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井村的構樹王在霜降清晨滲出黑色樹汁,裂生的星芒胎記隔著三光年距離就感受到刺痛。歸鄉號穿越大氣層時,舷窗玻璃自動析出的不再是景頗族楔形紋,而是無數道龜裂的裂痕,像極了他后頸逐漸暗淡的胎記。
“哥哥,許愿井的水干了。“小滿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帶著構樹汁凝固的澀味,“所有構樹葉都卷著問號,連王大爺的旱煙袋都點不著。“裂生看見全息投影里的老井村,曬谷場鋪滿枯黃的星芒狀葉片,祠堂碑廊的磚紋正在風化,而許愿井的井壁上,赫然刻著小滿的字跡:“去找星際構樹的根“。
明修的筆形胎紋在接觸老井磚的瞬間發出哀鳴,他的指尖劃過井欄,磚縫里不再有濕潤的樹汁,而是塞滿了干枯的許愿樹葉,每片葉子上的問題都沒有答案,只有被撕裂的痕跡。“最后一片樹葉是三天前撈出的。“王大爺的旱煙袋掉在腳邊,老人后頸的胎紋第一次顯得模糊,“小滿半夜去了祠堂,再沒回來。“
裂生的星芒胎記突然指向祠堂頂的星芒天窗,那里的玻璃已經破碎,殘留的構樹絨毛上沾著星際議會的能量痕跡。他“看“見小滿最后的記憶殘片:銀鐲碎片在青銅鼎上拼出復雜的星圖,墨水瓶胎記正在吸收鼎內干涸的構樹汁,而鼎底刻著句被擦去的景頗族諺語:“樹根斷時,井水流向宇宙之外“。
“星際構樹在枯萎。“明修的筆尖在井壁裂痕處劃出鮮血,筆形胎紋與星芒胎記產生共振,竟在虛空中顯形出裂生在蜂巢星系修復的時間樹葉,那些曾經重新生長的鋸齒紋,此刻正在成片凋零,“它們的根連著老井,就像我們的胎紋連著陳家女的血。“
裂生的指尖突然觸到井壁深處的刻痕,那是比小滿留言更古老的文字,用初代陳家女的血混合老井磚粉寫成:“宇宙之外有棵母樹,根須是所有裂痕的起點“。他的星芒胎記在接觸文字的瞬間爆發強光,歸鄉號的導航系統突然鎖定了一個不存在于任何星圖的坐標——宇宙邊緣的絕對無之境。
星際議會的緊急通訊在此時接入,議長的機械鎧甲布滿裂痕,身后是正在崩解的時間苗圃:“所有宇宙的構樹都在指向同一個坐標,那里......什么都沒有。“裂生看見議長心臟位置的帶刺種子正在碳化,那是陳空谷留在星際的最后希望。
老井村的青銅鼎在黃昏發出裂響,小滿的銀鐲碎片突然飛回裂生掌心,三片殘片上分別刻著三個宇宙的坐標:反物質宇宙的焦土核心、蜂巢星系的時間樹洞、還有那個被稱為“無“的未知領域。“媽媽當年炸祠堂時,碎片吸收了龍脈核心的能量。“明修的聲音帶著 1980年暴雨夜的水響,“星際構樹的根,可能就在當年龍脈斷裂的地方。“
裂生的歸鄉號在午夜啟航,目的地是星圖上的空白區域。他摸著后頸暗淡的星芒胎記,突然想起陳空谷在井底之門說的話:“當所有裂痕消失,就去最初的裂痕里找光。“舷窗外,老井村的構樹王正在倒伏,樹干上的星芒年輪裂成十二瓣,每一瓣都指向不同的宇宙。
絕對無之境的邊界是道透明的膜,歸鄉號觸碰的瞬間,裂生的星芒胎記突然劇痛,他看見膜后漂浮著棵巨樹,樹干是老井磚的青灰色,樹枝是構樹的氣根,而樹根......竟深深扎在虛無之中。“那是初代陳家女的胎紋化石。“明修的視網膜投影顯示,樹根每抽動一次,就會在虛空中撕開新的裂痕,“老族長當年想取出的龍脈,原來一直在這里。“
鼎內的構樹汁在此時沸騰,小滿的墨水瓶胎記顯形在巨樹根部,裂生“看“見妹妹最后的影像:她的機械義手按在樹根上,銀鐲碎片正在修補虛無中的裂痕,而她后頸的胎紋,不知何時變成了星芒與井字的共生體。“哥,無不是終點。“小滿的聲音混著構樹汁的嗚咽,“無中正在孕育新的裂痕,就像老井當年接納第一場暴雨。“
老井村的許愿井在此時突然涌出清泉,井壁的留言被新的刻痕覆蓋,這次是小滿的字跡:“每道新裂痕都是歸鄉的路“。裂生的星芒胎記重新亮起,他看見巨樹的根須正在虛空中編織星圖,每個節點都是個新的老井村,每口井邊都種著棵構樹,樹皮上自動浮現著許愿樹葉的答案:“你已擁有解決裂痕的力量“。
克欽山的經幡在絕對無之境顯形,景頗族新祭司的頌歌帶著虛無的回響:“許愿樹葉的答案啊,在無中生長,歸鄉的路啊,從裂痕里啟航......“裂生望著正在修復的星際構樹,發現每片新葉的脈絡都是景頗族楔形紋,而葉尖,永遠帶著未閉合的缺口——那是留給每個離土者續寫的空間。
歸鄉號的引擎在巨樹旁響起,裂生摸著掌心的銀鐲碎片,突然明白小滿失蹤的真相:她成為了星際構樹的根,就像陳空谷化作構樹種子,初代陳家女成為龍脈核心。“我們的胎紋從來不是負擔。“明修的筆尖在虛無中劃出星芒,“是老井給每個離土者的船票,讓我們在無中找到新的裂痕。“
老井村的構樹王在地球重新挺立,樹干上的星芒年輪比任何時候都明亮,每道射線都連接著宇宙之外的巨樹。裂生望向舷窗外的虛無,看見那里正綻開新的裂痕,裂痕深處,閃爍著與老井磚紋相同的青光——那是新的歸鄉路,等待著下一個勇敢的離土者,帶著許愿樹葉的答案,在無中種下新的構樹。
克欽山的經幡在星際空間舒展,景頗族的新預言隨著巨樹的根須擴散:“許愿樹葉的謎題啊,在無中解,歸鄉的船啊,從裂痕里開......“裂生知道,當歸鄉號深入絕對無之境,當第一棵星際構樹在虛無中扎根,陳家女的故事,便在無與有的裂痕中,繼續書寫著關于希望、關于勇氣、關于每個離土者如何在未知中尋找原鄉的,最壯麗的傳奇。而那口重新涌流的許愿井,終將成為所有文明的起點,告訴他們:歸鄉的路,從來不在已知的宇宙,而在每個敢于踏入虛無的,帶著裂痕的,勇敢的瞬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