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洛陽反應
- 游蕩在歷史中的尸解仙
- 古2月
- 2011字
- 2025-07-24 08:05:23
洛陽,南宮德陽殿。
金碧輝煌的殿堂,雕梁畫棟,熏香裊裊。
巨大的蟠龍金柱支撐著高高的藻井,陽光透過窗欞斜射進來,在金磚地面上投下長長的、明暗交錯的光影。
龍椅上,漢靈帝劉宏斜倚著,削瘦的身軀裹在紋繡繁復的冕服中。
他眼皮沉重地耷拉著,手指無意識地捻動著一串溫潤的羊脂白玉珠,發出細微的“喀啦”聲。
臉上是常年酒色浸泡出的浮腫與倦怠。
階下,文武百官分列左右。
爭論的焦點,依舊是已被平定卻余波未息的江夏、廬江蠻兵叛亂。
可這位天子對殿下群臣的爭執,卻顯得心不在焉。
仿佛在看一場乏味的皮影戲。
“陛下!”
大將軍何進率先出列,他身形魁梧,聲如洪鐘,震得殿梁似乎都在嗡鳴。
他拱手,目光炯炯,帶著武將特有的殺伐之氣掃過全場,尤其在幾位清流黨人領袖身上停留片刻。
“陸康不負圣望,旬月蕩平廬江賊寇,揚我朝廷天威。
此乃陛下洪福,社稷之幸,臣以為,當重賞陸康。
并以此為契機,嚴令各州郡效仿,對各地嘯聚山林之匪類,務求犁庭掃穴,斬草除根,以儆效尤!”
他話語斬釘截鐵,意在壓制朝堂上任何可能阻礙武力鎮壓的聲音。
話音未落,現任司徒袁隗便緩緩步出班列。
他須發皆白,面容清癯,一派老成持重的氣度。
“大將軍所言,陸康之功,自當嘉獎。”
袁隗聲音沉穩,不疾不徐。
“然,”他話鋒一轉,目光深邃,“廬江之叛,究其根源,乃天災頻仍,人禍相煎,民不聊生,方鋌而走險。黃穰、蠻夷之流,不過癬疥之疾。”
“若各地州牧郡守,皆能如陸康般忠勤王事,體恤民瘼,賑濟撫民,使耕者有其田,饑者得其食,則亂源自消。一味剿殺,恐非治本之策,反易激起更大民變,如抱薪救火。”
他的話語代表了清流黨人“修明內政、以德化民”的核心理念。
與何進的強硬主張針鋒相對。
兩位重臣的爭論,讓殿內氣氛驟然緊繃。
官員們屏息凝神,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空氣仿佛凝固。
一直沉默立于武將班列前方的皇甫嵩,此刻眉頭緊鎖。
他身形挺拔如松,面容棱角分明,可眼眸深處,卻隱含著難以言喻的憂慮。
江夏的勝利并未讓他心安。
此次廬江黃禳處發起的叛亂,就像是投入深水的一顆石子,卻激起了巨大的浪濤。
他對帝國治下,諸州郡暗含著的洶涌暗流,生出了警惕。
就在這壓抑的寂靜中,一個蒼老而帶著金石之音的聲音,驟然響起:
“陛下,江夏烽煙雖熄,然社稷之憂未解,更有巨患深藏膏肓,其禍之烈,恐更甚蠻兵百倍!”
說話者正是前司徒楊賜。
雖已被罷免,但三公余威猶在。
他手持玉笏,須發皆張,清癯的臉上刻滿了沉重的憂憤。
此言一出,滿殿驚呼。
眾人紛紛將驚疑的目光投向這位前司徒。
楊賜無視殿中疑詢的目光,直指御座。
靈帝劉宏被這突兀的疾呼驚得手指一滯,玉珠串的捻動停了下來。
他勉強抬起沉重的眼皮,渾濁的眼中帶著被打擾的不悅:“哦,楊師所指何患?”
語氣敷衍,毫不在意。
若不是楊賜身為帝師,他都懶得聽下去。
“巨鹿妖人張角!”
楊賜一字一頓,聲震殿宇。
“據巨鹿郡太守郭典所報,張角創太平道,其妖讖‘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假托神道,以符水惑眾,鬼神之說惑世,堪為妖道。
且此賊聚數萬之眾,遍布冀州之地,暗藏甲兵,口稱‘黃天’,其志在傾覆社稷。
陛下,此乃滔天巨患,迫在眉睫。
當速遣精干大員,嚴查巨鹿,緝拿張角及其魁首黨羽,搗毀其巢穴,撲滅星火于燎原之前。
遲則生變,神器危矣!”
他每說一句,殿內嘩然之聲便高一分。
不少大臣臉色驟變。
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說“太平道”這個組織。
竟不知在不知不覺間,已席卷一州之地。
如此勢力,若是任其發展、壯大,恐怕威脅還要超過江夏蠻兵叛亂。
諫議大夫劉陶緊隨其后,出列附議。
言辭同樣懇切激烈。
力陳太平道滲透州縣,結交胥吏、煽動寒門種種舉動,已成心腹大患。
大將軍何進與司徒袁隗聽聞這個消息,相視一望,十分驚訝。
二人雖在朝堂上針鋒相對。
可對于危及大漢社稷之事,無疑是站在同一立場的。
他們卻是未曾聽聞,關于楊賜口中巨鹿張角,以及所謂的“太平道”。
唯有站在靈帝身邊的中常侍張讓,眉頭動了一動,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這自是因為漢靈帝扶持宦官。
在黨錮之爭中,士族集團被剝奪了權利。
朝局被十常侍把控。
而恰恰袞州大方渠帥唐周,在此道多番經營,已然疏通了不少門路。
這才使得,許多地方官吏都不敢用公文的形式匯報張角,以及太平道的動態。
言路不通,底層官員也只能聽之任之。
致使張角的太平道發展毫無阻礙,野蠻生長。
等到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成了氣候,無法輕易忽視。
而楊賜能夠得知太平道,也是因為其大本營所在,恰好是郭典治下的巨鹿郡,這才有了今日之議。
“太平道?”
靈帝劉宏終于被這持續的爭論惹得抬了抬沉重的眼皮。
他的眼神中先是閃過一絲被打斷享樂的茫然,隨即被濃濃的不耐煩取代。
然后便再次揮了揮胖手,玉珠串嘩啦作響,聲音帶著極度的煩躁:
“張角,又是哪里冒出來的妖道?
些許民間愚夫愚婦,信些方士裝神弄鬼的把戲,聚眾斂財罷了,年年都有,何足掛齒。
這也值得拿到這德陽殿上來說,擾朕清聽!”
他剛想訓斥一番,卻聽見——
“陛下!”
一聲斷喝,如同驚雷炸響,壓過了殿中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楊賜猛地踏前一步,言辭鏗鏘,聲震屋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