著它的那一刻，整個人的表情徹底僵住了。

良久，他猛地站起身，伸手奪過魂骨，雙手握緊，眼神閃爍，仿佛無法置信地低喃：“真的是那塊……你……”

他猛然抬頭，看著陸沉，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你認真的？”

陸沉淡笑：“我沒瘋，只是……覺得您，比我更值得擁有它。”

他直視姜明的目光，不閃不避，語氣不大，卻帶著少年罕有的篤定與坦蕩。

“我雖是弟子，但我知道您是個好老師，也知道您修為已到瓶頸，若無突破，怕是這一生便止步于此。”

“魂骨雖好，我可以等。可您不能。”

姜明怔怔地看著他。

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當初收這個弟子的決定，不僅是對的，甚至可能是本體宗幾十年來最正確的一步。

他緩緩坐下，抬手，輕輕拍了拍陸沉的肩膀。

“好，好一個……弟子。”

“我姜明，欠你一次。”

陸沉一笑：“總有一天，弟子會討回來的。”

姜明朗聲一笑，胸中郁氣盡散，仿佛整個夜晚的尷尬與怒火，皆因面前這個少年而變得不再重要。

只是他目光深處，仍有一絲擔憂未散：

“不過，陸沉，你要記住。”

“你的光芒，不該在現在顯露。”

“若真有一天你強到無人可擋……那時再顯鋒芒，也不遲。”

陸沉點頭，眼中一抹沉靜如水的光芒輕輕蕩開。

“弟子……謹記。”

雖然他知道這個世界上總有很多師徒之間總有非常多的誤解，但是從他聽到的，從他看到的地方。

陸沉覺得這個姜明是值得他深交的存在，至少比那本體宗宗主毒不死更值得。

而屋外另一處樓閣之中，毒不死卻依舊眉頭緊鎖，神情冷峻如鐵。

“區區一塊魂骨，竟被盜走，居然還有臉說什么‘意外’？”他低聲冷笑一聲，袖袍一甩，茶盞頓時翻倒。

姜明推門而入，看了他一眼，道：“好了，魂骨的事已過，維娜也隨我們回宗，至少目標已成。”

毒不死冷冷道：“我這口氣，還是沒法咽下去。”

他沉思片刻，忽然勾了勾唇角：“既然來了天魂皇家學院，怎么也得讓他們年輕一輩，長點記性。”

姜明看懂了他的意思，卻也沒阻止，反倒露出一絲看熱鬧的意味。

翌日，天魂皇家學院演武場。

天剛擦亮，本體宗弟子便整整齊齊出現在訓練場一側，由龍傲天率領。

“宗主有命。”龍傲天斜倚在演武臺欄桿上，聲音不大，卻剛好能讓對面所有弟子聽見，“誰要是敢吐口水……咱們就替他擦嘴。”

此言一出，靈院弟子瞬間嘩然。

“什么意思？找茬？”

“這算挑釁嗎？我們又沒說什么！”

“你上去試試，看他們擦不擦你嘴。”

氣氛一觸即發。

對面幾位學院年輕精英弟子目光冷冽，已隱隱有拔劍之意，但被一旁一位年長導師低聲喝止。

那導師眉頭緊鎖，心中卻比誰都明白——如今天魂皇族欠著人情，宗門又是未來靠山，萬不可節外生枝。

于是，只得臨時從外圍弟子中，挑了幾位“修為尚可”的替身——明面上是交流切磋，實際卻是“認打一輪”。

數息后，擂臺上塵土飛揚。

“砰！”

“砰砰！”

三人先后倒地，連反應都沒來得及，便被龍傲天與另一位本體宗弟子聯手擊下。

“就這？”龍傲天負手而立，臉上浮現出譏誚的笑意，“你們皇室，是不是以為欠人情就能靠嘴還？”

擂臺下，一片死寂。

遠處觀戰的姜明輕咳一聲：“咳……打也打了，氣也出得差不多了。”

毒不死則冷哼一聲，雙手負于身后：“這只是利息。”

一場小小的風波過后，天魂皇室終究低頭示弱，不但如約兌現原定條件，更將原定補償額提高兩成，以示誠意。

他們也沒有耍什么小手段，非常干脆利落的將所有的物品交給了，本體宗。

皇宮內一處大殿之中，天魂皇帝以及一眾天魂高層看著下方的毒不死等人一臉的無奈。

“既然禮物我們也收到了，事情我們也辦妥了，那我們聊一聊最后一件事情吧！”

“宗主請講！”宰相在一旁看了一眼天魂皇帝開口道。

“傲天和維娜的婚書也該定下來了吧！他的表現你們也看到了實力毋庸置疑，你們還要再拖嗎？”

此言一出，其余人皆是面面相覷，雖然龍傲天與維娜要簽訂婚書的事早就傳的沸沸揚揚可是現在沒有人敢于議論此事。

原本一言不發的天魂帝國皇帝突然開口：

“既然宗主要求，那么這個婚書就這么定下吧！”

“維娜！”

“在。”站在一旁的維娜上前一步。

“接下來你就跟著本體宗的諸位前輩，以及你的未婚夫好好修煉不要敗了我們天魂皇室的顏面！”

“是，陛下！”

......

宮廷禮隊將維娜公主親自送至城外，與本體宗一眾長老弟子匯合。

維娜一襲素紫長裙，面容平靜，卻在轉身望向皇城時輕聲道：“走這一遭，不知何時歸。”

“你既已入我本體宗，從此便是宗門弟子。”毒不死站于飛舟前，神色平淡，“望你莫忘本心。”

維娜鄭重點頭：“維娜，必不辱命。”

飛舟騰空，破云而去。

陸沉站于舟首，望著腳下漸行漸遠的皇都，心頭卻波瀾不驚。

飛舟長鳴，如鯨破浪。

本體宗歸程，緩緩展開。

風中，天魂帝國皇都的輪廓，終化作一縷虛影，漸漸被天際霞光所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