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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 鳳隱朱墻
  • 瑣瀾鈴
  • 3247字
  • 2025-06-10 00:06:00

她皮笑肉不笑,燈略微放下:“哦?皇后娘娘神機妙算啊。”

陳皇后冷笑一聲,撐著身子坐起來:“當然,我,無時無刻都在想著你!”

兩眼一抬,仇恨噴薄而出,陳皇后往前一撲,抓住她的衣裳,大力一扯,厚實的狐裘只是敞開,帽子落下,燭光黯淡,楚云箋的面容朦朧美麗。

她沒有動,甚至還有余力打個手勢叫外頭的秦慕宵不要輕舉妄動。

“那些廢話就不必說了,交易,做不做。”

陳皇后目眥欲裂,仔細看,她臉上不止在冷宮熬出來的皺紋,還有眼下烏青,眼上血絲。也是,冷宮,終日和瘋子為伴,就算有二皇子打點衣食不缺,那也一樣是折磨。

“交易?和你?能給我什么!不過是拿我出去送死!”

“不錯。”

她唇角微揚,居高臨下地俯視,長長的睫毛擋不住眼里惡劣的笑。

“但好處很實際。”

拍開陳皇后的手,輕輕晃了晃手上的燈。

燭火跳了跳,蠟燭卻穩(wěn)如泰山。

這燈,是當初孩子沒了,她心中郁結(jié),秦慕宵為了令她開懷,搜羅來的奇珍之一,不懼水火,風吹不滅,翻倒不熄,亮起來朦朧雅致,如夢如幻,似里頭裝著世外桃源。

這種燈,據(jù)說是江明陳氏的祖?zhèn)魇炙嚕槐K便要花費三年之久,這樣上頭有雕花美飾的,更是要花上一倍的時間。

這做燈的手藝,更是要從小學起,絕不外傳。

不過,皇后母家倒臺那一年,也就是秦慕宵讓人去求燈那年,江明陳氏家里突然生了個男娃娃,剛巧,皇后兄長的嫡孫也在差不多的日子“夭折”了。

“皇后娘娘,你說,這燈匠人,能翻天去嗎?能……”

她的笑容明顯,惡劣的狡猾著。

“能留住陳氏的血脈嗎?”

“賤人!”

她往旁一躲,燈輕輕提起,陳皇后目光一滯,雙拳緊握,勉強壓抑住了。

“你想怎么樣!”

“告訴我,宮中所有人的底細。”

“什么?”

陳皇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重復一遍:“你大費周章來找我,就為了這個?”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

陳皇后思索一番,放松了些許。

依照這般形勢,若不妥協(xié),她便再無出頭之日了,不如先答應(yīng)她。

也是,她為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次交易能讓她得到什么。

“呵,殺子之仇都不顧了,甚至讓你主動來找我——如此要事,只答應(yīng)不動我陳家血脈,未免太少了。”

她想都不想就知道陳皇后的執(zhí)念,輕輕摸了摸燈上裝飾的鏡花水月紋樣:“你兒子已經(jīng)開府,雖然失了圣心,但也是和平安定,門庭冷落但也無人暗害,還能為你打點,若是你非要讓他死,我也沒什么意見,畢竟仇人嘛,自取滅亡甚是快意。”

“你!”

她抬手打斷,提燈照了照她憔悴的臉:“我沒有那么多時間和你扯什么慈母心腸,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皇后在宮中二十余年,這些老人她再了解不過了。

如今的四妃有她一個,正是孩子沒了皇帝給的補償,原本確實只有三人。淑妃有三皇子,肚子里還揣著一個。賢妃有五皇子和二公主,德妃有四皇子和大公主、五公主。

大公主的駙馬是吏部尚書的次子,二公主的駙馬是兵部侍郎的長子,如今德妃也正給五公主挑人選。朝中兩位皇子也是熾手可熱,相比之下,三皇子一直默默無聞,如今二皇子已經(jīng)退出奪嫡之戰(zhàn),想來淑妃也是要爭一爭了。

可是這一切和她關(guān)系不大。她沒有孩子,德妃賢妃看她受寵又傷了身子,也都紛紛和善起來。只有淑妃,除非是有什么讓淑妃一定要對付她的理由……

她思索一番,腦海里閃出一個人的名字來。

“許貴妃可還有什么親人在世嗎?”

“她……”

陳皇后恍惚了一下,似乎是太久沒聽過這個名字,直到將她從記憶里撈出來,猛地笑了:“這事,你問別人,怕是一無所獲。”

說到她,似乎想起了自己正位中宮的時候,臉上滿是自豪。

“她,一個罪臣之女,流落青樓,確實沒有別的親人……可還有個姘頭。”

陳皇后往旁一歪,臉上是不加掩飾的惡劣:“那個姘頭……也不能這么說,要是許家不獲罪,有婚約在,便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和你,很是相似呢。”

楚云箋定定地看著她,不怒反笑:“你以為,你有這個資格譏諷我嗎?”

陳皇后的笑瞬間收了。

她的軟肋太明顯,更是絕對的被動,為一時得意惹怒她實在太蠢!

她立刻說出了正事,企圖轉(zhuǎn)移她的視線。

“那個人,就是現(xiàn)在的中書令,岑正疴。”

她眉頭一皺,轉(zhuǎn)身離去。

陳皇后心中驚駭,想撲上去抓住她:“楚云箋!”

“放心,你還有用。”

扔下這句話,離開這個冬日里也散發(fā)著霉味的屋子。

中書令,文臣之首,就連當初的皇后都是卯足了勁才求了岑家的嫡次女為兒媳,也是因此,曾經(jīng)的二皇子如日中天。

如今,若真是岑中書令想對付她……

“猶豫了,阿云是信不過我?”

“他們是文臣,你是武將,如何相提并論?”

秦慕宵握住她微冷的手,為她取暖似的捏了捏:“我去宰了他不就是了。”

“胡鬧。”

一路回了重華宮,秦慕宵輕車熟路地拿過新芽呈上來的茶灌了一杯:“我說笑的,真殺了朝廷就大亂了……他有個兒子,如今在禮部,和你二哥是同僚。”

“……怎么。”

他笑的陰森,話語冷然:“岑正疴就這么一根獨苗,用他要挾,不怕吐不出東西來。”

楚云箋掙扎了一瞬。

她知道秦慕宵的性格,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下手更是又黑又狠。還不確定是他們,會不會太狠了些?

“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秦慕宵不以為意:“不知道。”

也是,這家伙眼睛里有過誰?能去了解二哥還是因為她曾經(jīng)讓他幫忙罷了。

她看他一眼,秦慕宵歪了歪頭,唇角上揚,雌雄莫辨的臉猛然湊近,她呼吸一滯,剛要躲開,手腕一緊,手被拉著按在他胸口。

他低笑一聲,似是調(diào)侃又想調(diào)戲:“這么看我,可是迷上我了?”

她咬了咬牙:“松手。”

“不……既然這樣喜歡我,要不今晚……”

“啪!”

腦子快,手更快,回過神的時候,秦慕宵的臉已經(jīng)被她打到一邊去。

燭光躍動,他臉上的紅印若隱若現(xiàn),抬起手一摸,火辣辣的發(fā)麻,拉著她的力氣也松了。

她手微微顫了顫,放了下來,抽回被他拉住的手,眼睫低垂,身子也偏了偏。

氣氛瞬間凝滯下來,她不看他,他也沒言語。

不知何時,雪花飄落下來,沒多少時辰,清掃出來的宮道便覆了一層薄絨。

“沙……沙……”

值夜的宮人慢慢掃去浮雪,只是眨眼,天上也歸于晴朗。

秦慕宵的視線追隨著他,嘆息似的笑了一聲,伸手拉過她的手臂,將她擁進懷里。

“真是……每次都打我,打了又后悔。”

許是理虧,她沒吐出什么冷言冷語,抿了抿嘴,半晌才吐出一句干巴巴的狡辯:“我沒有。”

“好,沒有——”

他聲音里笑意更明顯,手在她背后哄孩子似的拍拍。

……

哎。

她心里不住地嘆息。

這么看,他似乎是個極好的人。

可他不是。

兩年前,她滿身狼狽,拖著被磋磨的滿身病痛,守著重傷的新芽,淚如雨下。

她雙手滿是密密麻麻的傷痕,美貌也成了太監(jiān)奚落的笑料,不知是誰扔了一個銅板給她,她撲過去搶了過來。

太監(jiān)們哄堂大笑。

去太醫(yī)院,不管給多少銀子,不管如何哀求,最終也只有一個太醫(yī)于心不忍。

“美人,許貴妃吩咐,我們不能不從啊。”

新芽快死了,新桃也去求人。她失魂落魄地走到了香蘭殿,枯枝敗葉,秋風一吹,單薄的衣裳撕裂傷口,跌坐在地,渾身劇痛,面上一片冰涼。

她沒用,護不住自己,更護不住重要的人。

那雙金線龍紋靴出現(xiàn)在眼前,抬頭,他正好蹲下。

“還記得我嗎?”

“你是……睿王……”

他抬起手,輕輕撫上她的臉,聲音低下來,唇邊笑意濃濃:“春桃一枝,本王甚愛——跟著我罷,我?guī)湍恪!?

孽緣。

剪不斷,理還亂。

一開始是情勢所迫,后來是如虎添翼……他好用極了,甚至可以說是予取予求。

可為什么。

只是耽于女色?不可能。

難不成是想用她圖帝位?

可是兩年多了他一點也不急,反而干一些沒有用的事。

重華宮中無數(shù)奢華的東西混在皇上的賞賜之中,那鏡花燈,金琉璃排簪,九珠釵……時不時就有那討人歡心的物件過來。

難道是……一時半刻急不得的事?

除非是利用她收攏齊久臻,他如今方才要回來,以前確實不急。

齊伯父和甘姨去了以后,只說什么戰(zhàn)事失利,可是武將們也嗅到了危險,一時人人自危,稱病的,告老的……如今朝中忠臣皆是文臣,能和他秦慕宵相比的唯有齊久臻,只要收服了他,秦慕宵起兵造反勝算極大。

“想什么呢?”

她抬頭看一眼,搖搖頭:“沒有,岑家的事……”

“我知道你關(guān)心什么,新桃的事我會盡力而為,不過……”

“什么。”

“我的衣裳給你二哥了,你要如何補償我?”

一巴掌推開他的臉,無情拒絕道:“前兩天剛被告發(fā),不許胡鬧。”

“好——”

他笑了笑,抬手轉(zhuǎn)過她的臉,另一手輕輕撫著她的面龐,眼里有說不出的感慨,再張口,聲音里透出幾許鄭重。

“我有件事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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