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樂曲似是奏到高潮，伴隨著如珠玉落盤的連續(xù)急音，白衣女子的纖纖玉足在鼓上也越踩越快。

一時之間，眾人也不知是先看這舞裙翩躚還是那媚眼如絲。

片刻后，堆聚在一起的紅鼓驟然分散開。

只見白衣女子緩緩的停下旋轉(zhuǎn)，轉(zhuǎn)而飛身一躍，衣袂翻飛間，女子遮面的白色紗巾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從耳邊落了下來。

觀者視線不禁齊齊聚焦在那失去遮擋的面容之上。

是——桃妃。

只見其眉彎如月，眸含風(fēng)情，臉如高山白雪，美若天仙。

一顰一笑，又仿若能勾人心魄。

是仙又好似妖。

而在周茹的遮面紗巾隨風(fēng)晃晃悠悠飄到林野手中時，眾人見此心間莫名冒出一句話——

如此絕色，若非陛下后宮佳麗三千之一，又能是誰呢？

林野手握美人香巾，在一眾艷羨目光中，沖著周茹遞過來的眼神淡然一笑。

不得不說，盡管周茹現(xiàn)在頂著的是周婉婉的身姿容顏，卻舞出了與周婉婉完全相反的感覺。

說是傾城一舞，倒是半點(diǎn)不為過。

眾人在得知鼓上之人就是周茹后，視線雖還在周茹身上，但已然壓下目中除欣賞之外的心緒。

此時樂曲漸漸逼近尾聲。

只見其鼓隨曲動，人隨鼓動。

白衣輕紗在移動的鼓間起起伏伏，緊接著曲聲漸緩，眾人就見其中一鼓竟隨著曲律緩緩向前，而鼓上之人卻依舊搖擺身姿，回眸輾轉(zhuǎn)，無不透著絕美。

眾人視線相隨，一點(diǎn)點(diǎn)的見證著周茹和林野的距離越來越近。

這其中一道視線就來自公孫衍。

前夜他雖沒從周婉婉口中探聽到她的計劃，但他猜測周婉婉兩人很有可能今日動手。

所以......

公孫衍暗中蓄起靈力，只要周茹稍稍做出動靜，他斷然不會留其性命。

不過，顯然周茹沒有如公孫衍所想那般有出手的意思。

在樂曲落下最后一音間隙，只見周茹飛身一躍，衣紗如白鷺展翅般緩緩散開，待到垂落時，已然被林野反手擁入懷中。

“陛下?”周茹在林野的懷中笑得嫵媚多情，靈動的眉眼像極了狐貍，在林野視線移向她時，用著嬌媚的聲音道：“臣妾的舞跳得如何？”

林野實(shí)話實(shí)說道：“愛妃之舞，天下難出其二。”

周茹一點(diǎn)不含糊的將林野的贊美統(tǒng)統(tǒng)收下，繼而眼波流轉(zhuǎn)，嘴角含笑道：“既如此，不知陛下......能否賜臣妾一份恩典？”

林野挑眉問道：“愛妃想要何恩典？”

“臣妾想......”周茹的視線輕移至左下方的空座上，頓了頓了后緩緩開口道：“挪個座兒。”

至于挪到哪，自然也不言而喻。

林野輕笑一聲，眸光深深淺淺。周茹視線沉于其中，竟看不出這野草是否會按她心中所想的回應(yīng)。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再說得更細(xì)些時，只聽林野佯怒道：“除了朕身邊，愛妃還想挪到哪兒？”

周茹聞言，拿著團(tuán)扇的手輕推了下林野的胸口，“陛下你明知道臣妾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臣妾......”周茹笑得柔情蜜意道：“自是哪都不想去。”

公孫衍見狀，哪會不知周茹心里打得什么算盤。

無非就是“近水樓臺先得月”。

但......

他可不會給這個機(jī)會。

“陛下。”公孫衍在這時開口道。

林野將周茹從身上摟到一側(cè)，視線投向公孫衍，緩緩出聲道：“公孫道長有何言？”

公孫衍聞言目光越過飛檐翹角看了看天色，接著轉(zhuǎn)回頭看向林野道：“陛下，酉時初刻將至，還請陛下移步煉丹臺。”

說到這，他微微側(cè)身，手臂緩緩引向大殿中央偏東側(cè)的位置——

只見那里，一方通體由無瑕白玉砌成的巨大高臺正靜靜矗立！

其溫潤的光澤在殿內(nèi)長明燈與透過高窗斜射而入的暮色映照下，流轉(zhuǎn)著神秘的光暈。

接著便聽公孫衍的聲音再次響起：“此白玉臺，非是凡物，其下龍脈涌動，其上星穹呼應(yīng)。”

“是按北斗七星之玄奧方位，以秘法砌就，置于此丹宮中樞之地。”

“此陣之樞，唯系于陛下之身。唯有陛下親臨其上，承天地之重，秉人主之尊，那煌煌人道氣運(yùn)方能如百川歸海，沛然匯聚于臺上，引動天地共鳴。屆時，貧道方能借陛下氣運(yùn)指引，以秘法‘觀氣’，勘透這丹宮之內(nèi)，何處天地之氣最為醇厚精純，堪為陛下煉制‘長生丹’的絕佳鼎爐之所。”

林野聞言，視線并未移動太遠(yuǎn)，只是微微下移，便精準(zhǔn)地落在了殿中那座近在咫尺的白玉臺上。

還未等他開口，周茹卻是在一旁勸阻起來，“公孫道長，陛下乃萬乘之尊，九五之體，坐鎮(zhèn)中樞，威儀氣運(yùn)自在。”

“此等踏勘方位、引動氣機(jī)的些許小事，道長道法通玄，想來自有妙法感應(yīng)氣機(jī)醇厚之處。”

“又何須……何須陛下親踏此臺？”

周茹言畢，其他大臣難得的和周茹想法一致，也紛紛跟在其后附和。

公孫衍見狀神情未變，只是微微躬身，聲音依舊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陛下，白玉臺所設(shè)之陣，非陛下龍氣不可引動，非人主親臨不可成樞。”

“此乃天地至理，非貧道所能更易。若陛下不臨此臺，則陣樞不啟，氣運(yùn)不聚，‘觀氣’之法無從施展，尋覓最佳鼎爐之地便成空談，恐誤了陛下長生大事。”

周茹聽言還要再語，卻被林野以言止住：“愛妃，公孫道長所言皆是為了朕的長生丹藥，不可有頂撞之言。”

聞言，周茹只能咬牙點(diǎn)頭。

林野見狀又將視線掃過殿內(nèi)重臣。

得到一片寂靜后，才將目光落到公孫衍身上，緩緩開口道：“既是關(guān)乎長生丹鼎爐之地，又是天時地利所迫，更兼此樞機(jī)唯系于朕身……”林野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清晰地回蕩在大殿的每一個角落，“而此樞機(jī)，就在朕的眼前。”

說著，他慢慢起身，抬腳踏在光潔如鏡的金磚上。

一步一步，徑直朝著大殿那座在暮色與燈火中瑩瑩生輝的白玉臺走去。

“朕，登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