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結束，真正的大學生活才算正式拉開帷幕。中文系的課程和林溪想象中的差不多，充滿了文學的氣息。古代文學、現代文學、外國文學、文學理論……一本本厚重的教材擺在面前，雖然有些枯燥，但林溪卻樂在其中。她喜歡泡在圖書館里，找一個靠窗的位置，一坐就是一下午，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陳佳佳則完全是另一種狀態，她對什么都充滿了好奇，加入了好幾個社團，每天忙得不亦樂乎。蘇晚則比較安靜，除了上課，大部分時間也和林溪一樣，喜歡待在圖書館或者宿舍里看書。這天下午沒有課，林溪抱著幾本剛從圖書館借來的書，準備找個地方坐下。圖書館里人很多，靠窗的位置幾乎都被占滿了。她找了一圈，終于在一個角落的位置發現了一個空位。她剛準備走過去，卻看到那個位置旁邊的人抬起了頭。是江熠。他似乎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林溪，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林溪？”林溪也有些驚訝，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他。她點點頭，走到空位旁邊：“學長，好巧啊。”“是挺巧的，”江熠合上書，“來看書？”“嗯，”林溪把書放在桌子上，“找了半天位置，沒想到這里還有一個。”“坐吧，”江熠指了指空位，“這里沒人。”“謝謝學長。”林溪小心翼翼地坐下，把書放好，心里有些緊張。和江熠單獨待在一個空間里，還是這么安靜的圖書館，讓她覺得有些不自在。她拿出自己的書，假裝認真地看了起來，但眼睛卻忍不住偷偷地瞟向旁邊的江熠。他正低頭看著一本厚厚的專業書，神情專注而認真。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側臉的線條干凈而利落。原來他認真的時候，是這個樣子的。林溪心里默默地想。時間在安靜的氛圍中悄然流逝。圖書館里只有翻書的沙沙聲和偶爾響起的鍵盤敲擊聲。林溪漸漸地沉浸在自己的書本里，緊張感也慢慢消失了。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到旁邊有人動了一下。她抬起頭，看到江熠正合上書本，揉了揉眉心，似乎是看累了。“看得這么入神？”江熠轉過頭，看到林溪在看他，笑了笑。林溪臉頰一熱，連忙低下頭：“沒有，就是剛好看到精彩的地方。”江熠笑了笑，沒有拆穿她。他看了一眼林溪放在桌上的書，是一本張愛玲的小說集。“你喜歡張愛玲？”他問。“嗯，”林溪點點頭，“覺得她的文字很有味道，雖然有時候覺得有點蒼涼。”“張愛玲的小說確實很有深度，”江熠說，“不過我還是更喜歡一些明快一點的作品，可能和我的專業有關吧，整天和代碼打交道，需要一點輕松的調劑。”林溪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學長也看文學類的書嗎？我以為計算機系的學生都只看專業書呢。”“怎么會，”江熠笑了笑，“專業書要看，其他書也要看啊。多看看不同類型的書，對拓寬思維有好處。而且，文學作品里有很多人性的東西，很有意思。”林溪沒想到江熠對文學也有這樣的見解，心里對他又多了幾分好感。兩人開始聊了起來，從張愛玲聊到魯迅，從古典文學聊到現代詩歌，沒想到他們的興趣愛好竟然有很多重合的地方。江熠的知識面很廣，無論是文學、歷史還是科技，他都能侃侃而談，而且觀點獨到，常常讓林溪眼前一亮。林溪也發現，江熠并不像他表面看起來那樣只是一個“學霸男神”，他其實很有趣，也很健談，和他聊天非常輕松愉快。夕陽的金輝透過圖書館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斜影。林溪說著自己對《紅樓夢》里史湘云的偏愛，手指無意識地卷著書頁邊角，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說得太多，臉頰又泛起薄紅：“學長會不會覺得我講這些太啰嗦了？”“怎么會？”江熠手肘撐在桌面上，身體微微前傾，眼里映著窗外的霞光，“你對人物的理解很細膩。我之前看紅樓，只覺得寶黛的感情可惜，倒沒注意到湘云醉臥芍藥裀時，花瓣落了半袖的那種天真爛漫。”他頓了頓，忽然從背包里抽出一本夾著書簽的《百年孤獨》，“其實我最近在看這個，魔幻現實主義的敘事方式很特別，但人物名字繞得我頭疼。”林溪湊近一看，書頁上用鉛筆在“奧雷里亞諾”“阿瑪蘭妲”旁邊畫了小小的人物關系圖，忍不住笑出聲：“學長還會做這種筆記呀？”“沒辦法，”江熠無奈地攤手，“不然看到第三遍就忘了誰是誰了。”他指尖劃過書頁上的批注，“不過馬爾克斯寫‘多年以后，面對行刑隊……’那段，時空交錯的感覺很震撼，像把人的一生壓縮成一道閃電。”兩人聊得投入，直到圖書館的閉館音樂響起，才驚覺天色已晚。林溪抱著書跟在江熠身后走出館門，晚風帶著夏末的涼意拂過，吹散了白日的燥熱。路燈次第亮起，在香樟葉間灑下斑駁的光點。“學長平時也常來圖書館嗎？”林溪踢著路邊的小石子，輕聲問。“嗯，寫代碼寫累了就來看看雜書，”江熠側頭看她，“你呢？感覺你很喜歡泡圖書館。”“因為圖書館很安靜，”林溪想起高中時躲在角落里背古詩的日子，“而且……好像能找到很多和自己相似的心情。”她忽然意識到這話有些矯情，趕緊補充，“就像今天聊張愛玲，我以為很少有人會注意到《茉莉香片》里馮碧落嫁入馮家時，鏡中的白旗袍被月光染成藍的細節。”“我注意到了，”江熠的聲音在夜色里顯得格外清晰，“因為那個畫面很孤獨，像把一個人凍在過去的月光里。”林溪猛地抬頭，撞進他帶著笑意的眼睛里。路燈的光勾勒著他的輪廓，連眼尾的細紋都顯得溫柔。她忽然想起陳佳佳說的“小說里的男主角”，此刻才真切覺得，江熠身上確實有種讓人安心的魔力，能把晦澀的文字和沉默的時光，都變得鮮活起來。走到宿舍樓下時，陳佳佳正扒著陽臺欄桿往下望，看到林溪和江熠并排走來，立刻夸張地吹了聲口哨。林溪臉頰發燙，匆匆跟江熠道別：“學長再見，謝謝你今天陪我聊天。”“不客氣，”江熠看著她跑上樓梯的背影，嘴角還帶著未散去的笑意，“快上去吧，別讓室友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