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這虎寅居然與佛有緣！

攸即，齊源收起驚訝之色與虎寅對視，他在虎寅的眼中看到了善意與釋然。

虎軀也能觀見淡淡的佛光！

齊源剛才還想著讓他留在山神廟，做個廟祝，如今看來他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選擇。

也罷，既然他那個大哥讓他尋自己的路去，沒有誤入歧途，已是極好。

齊源將視線從虎寅身上移到那僧人身上，心里微微失望。

并非圓通師兄。

這時，鶴童子開口了：“道兄，那僧人我等于五莊觀見過，乃是西天佛祖二弟子金蟬子，佛法高深，是位得道高僧。”

金蟬子？？！！

日后要去西天取經(jīng)的那位？

遠遠望去，觀他模樣唇紅齒白，模樣俊俏，周身隱見佛光，便已確認八分。

齊源心頭一動，回頭望了眼正與牛魔王談笑風(fēng)生的孫悟空，然后回以示意微笑。

隨即駕鶴盤旋而落，落于山腳老工匠旁與金蟬子相視而笑：

“山神齊源拜見大師！大師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金蟬子雙手作合手禮，上前道，“阿彌陀佛，貧僧金蟬子，叨擾貴地，還望施主見諒。”

“出家人不打誑語，施主與我佛有深厚淵緣，然貧僧這次前來，并非為了招攬施主入我佛門下，卻是為了了結(jié)一段孽緣。”

孽緣！

齊源將目光望向虎寅，只見虎寅微微抬起頭，眼神復(fù)雜，便故作輕松道：

“大師說笑了，齊某與寅兄弟先前誤會頗深，隨著他兄長逝于天劫煙消云散，何來孽緣？”

金蟬子搖搖頭，“非也，是這虎寅與那狐貍孽緣，為虎作悵，他心有執(zhí)念，不肯讓貧僧渡化那狐貍殘魂！”

“大和尚，你救了俺，還教俺念佛誦經(jīng)，俺敬重你，但唯有此事不能依你。”

齊源循聲望向虎寅，卻在他的眼中尋見一抹堅定。

金蟬子罕見露出嗔怪之色。“怪哉！你這毛蟲圈養(yǎng)著那狐貍殘魂也不使喚，既食之無味，何故不讓貧僧渡化？”

“有老神仙自夢中來告訴俺，道不同，不以為謀。”

虎寅在一旁念佛誦經(jīng)，神態(tài)肅穆，佛光乍現(xiàn)。

“第十二大愿：愿我來世得菩提時………眾病悉除，身心安樂，家屬資具悉皆豐足，乃至證得無上菩提。”

念的是那《藥師琉璃光如來本愿功德經(jīng)》。

只見老工匠行就將木的身軀在佛光洗滌下，隱隱有幾分返老還童意味。

見到這一幕，齊源心念微喚：“青女。”

身畔清光微漾，一位身著碧裳、氣息清靈的女子悄然凝現(xiàn)，正是肝神龍煙所化。

她皓腕輕搖，其上青帝玉鈴發(fā)出清越脆響。

“叮鈴——”

鈴聲過處，濃郁青氣應(yīng)召而來，如煙似霧，在她指尖匯聚成團生機盎然的光暈。

素手輕點，借青光覆住老工匠枯槁身軀。

剎那間，衰敗之氣被磅礴生發(fā)之力驅(qū)散，老者面上枯槁盡褪，隱現(xiàn)紅潤，氣息漸趨平穩(wěn)悠長。

青女周身碧影搖曳，與虎寅的淡金佛光交融，續(xù)接生機。

金蟬子稱道，“好神通，喚來精純木行之氣為老人家續(xù)命，也算是妙事一樁。”

“我以為大師會出手阻止干預(yù)生死之事，沒想到大師竟如此豁達，倒是我先入為主了。”

齊源略微吃驚，他以為生死自有定數(shù)，這般強行續(xù)命會引來金蟬子不滿，卻不想他會這般說。

金蟬子頗為失望，“看來施主對我佛有所成見，盡人事，聽天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便也是如此，放下了？真的能逃過那因果報應(yīng)嗎？盡人事罷了。”

“受教了。”

齊源說著，看向被虎寅馱著的老工匠，見他無恙，松了口氣：

“大師請入廟中，我好盡地主之誼。”

金蟬子再次行合十禮：“那就麻煩齊施主為貧僧備香，當(dāng)請愿……”

“慢著，老頭子說過多少遍了，和尚豈能拜道廟，壞了規(guī)矩，在人情通達這方面，小和尚，你還不如我個糟老頭子！”

余光瞟向一旁于虎身上四平八穩(wěn)的老工匠，又想到那虎寅之話，竟無語凝噎。

見此一幕，齊源恍然大悟，原來是老工匠執(zhí)著于規(guī)矩，所以不肯讓金蟬子入廟。

“老師傅您……”

齊源趕忙上前當(dāng)和事佬，但老工匠顯然不買他的帳。

“甭替這小和尚說話，萬物老祖宗定下的規(guī)矩，豈能輕易變？”

“你佛家的愿去佛家廟里許，你一個和尚，拿著道廟的香，拜你的佛？這香火算誰的？山神爺能受用你這佛門的愿？還是你想把佛菩薩請到這道家的廟里來坐？”

“小僧……”

金蟬子欲要解釋，卻見老工匠越說越激動。

“先聽我老人家說完，你這娃子在大事上通透，在這小事上，非要鉆這牛角尖，這樣吧讓他入我門中，學(xué)那機關(guān)術(shù)，若學(xué)不成，我便讓你進這門檻！”

“一言為定！若是他學(xué)成了，貧僧愿剔肉為他補全九竅，抵了這般沖撞山神妄言，齊施主你看如何？”

“嘿~沒想到我老頭子臨死前還能遇到你這般知音，夕死足矣！”

老工匠也將目光望向齊源，眼中有深意。

“既然如此，齊某便做個見證。”

齊源后背發(fā)涼，兩位以身入局，看似是在說對方，實則暗指那虎寅所要選擇的道途。

賭的便是虎寅能否壓制貪、嗔、癡守那規(guī)矩！

若是守規(guī)矩，便是與道教的淵源頗深些，學(xué)了魯班大師的機關(guān)術(shù)，也算是半個道教弟子。

若是不守規(guī)矩，便是業(yè)力深厚，佛要渡他，就算是孕育他的這座山，也不好說什么。

在齊源看來，實則還是識神、元神之爭。

老工匠雖不懂修道，對這規(guī)矩二字頗為看重，他便是要為虎煞立規(guī)矩，實際上已經(jīng)把他看作他的衣缽傳人。

虎煞抬起頭，望眼欲穿，似有呼喚聲在心頭響起，然終究不是相見之時，便轉(zhuǎn)過頭慢悠悠地馱著老工匠向著茅草屋走去。

走到墻角時，老工匠突然附到他耳邊問道：

“徒兒！你一定好奇為師為何會收你為徒吧？”

虎寅嘆了口氣，“不好奇。”

“真的不好奇？”

“嗯！”

“其實為師就是你夢中的老神仙！”

“哦！”

虎寅興致不高，因為夢中的老神仙是他胡編出來的，他如今也有些迷茫。

“嘿~被你這小子看穿了，其實是祖師顯靈，在夢中點撥我的，不然我老人家又怎能在那和尚面前把你爭取來！”

老工匠順手拾起那紙鳶骨架，笑道：

“祖師爺真要是夢里教了你幾手，那也準是教你怎么做出能飛九天十地的法寶紙鳶，哪能教你鼓搗出這骨架松散得風(fēng)一吹就散的玩意兒？”

虎寅面色通紅，“俺就是……尋思著做好看點……”

“想要做的好看，咱先得把根扎穩(wěn)了，筋骨不穩(wěn)，里子不實，它便飛不起來，也莫要像那擎天洞一根筋的牛青青一樣，死腦筋。”

“牛青青是……”

“擎天洞的小母牛，她那紙鳶倒是扛造，丑得像鍋底，販子瞅了頭直搖，白送？人家還嫌留著占茅坑哩！

屁顛屁顛忍著眩暈跑來的牛青青恰巧聽到了此話，頓感天塌了。

“老師傅！！俺是公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