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千金不換,我是女配我怕誰
- 魔焰神君
- 4034字
- 2025-06-09 14:46:20
夜色深沉,安安陷在能吞沒整個人的云朵般大床里,昂貴的真絲睡袍滑落肩頭也懶得管。暖黃的閱讀燈下,她纖細的手指煩躁地翻動著厚厚一沓資料——左邊是《歌劇魅影》音樂劇劇本,右邊是原著小說,中間還攤著幾份從犄角旮旯搜刮來的、關于“卡洛塔·朱迪切利”這個角色的零星評論。
紙頁嘩嘩作響。
“Prima Donna…首席女高音…”安安小聲嘀咕,眉頭擰成了麻花。目光掃過卡洛塔那些華麗到浮夸的唱段歌詞,腦海里自動播放著原版音樂劇中那位花腔女高音如同過山車般炫技的旋律線。
*(‘Think of Me’那種純凈空靈是別想了,‘The Phantom of the Opera’的黑暗力量也夠嗆…卡洛塔的‘意大利天籟’?這哪是唱歌,這是雜技!高空走鋼絲還帶后空翻那種!)*內心的小人已經在抱頭哀嚎。*(原主安雅星那點底子,加上我這半路出家的破鑼嗓子…評委說的‘野蠻生長’還真是客氣了,這明明是要我荒野求生!)*
“*(茍命…茍命…為了茍命,荒野求生也得硬上!)*”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把目光釘在卡洛塔那段標志性的炫技詠嘆調《Prima Donna》的譜子上,試圖用意志力把那些密密麻麻的跳躍音符刻進DNA。
篤篤篤。
輕柔的敲門聲響起,伴隨著安媽溫婉的聲音:“安安,你約的董老師到了,在琴房等你呢。”
*(救星來了!)*安安幾乎是彈射起床,胡亂攏了攏睡袍就沖了出去。琴房柔和的燈光下,站著一位氣質沉靜的中年女士,董老師。她穿著剪裁得體的米色套裝,眼神溫和卻帶著專業人士的銳利。
“董老師,救命!”安安開門見山,苦著臉把劇本和譜子推過去,“這個卡洛塔…我感覺自己不是去唱歌,是去跳崖!”
董老師被她夸張的表情逗笑了,接過譜子掃了幾眼,了然地點點頭:“卡洛塔·朱迪切利,歌劇院的首席,恃才傲物,驕縱任性。她的唱段…嗯,確實很有挑戰性,尤其是對花腔技巧和氣息支撐要求極高。”她頓了頓,看向安安,眼神帶著探究,“不過,安安,你找我來,只是想‘唱好’她嗎?還是想…‘成為’她?”
安安一愣。*(成為她?誰想成為那個鼻孔朝天、動不動就甩手不干的驕縱女配啊!)*她下意識地想吐槽,但對上董老師那雙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等等…她的意思是?)*
“董老師,您是說…”安安試探地問,“除了唱功,這個角色…還有別的可挖?”
董老師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鋼琴旁坐下,打開琴蓋,指尖隨意流淌出幾個華麗的裝飾音。“來,我們先試試你的音域和基礎,別管角色,就當是熱身。”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放松,用你最舒服的方式,跟著我的琴聲,啊——”
接下來的半小時,琴房里回蕩著安安時而破音、時而氣息不足、偶爾靈光一現但大部分時間都掙扎在調門邊緣的“啊——”。董老師非常有耐心,沒有一絲不耐,只是精準地指出問題:“喉嚨太緊,放松…”“氣息沉下去,用橫膈膜支撐,不是嗓子喊…”“這個音區對你來說有點高,我們試試用頭腔共鳴帶過去…”
安安學得滿頭大汗,感覺嗓子眼像被砂紙磨過。*(靠,比想象中還難!這哪是唱歌,這是酷刑!)*但董老師專業的指導和溫和的鼓勵,讓她硬是咬著牙堅持了下來。
中場休息喝水潤喉時,董老師看著安安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紅的臉頰,忽然開口:“感覺怎么樣?是不是覺得卡洛塔就是個只會炫技、頭腦空空的討厭鬼?”
安安灌了一大口水,誠實點頭:“劇本里她就是這樣啊,嫉妒克里斯汀,耍大牌,最后還被魅影的惡作劇嚇得屁滾尿流,妥妥的丑角。”
董老師輕輕搖了搖頭,手指撫過琴鍵,彈出一段卡洛塔在《漢尼拔》中浮夸炫耀的旋律。“劇本,尤其是音樂劇劇本,為了突出主角和戲劇沖突,往往會簡化甚至丑化配角。卡洛塔在劇本里,確實是克里斯汀的‘絆腳石’,是魅影用來恐嚇劇院的‘工具人’。”她話鋒一轉,“但是,安安,如果我們跳出劇本,看看她所處的環境呢?”
她示意安安看向原著小說中關于巴黎歌劇院的描寫:“看看這個環境:一個等級森嚴、充滿傾軋、由金錢和權貴掌控的藝術名利場。卡洛塔·朱迪切利,一個意大利女人,憑著自己的天賦和刻苦(別懷疑,能成為首席,沒有真本事是不可能的),在這個排外的、屬于法國上流社會的舞臺上,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站穩了腳跟。她驕縱?那是因為她深知,在這個圈子里,軟弱和退讓只會被啃得骨頭都不剩!她耍大牌?那是因為她要用這種夸張的‘盔甲’,保護自己來之不易的地位和那點可憐的自尊!她嘲笑克里斯汀的‘野路子’?那何嘗不是一種對自身專業權威的捍衛,甚至是對那個能輕易獲得她夢寐以求機會的新人的…恐懼?”
董老師的聲音不高,卻像一把精巧的鑰匙,咔噠一聲,撬開了安安被劇本固化思維鎖住的認知。
*(恐懼?)*安安內心一震。*(對啊!劇本只寫她如何刁難克里斯汀,卻沒說在魅影的陰影和劇院經理的勢利下,她這個‘首席’的位置坐得有多如履薄冰!她引以為傲的‘意大利正統’被克里斯汀‘未經雕琢的天賦’挑戰,她賴以生存的劇院被魅影的恐怖籠罩…她那些夸張的言行,尖叫、暈倒、罷演…除了性格缺陷,難道不是一種在巨大壓力和未知恐懼下的…自我保護?甚至是一種…扭曲的求救?)*
“她不是沒有靈魂,安安,”董老師看著安安眼中閃爍的光芒,知道她聽進去了,“她的靈魂被這個浮華又殘酷的環境擠壓得變了形,裹上了一層厚厚的、用虛榮和傲慢做成的鎧甲。她的歌聲越是華麗炫技,也許內心越是空洞和不安。想想看,當她引以為傲的‘天籟之音’在魅影的詛咒下變成可笑的‘蛤蟆叫’時,那種崩塌…絕不僅僅是面子問題。”
董老師的手指在琴鍵上重重按下幾個不和諧音,模擬出那種崩潰感。
安安完全愣住了,手里的水杯都忘了放下。劇本里那個扁平、可笑的丑角形象,在董老師的話語中,瞬間被注入了血肉,變得立體甚至…可悲起來。
*(一個在名利場中掙扎求存、用傲慢掩飾恐懼、用浮夸掩蓋脆弱的女人?一個被環境異化、最終淪為笑柄的悲劇角色?)*安安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攥了一下。*(這…這和我之前想的‘驕縱膚淺女配’,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所以,安安,”董老師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如果你想‘演’好卡洛塔,而不是僅僅‘唱’她,就不能只盯著那些高難度的音符。你要去理解她歌聲底下的東西——那份用夸張掩飾的不安,那份用傲慢包裹的恐懼,那份在浮華名利場中試圖抓住一點‘存在感’的徒勞掙扎。她的歌聲,越是華麗,越要唱出那份…**空洞的喧囂**。”
**空洞的喧囂!**
這四個字像一道閃電劈中了安安!
*(對啊!炫技本身不是目的!卡洛塔拼命展示她的高音、她的花腔,就像溺水的人拼命抓住一根浮木,她要向所有人證明:看,我在這里!我值得!我很重要!哪怕這聲音背后…可能早已空無一物。)*她感覺渾身的血液都熱了起來,一種全新的、帶著挑戰性的興奮感取代了之前的畏難。
“董老師!”安安的眼睛亮得驚人,之前的頹喪一掃而空,“我好像…有點明白了!她不是單純的討厭鬼,她是個…擰巴的可憐人!她的歌聲,是她戰斗的號角,也是她脆弱的遮羞布!”
董老師欣慰地笑了:“沒錯。現在,我們再試試《Prima Donna》的開頭幾句?別想著‘唱得多完美’,想想卡洛塔此刻站在舞臺上,面對著可能威脅她地位的‘新星’,面對著劇院經理的敷衍,她要用歌聲宣告什么?捍衛什么?用你的聲音,哪怕不那么完美,去表達那份‘理直氣壯’背后的…虛張聲勢?”
琴聲再次響起。這一次,安安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憶著劇本里卡洛塔頤指氣使的臺詞,想象著自己就是那個在搖搖欲墜的王座上強撐的女王。她開口,聲音依舊帶著點生澀,氣息也不夠穩,甚至某個高音還是有點劈——
“Prima Donna… First Lady of the Stage!…”
(首席女伶…舞臺的第一夫人!…)
但這一次,她的聲音里注入了一種之前沒有的東西。不再是單純的模仿或掙扎,而是一種刻意為之的、近乎夸張的“自信”腔調,帶著點色厲內荏的尖銳感。唱到那句“Your devotion… I deserve!”(你們的崇拜…我當之無愧!)時,她甚至下意識地微微抬起了下巴,眼神里帶著一種強裝的睥睨。
董老師眼睛一亮,琴聲配合地變得更加華麗鋪張:“好!就是這種感覺!抓住它!‘我當之無愧’?不,更深一點,試試‘我必須當之無愧!否則我就完了!’把那份恐懼藏在驕傲的宣言下面!聲音可以更‘緊’一點,那種…繃到極致的感覺!”
安安被這全新的解讀和演繹方式點燃了。她不再糾結于完美復刻原版的技巧,而是笨拙地、卻充滿探索欲地,試圖用自己這具身體的“破鑼嗓子”,去描繪卡洛塔那復雜扭曲的靈魂圖景。她唱得時而用力過猛像只被踩了脖子的火雞,時而又在某個轉音處意外地流露出一點真實的惶恐,顯得格外諷刺。
琴房里回蕩著并不完美、甚至有些滑稽的歌聲,但董老師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深。她知道,眼前這個女孩,已經摸到了“表演”而非“演唱”的門檻。
當最后一個刻意拔高的、帶著點破音嫌疑的音符落下(模仿卡洛塔被氣暈前的尖叫預演),安安撐著鋼琴,大口喘氣,額頭沁出汗珠,眼睛卻亮得驚人,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疲憊和興奮的紅暈。
“董老師!”她聲音沙啞,卻充滿了發現新大陸般的激動,“我好像…看到她了!那個卡洛塔!那個…穿著華服在懸崖邊跳舞的可憐蟲!”
董老師合上琴蓋,微笑道:“記住這種感覺,安安。卡洛塔的‘難’,不僅在嗓子,更在人心。把她當成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有缺陷、有恐懼、在掙扎的靈魂去理解,去表達。至于技巧…”她拍了拍厚厚的譜子,“我們慢慢磨。野路子有野路子的生命力,破鑼嗓子…也能唱出自己的‘戲劇性’。”
她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有時候,一個不那么‘完美’的、帶著點毛邊甚至破綻的聲音,反而更能傳遞出角色內心的撕裂感。想想你評委說的‘野蠻生長的生命力’,或許,卡洛塔那‘空洞的喧囂’,也需要一點這種‘野蠻’來支撐?”
安安回味著董老師的話,看著譜子上那個曾經面目可憎的名字“Carlotta Giudicelli”,第一次覺得這個角色…有點意思了。
*(空洞的喧囂…野蠻生長的生命力?)*她內心的小人摩挲著下巴,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郝千金是純潔無瑕的月光?楚云天想守護她?行啊。)*
*(那我這個‘驕縱膚淺’的卡洛塔,就用我這把破鑼嗓子,在這‘空洞的喧囂’里,給你們唱一出…野蠻生長的‘好戲’看看!)*一絲狡黠而充滿斗志的笑意,悄悄爬上了安安的嘴角。茍命是主線,但這支線任務的畫風,好像越來越不受控(帶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