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沖刷著每一寸酸痛的肌肉，江澈感覺自己像一堆被強行粘合起來的零件，隨時都會散架。

他關掉花灑，水聲停止，衛生間里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

昨夜那五分鐘的巔峰體驗，虛弱依舊存在。

他隨手抓過架子上的浴巾，在腰間胡亂圍了一圈，水珠順著他因系統改造而初具輪廓的腹肌滑落，在微涼的晨風中帶起一陣戰栗。

鏡子里，少年的臉龐依舊清秀，眼神卻藏著與年齡不符的疲憊。

林浩那張被恐懼扭曲的臉，蛇哥那幫人的下場，還有黑虎幫……

他腦子里一團亂麻，想著該如何了結這些手尾。

他不能每次都依賴系統商城里那張昂貴得離譜的體驗卡。

必須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江澈晃了晃昏沉的腦袋，思緒紛亂地拉開了磨砂的浴室門。

幾乎在同一瞬間。

“咔噠?！?

出租屋那扇薄薄的防盜門，被從外面用鑰匙打開了。

一道身影提著幾個精致的打包盒，側身走了進來，恰好與剛從浴室出來的江澈撞了個滿懷。

“唔！”

一聲壓抑的驚呼。

溫軟的身體撞進懷里，帶著一股好聞的馨香。

江澈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卻忘了自己渾身濕滑，剛站穩的腳下一個趔趄。

“嘩啦——”

打包盒脫手飛出。

溫熱的豆漿，金黃的油條，還有冒著熱氣的小籠包，在空中劃出幾道狼狽的拋物線，天女散花般灑了一地。

整個房間，瞬間被食物的香氣和狼藉填滿。

而比這更狼狽的，是江澈腰間那條唯一的遮羞布。

在剛才那陣混亂的碰撞和趔趄中，浴巾的結頭早已松開。

它悄無聲息地，順著濕滑的皮膚，滑落在了那一地狼藉的豆漿和油條之間。

空氣，凝固了。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江澈的大腦，出現了長達三秒的空白。

他僵在原地，甚至能聽見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和水珠從發梢滴落在地板上的“滴答”聲。

蘇晚晴也沒好到哪里去。

她被撞得后退了半步，剛穩住身形，抬起頭，準備說些什么。

然后，她就看到了。

看到了眼前少年赤裸的，還掛著水珠的身體。

她的視線，像一臺失控的攝像機，不受控制地從他那張清秀得過分的臉上，一路向下。

劃過他線條分明的鎖骨，劃過他平坦結實、肌肉輪廓清晰可見的胸膛和腹部。

那不是健身房里練出的夸張肌肉塊，而是一種充滿了爆發力的，獵豹般流暢優美的線條。

與他平日里那副清瘦虛弱的形象，形成了天壤之別。

蘇晚晴感覺自己的臉頰，像被火燒一樣，瞬間升溫。

她長這么大，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

她那雙總是清冷如月的眸子，此刻寫滿了驚慌失措，像一只受驚的小鹿，不知道該往哪里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移開。

“啊——”

一聲短促的尖叫，終于從她喉嚨里擠了出來。

這聲尖叫像一個開關，瞬間激活了江澈僵硬的身體。

他幾乎是手腳并用地，以一種連滾帶爬的姿勢，從那片狼藉中撿起了自己的浴巾，閃電般重新圍在腰上，動作快到出現了殘影。

他背對著她，耳根紅得能滴出血來，不敢回頭。

完了。

英明神武的形象，全完了。

什么功夫高手，什么魔鬼筋肉人，什么“你的安全我負責”……

全都在這一條滑落的浴巾面前，碎成了渣。

兩人一個背對著，一個僵立著。

狹小的出租屋里，彌漫著豆漿的香氣，和一種名為“極致尷尬”的旖旎氣息。

“我……我什么都沒看見！”

蘇晚晴率先開口，聲音又急又快，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慌亂。

這句話，不說還好。

一說，反而像是在強調什么。

江澈感覺自己的臉更燙了。

“你……你怎么會在這里？”他背對著她，聲音悶悶的，試圖轉移話題。

“我……”蘇晚晴的語速也慢了下來，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恢復鎮定，“我怕你一個人……照顧不好自己，就……就買了點早餐?！?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飄向了地上的那片狼藉。

“現在看來，是買不成了?！彼a充了一句，語氣里帶著幾分懊惱。

江澈終于鼓起勇氣，轉過身。

他看到蘇晚晴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不再是昨晚那身沾染了塵土的長裙，而是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衣和牛仔褲，長發隨意地扎成一個馬尾，看起來清爽又干練。

只是那張絕美的臉上，紅暈尚未褪盡，讓她那份與生俱來的清冷，多了一絲屬于小女人的嬌憨。

“那個……鑰匙……”江澈的目光游移，不敢和她對視。

“我走的時候，從你桌上拿的備用鑰匙?！碧K晚晴的視線也落在地板上，“我想著……你可能需要人照顧。”

“我沒事?！苯鹤煊?。

“是嗎？”蘇晚晴抬起頭，目光落在他那依舊蒼白的嘴唇上，“臉色白得像鬼，還說沒事?！?

她的話語帶著一絲嗔怪，像是在責備一個不聽話的弟弟。

這種親昵的語氣，讓兩人之間的氣氛，更加微妙。

“先……先把地上收拾一下吧?！苯郝氏却蚱屏诉@令人臉紅心跳的沉默。

“好?！?

兩人像是找到了一個共同的目標，逃離這尷尬的對視。

江澈找來拖把，蘇晚晴則蹲下身，準備去撿那些還能吃的油條和小籠包。

她剛蹲下，江澈就走了過來。

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

他身上那股混雜著沐浴露香氣和少年荷爾蒙的氣息，鋪天蓋地地涌來，將她籠罩。

蘇晚晴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她感覺自己的手腳都有些不聽使喚。

“我來吧。”江澈從她手里拿過塑料袋，“你腳不是扭傷了嗎？別亂動?！?

他說著，也蹲了下來。

兩人并肩蹲在地上，收拾著殘局。

肩膀偶爾會不經意地碰到一起，又像觸電一樣迅速分開。

每一次觸碰，都讓空氣里的溫度，升高一分。

“那個……謝謝你。”蘇晚晴低著頭，聲音細若蚊蚋。

“謝什么？”

“昨天晚上?！?

江澈的動作頓了一下。

“我說了，我不是為了你。”他重復著昨晚的話，語氣卻沒了那份冷硬。

蘇晚晴抬起頭，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側臉。

“我知道?！彼f，“你是為了你的規矩。”

她學著他的語氣，眼神里卻帶著一絲促狹的笑意。

江澈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林浩那邊……”蘇晚晴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你打算怎么辦？”

“他不會再有機會出現在你面前。”江澈的回答簡單而直接。

“你……”蘇晚晴想勸他不要沖動，不要用犯法的方式去解決問題。

可話到嘴邊，她又咽了回去。

她想起了昨晚，他站在黑暗里，像一尊殺神。

也想起了剛才，他手忙腳亂，紅著臉圍浴巾的窘迫。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

或者說，這兩個，都是他。

一個，是面對敵人時，雷霆萬鈞的魔王。

另一個，是在她面前時，會害羞，會臉紅的少年。

這個認知，讓蘇晚晴的心，像被一只柔軟的羽毛，輕輕地、反復地搔動著。

癢癢的，麻麻的。

是一種她從未體驗過的，新奇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