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藥徑同行,暗夜之影
- 求魔紀元:混沌守望者
- 楓二月
- 4081字
- 2025-06-05 14:53:40
部落的三級戒備狀態(tài),如同一張無形的網(wǎng),籠罩著每一個角落。
巡邏戰(zhàn)士的數(shù)量明顯增多,他們腳步沉重,眼神銳利,像鷹隼般掃視著一切可疑的動靜。
窩棚區(qū)也受到了更嚴格的盤查,幾個面生的戰(zhàn)士在林塵草棚附近來回走了兩趟,目光如刀,審視著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陌生少年。
林塵蜷縮在棚內(nèi)最深的陰影里,努力收斂氣息,讓自己看起來虛弱無害,甚至帶著幾分麻木的呆滯。
戰(zhàn)士的目光停留片刻,帶著審視,最終移開,投向更遠的地方。
獲取食物變得更加困難,之前設置陷阱的邊緣區(qū)域,已被納入加強巡邏的范圍,那只深埋的兔肉成了珍貴的儲備,暫時不敢輕易動用,他只能依靠漿果和找到的一些可食用的塊莖充饑,身體的虛弱感再次如影隨形。
唯一的微光,來自蘇銘。
在緊張的氛圍中,林塵敏銳地捕捉到了變化。蘇銘依舊沉默地出現(xiàn)在訓練場邊緣,依舊承受著雷辰等人變本加厲的言語嘲諷和偶爾的推搡,部落的壓力似乎讓這些少年間的惡意也變得更加赤裸。
但蘇銘右臂的傷口愈合得很好,敷藥留下的痕跡已淡去,更重要的是,林塵發(fā)現(xiàn),蘇銘在訓練間隙,目光投向窩棚區(qū)的次數(shù),悄然增多。
那目光不再是單純的審視,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探尋,甚至在他草棚的位置,會短暫地停留。
他在等什么,林塵心中了然。
機會,需要自己創(chuàng)造,也需要對方愿意伸出手。
幾天后,一個薄霧彌漫的清晨,部落的警戒依舊森嚴,但例行巡邏的間隙稍顯寬松。
林塵早早離開草棚,背上一個用藤蔓簡單編織的小背簍,里面放著幾塊邊緣鋒利的石片和幾縷堅韌的草莖。
他的目的地,是靠近部落圍墻西側(cè),一處相對僻靜、生長著多種常見草藥的洼地,這條路,需要經(jīng)過訓練場后方的一片小樹林。
他走得很慢,腳步虛浮,刻意保持著虛弱的狀態(tài),眼神低垂,只看著腳下濕潤的泥土和沾著露水的草葉。
仿佛只是一個為了生存,不得不在危險邊緣尋覓草藥的可憐蟲。
剛走入那片稀疏的樹林,林塵就聽到了身后傳來一陣刻意放輕,卻依舊被他捕捉到的腳步聲。
他沒有回頭,只是微微側(cè)了側(cè)身子,讓開小路中央,繼續(xù)佝僂著前行,仿佛毫無察覺。
腳步聲在身后不遠處停下。沉默了片刻,一個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冷,又刻意壓低的聲音響起。
“……你去采藥。”
是陳述句,而非疑問。聲音里沒有多少情緒,卻帶著一絲確認的意味。
林塵停下腳步,緩緩轉(zhuǎn)過身。薄霧中,蘇銘瘦小的身影站在幾步開外,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舊獸皮衣,手里也拿著一個更小的、用獸皮縫制的簡陋袋子。
他漆黑的眼睛透過朦朧的霧氣看過來,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平靜,卻帶著穿透性的力量,仔細打量著林塵的臉和他背上的藤簍。
林塵臉上適時地露出一絲驚訝,隨即是些許局促,他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帶著長期饑餓和少言的滯澀,“嗯,找點止血的草。”
蘇銘的目光掃過林塵背簍里的工具,又落回他臉上,沉默了幾息。
林塵能感覺到那目光在自己臉上逡巡,似乎在尋找破綻,或者,確認某種印象。
最終,蘇銘微微抬了抬下巴,指向洼地的方向,“那邊鐵線草多,年份也還行。”
他用了林塵上次告訴他的詞。
“謝謝。”
林塵低聲道,沒有多話,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往前走。
身后,腳步聲再次響起,不緊不慢地跟著,保持著幾步的距離。蘇銘也走向同一個方向。
薄霧在林間緩緩流淌,濕冷的空氣浸潤著草木的氣息。
兩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行走在寂靜的小徑上。
只有腳步聲踩斷枯枝的輕微脆響,以及遠處偶爾傳來的巡邏戰(zhàn)士模糊的呼喝聲。
林塵能清晰地感覺到背后那道目光,沉甸甸的,帶著探究和尚未完全放下的警惕。
他控制著自己的呼吸和步伐,每一步都顯得虛弱而真實,專注于辨認路邊的植物。
走到洼地邊緣,霧氣稍散,一片片青翠的鐵線草在濕潤的泥土中生長,林塵蹲下身,沒有立刻動手,而是仔細地觀察著,用手指捻起一片葉子,湊近嗅了嗅,似乎在分辨年份和品質(zhì)。
動作專注而自然,帶著一種長期摸索形成的熟練。
蘇銘站在不遠處,沒有立刻采摘,他的目光落在林塵的動作上,觀察著他如何挑選,如何用石片小心地貼著根部切斷,如何整齊地放入背簍。
林塵的動作不快,甚至有些笨拙,但那份專注和細致,讓蘇銘眼中的審視淡去了一分。
林塵采了幾株,忽然停下,指著旁邊一叢葉片邊緣帶著細微鋸齒、顏色更深沉的植物,用那種帶著生澀沙啞的聲音說:“那個蛇涎花,旁邊的別碰。
有毒,沾上…手會麻。”
蘇銘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叢植物確實與鐵線草挨得很近,葉片形狀有幾分相似,但顏色更深,葉脈更粗。
他之前并未特別注意過。他看向林塵,眼神里帶著詢問。
“葉脈粗,顏色深,味道…有點腥。”林塵簡單地補充道,沒有過多解釋知識的來源。
蘇銘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記下了特征,然后走到另一片鐵線草前,學著林塵的樣子,蹲下身,小心地開始采摘,他的動作比林塵更加生澀。
洼地里只剩下草葉被切斷的細微聲響,和兩人淺淺的呼吸。
沉默依舊,但一種微妙,基于共同行動的平靜感,在濕冷的空氣中緩緩流淌。
林塵偶爾會指出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比如哪里的泥土松軟容易塌陷,哪里的草根下可能有毒蟲巢穴。他的話語簡短,點到即止,更像是一種隨口的提醒,而非刻意的教導。
蘇銘大多沉默地聽著,偶爾會極輕微地點一下頭,表示知道。
時間在專注的勞作中流逝。
林塵的藤簍里鋪了一層新鮮的鐵線草,蘇銘的小獸皮袋也裝了小半,晨霧幾乎散盡,陽光透過稀疏的樹冠,投下斑駁的光影。
就在兩人準備離開洼地時,異變陡生!
一聲凄厲尖銳的鳴叫劃破林間的寂靜,一道灰影如同閃電般從旁邊茂密的灌木叢中激射而出,直撲距離灌木叢更近的蘇銘后頸。
那是一只體型不大,但速度奇快、獠牙閃爍著幽藍寒光的兇獸毒牙鼠,它顯然被兩人的動作驚動,暴起傷人。
蘇銘聽到風聲,反應極快,猛地向側(cè)面撲倒,但毒牙鼠的速度更快,幽藍的獠牙幾乎擦著他的脖頸掠過,帶起幾縷發(fā)絲。
一擊落空,毒牙鼠落地的瞬間后肢一蹬,細長的尾巴如同鞭子般抽向蘇銘的面門,同時張口再次噬咬,動作連貫狠辣,帶著一股陰毒的兇戾!
蘇銘剛撲倒在地,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那閃著幽藍寒光的獠牙咬中面門,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一塊邊緣鋒利的石片,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精準無比地射來,不是砸向毒牙鼠,而是射向它即將落腳的,一塊布滿濕滑苔蘚的凸起巖石!
啪!
石片撞擊在濕滑的苔蘚上,碎屑飛濺!毒牙鼠的爪子剛剛觸及巖石表面,苔蘚被踩破,加上石片撞擊的震動和飛濺的碎石干擾,它小小的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猛地一滑,那致命的一咬和尾鞭都失了準頭,從蘇銘頭頂險之又險地掠過!
蘇銘抓住這電光火石的機會,就地一個翻滾,同時抓起地上的一塊石頭,狠狠砸向因為失衡而略顯狼狽的毒牙鼠!
石頭砸在地上,毒牙鼠敏捷地跳開,幽綠的小眼睛兇光閃爍,發(fā)出威脅的嘶嘶聲,似乎在尋找再次攻擊的機會。
“火!它怕火!”一個沙啞急促的聲音響起。
蘇銘聞聲,幾乎是本能地,一把抓起身旁一叢干燥的枯草,另一只手迅速掏出隨身攜帶的簡陋燧石,用力一擦!
刺啦!
火星迸濺,干燥的草葉瞬間被點燃,騰起一股小小的火焰和濃煙!
毒牙鼠那幽綠的小眼睛在火光和濃煙出現(xiàn)的剎那,果然閃過一絲明顯的畏縮和厭惡!它尖銳地嘶叫一聲,不再猶豫,細長的身體猛地一扭,化作一道灰影,閃電般竄回茂密的灌木叢深處,消失不見。
洼地里,只剩下蘇銘急促的喘息聲,和他手中那束燃燒的枯草發(fā)出的噼啪輕響。濃煙嗆得他咳嗽了兩聲。
他抬起頭,看向幾步之外的林塵,林塵還保持著投擲石片的姿勢,臉色蒼白,胸口微微起伏,眼神里殘留著一絲驚悸和后怕,看起來比他還要緊張幾分。
蘇銘的目光,落在那塊擊打在濕滑苔蘚上、此刻已經(jīng)碎裂的石片,又移回到林塵蒼白的臉上。
剛才那一下,時機、角度、力度,都精準得不像話,一個如此虛弱的人,在那種生死瞬間,竟然能有這樣的反應和準頭?
沉默在兩人之間彌漫,比之前的沉默更加厚重,蘇銘手中的枯草漸漸燃盡,火焰熄滅,只留下一縷青煙裊裊上升。
“……謝謝。”
蘇銘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沉寂,聲音依舊清冷,但少了之前的疏離,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像是冰面下悄然流動的水。
林塵像是才回過神來,放下手,有些局促地搖了搖頭,聲音依舊沙啞,“沒…沒事就好。
這林子,毒蟲多…得小心。”
他避開了蘇銘探究的目光,彎腰去撿散落在地上的幾株鐵線草,動作顯得有些慌亂,仿佛剛才那精準的一擲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蘇銘沒有再追問,他默默熄滅手中的草灰,也低頭收拾自己的草藥袋。
只是當他再次抬起頭時,目光掃過林塵背簍深處,似乎無意間瞥見了一抹極其微弱的、被其他草藥掩蓋的赤紅色根須狀的東西,那顏色,像凝固的血。他目光微凝,隨即又若無其事地移開。
“走吧。”蘇銘低聲說了一句,背起自己的小袋子,轉(zhuǎn)身朝著部落的方向走去,這一次,他沒有刻意拉開距離,也沒有回頭。
林塵默默跟上,隔著幾步,走在后面,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在地上投下?lián)u曳的光斑。
剛才的驚險仿佛只是一場短暫的噩夢,洼地里只留下被踩踏的草葉和一小撮黑色的草灰。
回到窩棚區(qū)附近,兩人很自然地分開,蘇銘走向部落邊緣那間熟悉的,低矮的石屋。
林塵則走向自己那破敗的草棚,臨別前,蘇銘的腳步似乎頓了一下,但沒有回頭。
林塵鉆進草棚的陰影里,才真正松了口氣,后背再次被冷汗浸透。
剛才那一擲,是他無數(shù)次在腦海中模擬過應對小型危險生物的本能反應,但真正實施起來,尤其是在阿公可能注視的情況下,風險巨大。
好在,結(jié)果不壞。蘇銘的那聲“謝謝”,雖然平淡,卻重若千鈞。
他靠在草棚壁上,疲憊感如潮水般涌來,目光落在背簍深處,那幾株被他小心隱藏的赤陽根。這是他在洼地邊緣一處極其隱蔽的巖縫里發(fā)現(xiàn)的,數(shù)量很少。
鍛體的初步輔助之物,對他這具虛弱至極的身體,或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就在他思索著如何處理這些赤陽根時,一陣極其輕微、卻帶著獨特節(jié)奏的咳嗽聲,從不遠處傳來。那聲音很熟悉,低沉,蒼老,仿佛帶著歲月的塵埃。
林塵的身體瞬間繃緊,屏住呼吸。
咳嗽聲似乎只是路過,并未停留,漸漸遠去,消失在部落中心的方向。
但林塵知道,那不是偶然。阿公的目光,如同無形的絲線,依舊纏繞在這片區(qū)域的每一個角落,包括他這不起眼的草棚,包括他背簍深處那抹暗藏的赤紅。
他低頭,看著簍中沾著泥土的草藥,尤其是那幾株赤陽根,眼神變得無比復雜。
前路,依舊籠罩在迷霧與無形的注視之下,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而那聲“謝謝”,是黑暗中的一縷微光,也是壓在肩頭更重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