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兩分鐘，整個92式重機槍陣地徹底死寂下來。只有燃燒的掩體殘骸發出持續不斷的噼啪爆響，以及火焰舔舐物體的聲音。

“目標陣地肅清！所有熱源消失！確認無威脅！”邵楚鑫的聲音帶著又一個任務完成的成就感。

“現在我們要做的另一件事就是——快溜。”蕭海平說著關上步槍保險，“趁鬼子還沒反應過來。”

幾個毛毛蟲隱入黑暗，像他們從來沒來過這里，山腳下的鬼子已經炸營了。

“敵襲！山頂！山頂！”（敵襲！山頂！山頂！）驚恐的日語叫喊此起彼伏。手電筒的光柱如同受驚的蝗蟲群，在黑暗中瘋狂亂晃，試圖穿透夜幕看清山頂發生了什么。

“嗵！嗵！”沉悶的迫擊炮發射聲響起。兩枚81毫米口徑照明彈帶著刺耳的尖嘯，歪歪扭扭地升上蕭海平他們剛剛離開的山頂區域上空。

慘白的光芒瞬間灑下，將炸得一片狼藉的機槍工事、燃燒的掩體殘骸、以及散落的尸體照得纖毫畢現。

“八嘎！跡がある！あの急斜面だ！”

（混蛋！有痕跡！在那個陡坡！）

下方傳來興奮又恐懼的喊叫，幾道手電光柱死死咬住了陡坡上幾處被照明彈照亮的攀爬痕跡和散落的碎石。日軍士兵指著那些痕跡，臉上混雜著發現線索的激動和對未知敵人的恐懼。

“繼續移動，照明彈的照射范圍畢竟有限，樹林里大部分還都是烏漆嘛黑的狀態。”蕭海平腳步不停，“鬼子也是人，估計這會心里也發怵，到底要不要進林子搜索。”

“缺乏夜間觀測設備，他們大概率得第二天一早才能過來給這幫鬼子收尸。”邵楚鑫接上了話頭，“可那個時候咱們早就已經跑遠了。”

“說的是。”蕭海平表示贊同，“等我們第二天一早脫離危險區域，就聯系楚決他們，該是時候給咱們的前輩們上點硬菜了。”

“同意，一想起這個時候的八路軍被稱為三槍八路我就來氣。”邵楚鑫聲音里明顯多了幾分抱怨，“三槍八路三槍八路，特么的要是子彈充足，用得著開完三槍就下去拼刺刀？”

“行了，到此為止。”蕭海平摁下話頭，“先脫離區域再說。”

繼續在山上穿行了大概一個半小時，一行人抵達了預定的安全點點——一條隱藏在密林深處、流水潺潺的小溪源頭附近。這里地形復雜得令人心安。

巨大的、覆蓋著厚厚苔蘚的嶙峋怪石構成了天然的迷宮，清澈冰涼的溪水從石縫間汩汩涌出，沖刷著光滑的鵝卵石，提供了絕佳的掩護和消除足跡的作用。

空氣里彌漫著濕潤泥土、苔蘚和朽木的清新氣息，徹底洗刷掉了鼻腔里殘留的血腥與硝煙。

“從鬼子眼皮子底下算是鉆出來了。”蕭海平找了塊石頭坐下，“那邊還在鬧騰。”

他指的是后續又陸陸續續發射的幾枚照明彈，鬼子搜索時的喊聲似乎還在耳邊回蕩。

“讓他們鬧騰去唄。”邵楚鑫正忙著搭帳篷，“今天晚上是不能生火了，夜宵來點啥？”

“只能是自熱口糧。”蕭海平把背囊往地上一甩，“但是有個壞消息，我這里只剩下MRE。”

“MRE？拉倒吧！”

旁邊正在溪邊打水、準備用作加熱水的夏陌聞言，差點沒笑出聲來。

她動作利索地灌滿兩個折疊水袋，直起身，隨手就從自己背囊側袋里掏出幾個印著法文標識的長方形盒子，精準地朝蕭海平他們拋了過去。

“喏，接著！法軍的單兵口糧，比那玩意好吃不知道多少倍！”

“法國人打仗不怎么地，但是口糧絕對一流。”蕭海平松了口氣，“但這玩意你從哪弄來的？”

夏陌擰緊水袋蓋子，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上次在……某個地方執行任務，撤退時路過他們的補給點，‘補充’了一點。一直沒舍得吃。”

夏陌沒具體說地點，但蕭海平和邵楚鑫都心領神會——大概率是某個歐洲戰場或聯軍演習的遺留物。

接著她走過來，拿過盒子熟練地拆開包裝，里面是分門別類的小包裝：

主菜、餅干、能量棒、速溶湯粉、咖啡粉、果醬，甚至還有一小盒硬奶酪和幾塊水果糖。

“主菜是金槍魚，加熱后味道還行。加熱包給我一個，水燒好了。”

蕭海平把那份美軍MRE塞回背囊深處，毫不猶豫地貢獻出自己那份自熱口糧里的無焰加熱器。

很快，法軍口糧的主菜包被塞進加熱袋，倒入水，化學反應產生的熱量迅速傳遞開來，一股魚肉與番茄、橄欖油混合的誘人味道開始在這冰冷的溪谷石縫間彌漫開來。

法軍口糧的精致和多樣性，在這片1938年的華北山林里，確實成了最溫暖的慰藉。

熱食下肚，驅散了深入骨髓的疲憊，緊繃的神經也略微松弛下來。

“唉，法國人真是打仗外行，做菜內行。”坐在帳篷邊上，邵楚鑫享受著他那份口糧里的迷你披薩，“歐洲大部分國家都可以算美食荒漠，但是法國和意大利不能算在內。”

“還有羅↑剎↓。”蕭海平舀了一勺金槍魚送進嘴巴，邊嚼邊含糊不清地說著，“毛子的口糧也不錯，就是太油太高熱量，適合冬天和東北邊防軍用。”

夏陌小口喝著自己那份速溶蔬菜湯，聽著兩人的評價，嘴角微微上揚，沒說話。

五人默默地吃著，只有包裝紙的窸窣聲和輕微的咀嚼聲。蕭海平吃完最后一口金槍魚，把空包裝仔細壓扁，塞進專用的垃圾回收袋——任何現代痕跡都不能留下。

做完這些，他把連接著背后水袋的水管含在嘴里，灌了一大口水，清涼感直沖腦門，讓他精神一振。

“行了，熱量補充完畢。”蕭海平抹了把嘴，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冷靜和效率。“輪流警戒休息。老邵，你第一班，記得架好機槍。”

“夏陌，你第二班。我最后。”他指了指邵楚鑫剛搭好的簡易掩體，“抓緊時間，能睡一會兒是一會兒。天亮后，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去找楚決他們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