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卡姆歐普鎮(4k)
- 費倫:全職業精通,但我是普通人
- 瘋狂大鐵牛
- 4208字
- 2025-06-14 15:00:00
“可惜我沒有死者交談的卷軸。”
伊萊莎站在那具半獸人首領的尸體前,眉頭緊鎖,眼中帶著些微遺憾,“否則……還能問出他們背后的線索。”
她沒有多說,但陳言知道,她指的是靈蝕教團。
不過那法術雖強,也有代價,死者往往只能回答幾個問題,而且不會說謊,但可以選擇沉默。
像這類主動選擇罪行、靈魂已被污染的亡者,即便死了,也未必愿意為敵人提供哪怕一絲有用的信息。
陳言沒有回答,只是低頭看了看尸體。
血跡已經開始干涸,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鐵銹味。
村子安靜得出奇,除了腳步聲與偶爾飛鳥驚起的拍翅聲,幾乎聽不到任何活人的動靜。
他們將村內所有的尸體都檢查了一遍,躲在地下室的、死在馬棚旁的、倒在餐桌邊的……
陳言用手拂過一張沾著血的地圖,卻沒找到任何關于“靈蝕教團”的線索。
這讓他內心愈發沉重。
敵人留下了字句,卻沒有留下路徑。
就像一頭在黑暗中潛伏的巨龍,用尖爪留下了威脅,卻不留下一絲足跡。
伊萊莎神情凝重地擦去村中神像上的血跡,低聲呢喃著晨曦神的禱語,為這無聲死去的村落祈求安息。
而波克,正在廚房一角忙碌。
“這里的菜根還沒爛……肉倒是挺新鮮。”
小半身人彎著腰,從櫥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幾塊包得嚴實的干肉,還有一小袋鹽漬蘑菇。
他沒有說話太多,也沒有像平時那樣抱怨,只是默默地將能吃的東西全都打包了。
動作細致得像是在打理故人的遺物。
他不喜歡浪費,尤其是死人留下的東西。
在他眼里,這些食物不是戰利品,而是某個人準備好的一頓晚餐,只是那個人,永遠也吃不到了。
當伊萊莎為最后一具尸體合上眼簾時,風開始變涼。
陳言站在村口的枯井邊,抬頭望了一眼天色。
太陽偏西,落霞尚遠,但空氣已經微微發沉。
他回頭看了一眼屋檐下的小女孩,那個縮在空木桶中的孩子,始終不發一言,只是睜大了眼睛,像是還在恐懼的海浪中緩緩掙扎。
伊萊莎半蹲在她身旁,用破布裹好女孩擦傷的膝蓋。她臉上沒有神術禱告的莊嚴,只有一個長姐般的溫柔。
“她叫艾琳。”她輕聲說,“村里最后一個活人。”
“我們不能帶她去博德之門。”陳言終于開口。
伊萊莎點了點頭,她心中早已有數,那里不是孩童該去的地方。
“往西邊走三十里,是卡姆歐普,那里有晨曦神的分堂。”她語氣堅定,“我們可以先將艾琳送到那里。”
“三十里?”波克小聲哀嚎一聲,“我還以為能很快就到,結果你們居然說要三十里?我的腳剛恢復知覺!”
話雖這么說,小半身人已經一屁股蹲下身,把藤筐往后一甩,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來吧,小家伙,我波克·四酒桶,兼任村子新一任搬運工、飯桶和護娃先鋒。”
琳看著他,好像還在猶豫,但在看到那張滿是灰塵的臉后,她終于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趴到他背上,沒說話,只是輕輕抱緊了他的脖子。
“輕點哈,小半身人也有脊椎的。”波克嘴上念叨著,腳步卻走得穩如老馬,甚至比平時更認真。
三人翻過山脈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淡。
陳言走在最前,身披灰袍,腳步穩健。他的眼睛始終不曾離開下方那片緩坡下的聚居地。
站在山脊之巔,他們終于看見了卡姆歐普鎮的模樣。
那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小鎮,被一圈半圓形的木質圍墻環繞。墻外設有崗樓,崗樓上隱約可見披著皮甲的守衛在打盹,紅色旗幟在風中輕輕晃動。
鎮中心高聳的尖頂石塔異常醒目,塔頂布滿浮雕與符文,鑲嵌著數塊低階魔晶石,像是某種法術塔的構造。
盡管功能早已被簡化為象征意義的信標塔。
左側不遠的街道盡頭,有一座用白石砌成的神殿,門楣上掛著晨曦之主的太陽徽記,墻邊擺著三塊禱言石碑,已經被歲月磨得光滑。
這是一座典型的小鎮,有法師、有信徒、有傭兵、有冒險者……也有雜亂的露天集市與討價還價的地精商人。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卡姆歐普鎮的守門衛士穿著皮甲,表情木然。
他們瞥了一眼三人,又低頭登記,沒有盤問旅者來歷,只對那抱在懷里的小女孩多看了一眼,隨即默不作聲地揮手放行。
陳言皺了皺眉,心中浮現一絲不安。
“你們有沒有覺得……”他低聲道,“太安靜了?”
“安靜?”波克歪著頭聽了聽,“有雞叫,有騾子打鳴,還有賣魔法掃帚的那個老精靈在吆喝,不安靜啊。”
“不是聲音的問題。”伊萊莎緩緩搖頭,目光掃過鎮門口那些表情恍惚的守衛,“是人……不對。”
她從未在一座正常運轉的城鎮中,看到那么多目光遲鈍、動作機械的普通人。
哪怕是城內那家神殿門前,也幾乎沒人駐足,只有一名神官在例行誦念神術文書,祈禱卻未得回應。
波克卻沒察覺到這種緊張,他一屁股坐在鎮門口旁的石墩上,舒展酸痛的腿腳:“我宣布!今天是‘波克再也走不動獎’頒獎典禮!我榮獲第一名!”
陳言沒有笑,也沒有出聲制止,只是靜靜地望著那條安寧得過頭的街道。
月光透過云隙灑在石板路上,斑駁的光影倒映在灰白墻面與褪色的木質招牌上,一切看似祥和。
甚至有幾名小孩在街角踢著罐子玩耍,但那眼神……卻空洞得像失了魂。
“進去看看。”他低聲說道,眼中閃過一抹警惕,“但別掉以輕心。”
走到城鎮門口時,陳言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站在那塊寫著“卡姆歐普”鎮名的木牌下,垂下眼睫,右手無聲抬起,指尖輕輕搭在太陽穴上,似乎只是在緩解旅途的疲憊。
可實際上,他正引動腦海深處的那枚蝌蚪。
那枚源自奪心魔的靈能種子,自從第二枚被吞噬后,仿佛變得更敏銳,也更“活躍”。
它平時沉眠在意識海中,但當他主動向外釋放精神觸須時,便能感知到一種獨屬于靈能種族的波動脈絡。
如果這里有其他蝌蚪或奪心魔存在,它一定能第一時間警醒。
陳言屏住呼吸,閉目片刻,精神力如一縷無形的絲線悄然向周圍擴散。
結果,卻是詭異的空白。
他沒感應到奪心魔和蝌蚪的存在,卻捕捉到一縷若有若無的靈能波動,來源不明,像是某種殘留。
他輕聲自語,睜開眼,眼底浮現一絲更加濃郁的警覺。
“你發現了什么?”伊萊莎注意到他的異動,立刻靠了過來。
陳言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反問:“你能感受到神明回應嗎?”
“什么意思?”她愣了一下。
“我指的是,”他低聲道,“你的信仰之力,在這里有沒有被削弱?”
伊萊莎眉頭微蹙,閉上眼,手握圣徽,低聲祈念一句短詩。
銀質的太陽圣徽在掌心泛起淡金光輝,但那光芒卻比以往黯淡許多。
她的眼睛猛然睜開,瞳孔微微收縮。
“不……不對。”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晨曦之主的回應……幾乎聽不到。”
她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緊握圣徽的手指泛白。
這種感覺她從未體驗過!
不是神明的沉默,而是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她與神明之間筑起了一道厚重的屏障。
“感覺像是……像是禱告被什么東西吞噬了。”她的聲音有些急促,額頭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
作為圣武士,與神明的聯系就是她存在的根基。
這種斷裂感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仿佛自己的靈魂被剝離了一層。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屈膝半跪,雙掌合十,咬牙詠唱一道更高階的神術。
【偵測善惡】。
一圈無形的感應波緩緩散開,但過程異常艱難,就像是在粘稠的沼澤中掙扎。
“該死……”她咬緊牙關,額頭上的汗水滴落在石板上。
空氣仿佛停滯了。
她顫抖著站起身,臉色蒼白:“圣徽……圣徽還能發光,神術勉強可以發動,但是……”
她的聲音幾乎是在顫抖:“我感覺不到祂了。就像……就像被什么邪惡的東西隔開了。”
伊萊莎猛然轉向街上神殿的方向,眼中燃起憤怒的火焰:“我必須去神殿,現在就去。”
她的手已經按在了錘柄上,整個人的氣勢瞬間變得銳利而危險。
“等等。”陳言伸手攔住了她,聲音低沉而堅定,“伊萊莎,冷靜點。”
“冷靜?“她轉過身,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涌而出,“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有什么邪惡的力量在褻瀆神明的領域!我怎么能冷靜?”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不能魯莽。”
陳言的語氣很平靜,但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你現在的狀態,很可能正中敵人的下懷。”
伊萊莎握錘的手微微顫抖,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制內心的憤怒和恐慌。
“靈能殘留,神術反應幾乎斷絕。”陳言點了點頭,淡淡總結,“這里確實有大問題。而且這些人的冷漠……像是被什么麻痹了心智。”
“如果連神明的回應都被隔斷,那這里很可能早已被某種我們不了解的邪惡力量完全籠罩。”
伊萊莎咬緊牙關,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憤怒,“但我沒有感知到結界,我們也沒有觸發任何防護陣式。”
“說明敵人隱藏得很深,或者……使用的是我們完全不熟悉的力量體系。”
陳言看了一眼藤筐里靠著波克小背的艾琳,“正因為如此,我們更需要小心,貿然沖進神殿,可能會害死所有人,包括艾琳。”
伊萊莎的身體微微一震,憤怒的火焰稍微熄滅了一些。
她看著那個無辜的小女孩,內心的責任感與對邪惡的憤怒激烈交鋒著。
三人跨過鎮門,一腳踏入卡姆歐普的街巷時,波克的肚子率先響起一陣咕嚕咕嚕的抗議聲。
緊接著,是陳言的。
最后連在藤筐里的艾琳,也小小地皺了下眉,輕哼一聲,小肚子貼著藤筐輕微震動了一下。
他們已經多久沒有坐下來好好吃一頓飯了?
短短兩天里,從山林搏殺到村落血戰,從遭遇奪心魔到逃離孵化之地,一次次生死邊緣的掙扎幾乎耗盡了他們全部的精力與意志,而最基本的補給,卻成了最后才被記起的事。
伊萊莎偏過頭,看著波克那有些發白的臉色,這個平日里能一口氣抱怨十里地的小半身人都少有地安靜下來,眉宇間還帶著強忍的倔強。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我們先去酒館。”
雖然她的內心在咆哮著要立即沖向神殿,但理智告訴她陳言是對的。
她的手仍然緊握著圣徽,每隔幾秒鐘就會下意識地嘗試一次微弱的祈禱,結果每次都讓她的心沉得更深。
陳言也無聲附和。
他很清楚,即便這座鎮子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貿然探索也是愚蠢的選擇。
饑餓會削弱判斷力,疲憊會拖慢反應速度。
更重要的是,酒館里聚集著各式各樣的人,正是觀察當地異常、收集情報的最佳場所。
如果這里真的被某種力量操控,那些細微的破綻往往會在酒精與閑談中暴露無遺。
伊萊莎的思緒也在飛快轉動。
晨曦之主的回應如此微弱,說明這種異常的影響范圍極大,絕非一朝一夕能夠形成。
但越是如此,越需要謹慎。草率的行動只會打草驚蛇,讓真正的威脅躲得更深。
不如先在酒館里穩住腳跟,觀察鎮民的狀態,尋找可能的盟友或線索,然后再制定下一步的計劃。
他們三人對視了一眼,隨后不約而同地轉向街道盡頭那間三層木屋,門楣上懸掛著銅制酒杯與月桂葉標記的地方。
那是鎮中唯一一間注冊在冒險者公會名冊上的合法酒館。
【銅盞與白熊】
“我祖宗說得對……”波克在前頭走著,語氣一本正經地說道,“填飽肚子才是任何一場冒險的頭等大事。”
他還沒忘了抬起小指頭補充一句:“其次是擦亮手中的劍,再其次才是考慮紅龍的頭往哪掛。”
陳言嘴角微勾,伊萊莎輕輕翻了個白眼。
可誰都沒反駁。
他們腳步微沉,在靠近酒館的同時,周圍那種“平靜”中隱隱透出的詭異,也越來越清晰地顯露出來。
可那,是稍后的事情了。
現在,該填飽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