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獨白2
- 千金不換,我是女配我怕誰
- 魔焰神君
- 3219字
- 2025-06-11 19:00:13
導演宣布加戲的決定如同投入深水的炸彈,余波在排練廳久久回蕩。眾人或驚愕、或艷羨、或擔憂的目光如同實質般黏在安安身上。喬安娜興奮地沖過來,大力拍著她的肩膀,聲音都激動得變調了:“安安!聽見沒!加戲!獨白!還是你自己創作!我的天!你要火了!卡洛塔夫人要翻身了!”她金絲眼鏡后的眼睛閃閃發光,仿佛已經看到安安在聚光燈下大放異彩。
然而,安安此刻的感受卻與喬安娜的興奮截然相反。她只覺得一股巨大的、混雜著荒謬和壓力的洪流將她淹沒,腦子里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獨白?創作?我來?!)*內心的小人抱頭吶喊。*(我只是想茍住順便小小閃一下,導演你直接給我丟個核彈是什么意思?!這劇本歪得連原作者棺材板都壓不住了吧?!)*
她的目光下意識地在人群中搜尋,掠過一張張表情各異的臉,最終定格在郝千金身邊那個嬌小的粉色身影上——柳彎彎。此刻,柳彎彎正親昵地挽著郝千金的胳膊,臉上掛著甜得發膩的笑容,湊在郝千金耳邊低語著什么,眼神卻時不時瞟向安安這邊,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一絲幸災樂禍?
*(倒戈得真快啊…)*安安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警覺瞬間壓過了獨白帶來的混亂。*(原著里,柳彎彎這個‘好閨蜜’的背叛,是在原主安雅星作死到一定程度、郝千金展現出更多‘美好’后才逐漸發生的。可現在呢?音樂劇才剛開始,我甚至還沒來得及‘惡毒’,她就迫不及待地站到郝千金那邊去了?)*
更讓安安心底發寒的是柳彎彎的真實身份——那個被安家刻意掩蓋、只有原主在后期才偶然發現的、安父年輕時風流債的產物,安家的私生女!*(難怪…原著里她對原主的插刀又狠又準,帶著一種扭曲的報復快感。她恨安家,恨原主這個名正言順的大小姐擁有她渴望的一切!她的‘惡’,是作者強行給這個工具人找的‘合理’理由,否則一個毫無動機就瘋狂背刺閨蜜的角色,邏輯根本站不住腳。)*
*(可現在…她的行動提前了!是因為我的到來改變了什么?還是…郝千金的主角光環對‘反派陣營’有天然的吸引力,讓柳彎彎本能地選擇了站在‘勝利者’一邊?)*這個認知讓安安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劇情線不僅歪了,還像脫韁的野馬一樣加速狂奔,朝著完全未知的方向沖去!柳彎彎這個定時炸彈,顯然比預想中引爆得更早!
“安安?安安!你發什么呆呢?”喬安娜晃了晃她。
安安猛地回神,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沒事,有點懵。”她深吸一口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獨白要命,柳彎彎更要命!但現在,獨白是燃眉之急!)*
回到那間堆滿了《歌劇魅影》資料、宛如被龍卷風襲擊過的臥室,安安一頭扎進了卡洛塔的世界。絲絨長裙換成了舒適的居家服,紅唇被卸去,頭發隨意地抓成一個揪,她像個苦行僧,又像個著了魔的科研狗。
桌上攤滿了各種資料:
-原版音樂劇劇本(卡洛塔的臺詞被熒光筆劃得密密麻麻)。
-加斯東·勒魯的原著小說(法文版和譯本對照,重點圈出關于歌劇院等級制度和卡洛塔背景的蛛絲馬跡)。
- 19世紀末巴黎歌劇院的史料(貴族包廂、經理的權術、演員的生存狀態)。
-董老師留下的筆記(“空洞的喧囂”、“生存焦慮”、“恐懼的鎧甲”幾個詞被反復描紅)。
-甚至還有一些關于心理學中“自戀型人格障礙”和“冒名頂替綜合癥”的論文摘要(試圖從現代視角解構卡洛塔的傲慢與脆弱)。
她反復聽著原版卡洛塔的唱段,分析著每一個音符背后的情緒,卻又一次次煩躁地關掉——那太“歌劇”,太“完美”,不是她想要的“人”的聲音。她嘗試寫獨白,筆尖在昂貴的筆記本上劃拉,寫下的句子要么浮夸空洞,要么過于現代直白,完全找不到那個在名利場夾縫中掙扎的、19世紀首席女高音的靈魂腔調。
時間在焦灼中流逝。窗外的天色從黃昏到深夜,再到黎明微熹。咖啡杯空了又滿,安安眼底熬出了血絲,頭發被抓得像雞窩,地上扔滿了揉成一團的廢稿。獨白依舊一片混沌。
*(不行…完全沒感覺!)*她挫敗地把頭埋進一堆資料里。*(卡洛塔…柳彎彎…浮華…私生女…恐懼…被取代…)*各種碎片化的念頭在她疲憊的大腦里瘋狂沖撞。
就在她幾乎要放棄,準備隨便交個差應付了事時,目光無意間掃過散落在地的一份資料——那是一幅19世紀末巴黎歌劇院后臺的諷刺漫畫。畫中,一位濃妝艷抹、穿著華麗戲服的女高音,正對著鏡子顧影自憐,眼神傲慢。但鏡子的角落里,卻映出一個模糊、驚恐、眼神倉皇如小獸的影子。
那幅畫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混沌!
安安猛地坐直身體,心臟狂跳。她抓起筆,不是在本子上,而是直接扯過一張散落的樂譜背面(象征著卡洛塔引以為傲的技藝載體),任由一種混合了自身危機感(柳彎彎的威脅、劇情的失控)和對卡洛塔深度理解的洪流,沖破所有桎梏,傾瀉而下:
**(獨白初稿)**
>**(場景:歌劇院后臺,華麗的梳妝鏡前。卡洛塔剛剛經歷了又一次魅影的恐嚇,或者目睹了經理對克里斯汀的青睞。她看著鏡中妝容精致的自己,手指卻微微顫抖。)**
>
>**卡洛塔(對著鏡中的自己,聲音起初是強裝的傲慢,帶著華麗的顫音):**看啊,朱迪切利!巴黎的星辰!他們為你歡呼,為你傾倒!(*La luce della scena!*舞臺之光!)這華服,這珠寶,這…(她撫摸著自己昂貴的項鏈,聲音卻開始不穩)…這用多少夜晚的淚水、多少屈辱的陪笑才換來的…虛妄?
>
>**(聲音陡然下沉,變得急促、神經質,帶著點自嘲的冷笑):**星辰?呵…多么可笑!不過是吊在穹頂上一顆搖搖欲墜的水晶燈!一陣風,一點…(她恐懼地環顧四周,壓低聲音)…一點‘他’的惡作劇,就會摔得粉碎!變成一堆無人問津的玻璃渣!
>
>**(她猛地湊近鏡子,眼神銳利得像要穿透鏡面,質問著鏡中人):**你怕了?卡洛塔·朱迪切利!你怕那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La piccola ballerina!*那個小舞女!)怕她那天真無辜的眼神?怕她…那不需要任何技巧就輕易獲得的垂青?不!你怕的是你自己!怕你拼命堆砌的這座宮殿,地基竟是如此…(她痛苦地閉了閉眼)…如此不堪一擊的流沙!
>
>**(聲音轉為一種近乎悲鳴的低語,帶著濃重的意大利口音,語速極快,像是在懺悔又像是在詛咒):**我知道他們背后叫我什么…“暴發戶的歌伶”,“意大利來的野路子”…(她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對!我是野路子!可那又怎樣?我踩著荊棘爬上來!每一步都沾著自己的血!(她猛地張開手,看著自己保養得宜卻微微顫抖的手指)這雙手,在鄉下磨坊里磨過麥子,在骯臟的酒館里擦過地板!為了一個音符唱到喉嚨出血!才換來今天站在這里…站在聚光燈下!可他們…(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憤怒和委屈)他們只看到我的傲慢!我的尖叫!像看一個滑稽的小丑!誰又看見過…(聲音瞬間跌落,帶著濃重的鼻音和脆弱)…看見過深夜里,對著空蕩的公寓,害怕明天的太陽升起時,一切都消失不見的…那個鄉下女孩?
>
>**(她頹然地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梳妝臺上,望著鏡中那個妝容精致卻眼神空洞的女人,如同望著一個陌生人,聲音疲憊而蒼涼):** Prima Donna…舞臺的第一夫人?(*Prima Donna…*)多么響亮的頭銜…多么…沉重的枷鎖。它要求我永遠完美,永遠光芒四射,永遠…(她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像個沒有恐懼、沒有軟弱的假人。可是…(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華服的裙擺,指節泛白)…可是鏡子不會說謊啊,卡洛塔…它照見的,從來不是星辰…只是一個…(她用盡最后力氣,從齒縫里擠出幾個字)…一個害怕被打回原形的…可憐蟲。
最后一個詞落下,筆尖在粗糙的樂譜紙上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跡。安安如同虛脫般靠在椅背上,大口喘著氣,后背已被冷汗浸濕。窗外的天光已經大亮,照亮了桌上一片狼藉,也照亮了那張承載著“卡洛塔夫人”靈魂剖白的樂譜紙。
紙上字跡潦草狂亂,卻充滿了爆炸性的情感力量。那不僅僅是卡洛塔的獨白,更融入了安安自身對劇情失控的恐懼、對柳彎彎背叛的警覺、以及在這個扭曲故事里掙扎求存的窒息感。
*(成了…)*她看著那幾段文字,心臟還在狂跳。*(這就是你要的‘內心風暴’嗎,導演?一個被浮華吞噬、被恐懼啃噬、在懸崖邊跳著絕望之舞的靈魂…)*一絲疲憊又帶著狠勁的笑容爬上安安的嘴角。
她拿起那張輕飄飄又重如千鈞的紙,仿佛握住了卡洛塔的咽喉,也握住了自己在這場脫軌劇情中反擊的武器。
風暴眼中心,新的劇本,由她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