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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巷之爭

粉筆灰在午后斜射的陽光里打著旋兒,空氣里浮動著一種教室特有的、由紙張、汗味和青春期躁動混合而成的氣息。數(shù)學老師周力志,一個頭發(fā)日漸稀疏卻精神矍鑠的中年男人,正用力戳著投影幕布上那道解析幾何難題的圖形,唾沫星子在光柱里幾乎清晰可見。

“都給我打起精神!看看這道題!求這個動點P的軌跡方程,思路在哪里?關鍵點在哪里?”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臺下,像探照燈般掠過一張張或茫然、或?qū)Wⅰ⒒蛏裼翁焱獾哪樋住W罱K,那束光定格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陸誠東,你上來!”

被點名的少年沒什么特別的反應,只是安靜地放下手中那支快被指尖磨掉漆的黑色中性筆。他站起身,身形強壯而不突兀,校服外套隨意地搭在椅背上——他似乎天生和那套藍白條紋的寬大校服犯沖,一年到頭也穿不了幾次。此刻他身上是一件質(zhì)地柔軟的淺灰色連帽衫,襯得他整個人干凈又利落。

教室里幾十道目光瞬間聚焦過來。陸誠東走到講臺旁,從老師手里接過那根粉筆時,動作自然流暢。他抬頭看向幕布,灰白色的短發(fā)在陽光里泛著柔和的銀澤,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前額那一撮異常醒目的藍色卷發(fā)。那撮藍毛并不馴服,帶著天生的倔強弧度,微微向上翹起,像一簇被靜電吸引的微型藍色火焰。

就在他目光觸及復雜圖形的一剎那,那撮藍色的卷毛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極其輕微地、難以察覺地向上彈跳了一下。緊接著,他的眼神變了,如同天空一樣,倒映著幕布上紛繁的線條和坐標。教室里細微的嗡嗡聲瞬間平息下去,只剩下窗外遙遠的市聲和周老師略顯粗重的呼吸。

粉筆尖觸碰到墨綠色的黑板,發(fā)出一連串清脆篤實的“噠噠”聲。陸誠東的手很穩(wěn),線條清晰,推導過程簡潔得驚人。他幾乎不需要停頓,那些復雜的空間關系、坐標變換、參數(shù)方程,如同早已在他腦中搭建完成的精密模型,此刻只是流暢地流淌出來,經(jīng)由粉筆呈現(xiàn)在黑板上。沒有多余的廢話,沒有遲疑的步驟,只有邏輯的冷冽閃光和數(shù)學純粹的美感。

粉筆在最后那個等號上輕輕一頓,留下一個圓潤的終點。他放下粉筆,拍了拍手上的粉灰,側(cè)身退開一步,讓出完整的解答過程。整個動作行云流水,沒有一絲炫耀,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教室里足足安靜了兩秒,才爆發(fā)出一陣低低的、帶著驚嘆和些許自慚形穢的“哇”聲。幾個后排的男生夸張地揉著眼睛,似乎不敢相信題目被如此干凈利落地肢解了。

周明遠老師臉上繃緊的肌肉線條終于松弛下來,嘴角咧開一個掩飾不住的、混合著驕傲和滿意的笑容。他用力拍了拍陸誠東的肩膀,力道大得讓少年微微晃了一下。“好!非常好!思路清晰,步驟嚴謹,答案完美!都看見沒有?這才是解題該有的樣子!都給我好好看看!”他轉(zhuǎn)向全班,聲音洪亮地蓋過了所有的議論。

陸誠東臉上沒什么特別的表情,只是那撮藍毛隨著他微微點頭的動作輕輕晃了晃,然后安靜地趴伏下去,恢復了常態(tài)。他走回座位,拉開椅子坐下,拿起那支舊筆,目光已經(jīng)落回攤開的筆記本上,仿佛剛才那道驚艷全場的難題從未存在過。陽光落在他灰白的發(fā)頂和那抹跳脫的藍色上,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光暈。

下課鈴聲終于響起,拖著長長的尾音,宣告著一天校園生活的結束。教室里瞬間被桌椅碰撞的嘈雜、書包拉鏈的嘶啦聲和迫不及待的喧嘩填滿。

“東哥!等等我!”一個響亮的聲音穿透了混亂。一個圓頭圓腦、戴著黑框眼鏡的男生——數(shù)學老師的兒子周明遠,同樣頂著數(shù)學課代表的頭銜,但風格和陸誠東截然不同——奮力擠開人群沖了過來。他書包帶子斜挎著,手里還捏著沒啃完的半塊面包,臉上帶著一貫的咋咋呼呼。

“有事?”陸誠東正慢條斯理地把幾本習題冊塞進一個看起來用了很久、但洗得很干凈的帆布背包里。他依舊沒穿校服外套,淺灰色連帽衫的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小半截壯實的小臂。右手腕上,那個古樸的藍銀色金屬手鐲在動作間偶爾閃過一道內(nèi)斂的微光。他從小戴著它,像個沉默的伙伴,卻不知其來歷與用途。

“還能有啥事?我老爸那題啊!”周明遠湊近了,壓低了點聲音,但眼神里的急切一點沒少,“你最后一步那個參數(shù)代換,怎么想到的?我卡了半天!快給我講講思路!”他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想去揪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結果只摸到了肉乎乎的下巴。

陸誠東看了他一眼,沒立刻回答,只是把背包甩到肩上,動作利落。“邊走邊說吧。”他邁步朝教室外走去,周明遠連忙跟上,像只忠誠的小狗。

穿過被放學人潮擠得滿滿當當?shù)淖呃龋柟馔高^高高的窗戶,把灰塵都照得纖毫畢現(xiàn)。陸誠東的聲音不高,語速平緩,在喧鬧的背景音中清晰地傳到周明遠耳朵里:“關鍵在于那個隱含的垂直關系。你把它忽略了,只盯著顯性的距離條件,所以方程多繞了個大彎。”他簡單地說了幾個關鍵點和轉(zhuǎn)換思路,清晰得像手術刀。

“哦——!原來是這樣!”周明遠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腦門,震得眼鏡都滑下來一點,“靠!我這腦子!東哥,你簡直就是行走的解題機器!那撮特殊的頭發(fā)是你的外掛天線吧?”他笑嘻嘻地伸手想去戳陸誠東額前那撮標志性的藍色卷毛。

陸誠東微微偏頭,不動聲色地躲開了那只油乎乎的手指,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算是回應了這個拙劣的玩笑。“少拍馬屁。”

兩人隨著人流走下樓梯,穿過教學樓前種著香樟樹的小廣場。金色的夕陽給一切都鍍上了一層暖融融的邊。就在他們快要走出校門時,陸誠東的腳步忽然頓住了。

“怎么了?”周明遠跟著停下,疑惑地問。

陸誠東微微側(cè)著頭,目光投向校園西側(cè)圍墻外那片迷宮般交織的老舊居民區(qū)。那里樓宇低矮密集,巷弄狹窄幽深,常年籠罩在一種半明半暗的光線里。此刻,一種極其細微的、幾乎被城市背景噪音完全淹沒的異樣感,如同冰冷的鋼針,瞬間刺穿了他平靜的意識表層。

不是聲音。是一種……扭曲的波動。帶著濃烈得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還有一股粘稠、冰冷、充滿惡意的能量殘余。這種波動極其微弱,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漾開的最后一圈漣漪,稍縱即逝,卻帶著某種令人脊背發(fā)寒的熟悉感。只有對元素能量極為敏感的人,才能捕捉到那一閃而過的異常。

魔獸?還是……巫師?一個念頭閃電般劃過腦海。

“誠東?”周明遠見他神色有異,又喊了一聲。

陸誠東猛地回過神,那瞬間的凝重從他臉上褪去,快得像從未出現(xiàn)過。“沒什么,”他語氣恢復了一貫的平和,甚至帶上點歉意,“突然想起……我媽好像讓我順路買點東西回去。你先走吧,我去趟便利店。”他抬手指了指與那片老居民區(qū)相反的方向。

“啊?行吧。”周明遠不疑有他,揮了揮手,“那明天見!拜拜!”“拜!”。他背著那個鼓鼓囊囊的書包,很快匯入了校門外的人流中。

看著周明遠的背影消失,陸誠東臉上那點溫和的笑意徹底斂去,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鋒。他沒有任何猶豫,腳步一轉(zhuǎn),身形如同游魚,靈活地穿過校門口最后稀稀拉拉的人流,迅速隱沒在馬路對面那片被高大圍墻和雜亂建筑切割出的陰影里。他沒有走向任何便利店,而是徑直朝著剛才感應到那股詭異波動的老居民區(qū)深處,無聲而迅疾地潛行而去。

夕陽的暖金色在這里被迅速吞噬。狹窄的巷子如同大地的裂縫,兩側(cè)是剝落墻皮的老舊紅磚房,窗戶蒙著厚厚的灰塵,有些甚至用木板釘死。腳下是坑洼不平的水泥地,混雜著可疑的污漬和垃圾。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食物腐爛的酸餿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被掩蓋在濃重生活氣息下的……血腥氣。

越往深處走,光線越暗,那股令人不安的冰冷粘稠感也越發(fā)清晰。陸誠東的腳步放得更輕,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響,呼吸也調(diào)整得綿長而細密,整個人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他的感官完全張開,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捕捉著每一絲空氣的流動、每一縷氣息的變化。

前方巷子一個近乎九十度的急彎處,那濃烈的惡意和血腥氣驟然變得無比清晰。同時,一陣壓抑到極致的、屬于少女的嗚咽抽泣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被恐懼死死扼在喉嚨里,破碎不堪。

陸誠東貼著冰冷潮濕的墻壁,將身體完美地隱藏在墻角的陰影中,帶上黑色口罩和黑色鴨舌帽,小心翼翼地探出半邊臉。

巷子盡頭,一個被兩側(cè)高墻擠壓出來的小小死胡同。光線昏暗,如同黃昏提前降臨。

一個穿著附近另一所中學校服的女孩,背靠著冰冷粗糙的磚墻,整個人抖得像風中的落葉。她校服外套的袖子被撕開一道大口子,露出的手臂上有幾道刺目的抓痕,正滲出細細的血珠。書包被扔在幾步遠的污水中,書本散落一地。她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淚水糊了滿臉,那雙瞪大的眼睛里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吞噬一切的恐懼。

而恐懼的源頭,就站在她面前不到兩米的地方。

那東西勉強有著直立的人形輪廓,但扭曲得如同噩夢中的造物。身高接近兩米,覆蓋著一層濕漉漉、深褐色的粘稠毛發(fā),散發(fā)著濃烈的腐肉和下水道的混合惡臭。它的四肢異常粗壯,末端是閃爍著金屬般冰冷光澤的巨大爪子,每一根指爪都像打磨鋒利的鐮刀。最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是它的頭部——沒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一團不斷蠕動、仿佛由污泥和碎肉勉強捏合成的肉瘤,中央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幾排參差不齊、沾著暗紅血絲的尖牙。它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嗬嗬”聲,貪婪地盯著墻角的女孩,粘稠的涎水不斷從口器縫隙滴落,在骯臟的地面砸開一個個小污點。

魔獸!而且是剛剛完成了一次“進食”、力量處于上升期的類型!那股濃烈的血腥氣和新鮮怨念的味道幾乎凝成實質(zhì),沖擊著陸誠東的感知。他認得這種氣息——它們以人類的血肉為食糧的邪惡團體——的魔獸,對“食物”散發(fā)的恐懼與怨念就越敏感。

女孩的恐懼正是最上等的催化劑。

那魔獸似乎厭倦了恐嚇的戲碼。它猛地向前踏了一步,沉重的爪子落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它那只巨大的、覆蓋著粘液的利爪高高揚起,帶著撕裂空氣的嗚咽聲,五根彎曲如鉤的爪尖閃爍著死亡的光澤,精準無比地朝著女孩纖細脆弱的身軀揮下!速度之快,力量之猛,根本不是一個普通人類能夠反應和抵抗的!女孩絕望的閉上了眼睛,準備迎接死亡的到來。

陸誠東見情況不對瞬間釋放術式打斷了魔獸的動作,成功吸引力魔獸的注意力。

時間在陸誠東的感知中被無限拉長、分解。魔獸細微的動作、女孩的呼吸……所有變量在千分之一秒內(nèi)涌入他高速運轉(zhuǎn)的大腦。

這個念頭并非咒語,而是來自他靈魂深處、對雷電本源最直接的理解。它如同一個冰冷的指令,瞬間點燃了他胸腔深處那顆沉睡的“心”。

嗡——!

一股狂暴無匹的能量從他心臟位置猛然炸開!那不是血液的奔涌,而是純粹雷霆的誕生!熾白刺眼的電光瞬間沿著他的血管和神經(jīng)奔騰咆哮,狂野地沖向他的右臂!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右手臂上的衣服瞬間炸裂開來,掌心正對著那頭可怖的魔獸!

噼啪——滋啦!!

沒有醞釀,沒有過程。一道刺目欲盲的藍白色電弧,如同掙脫了囚籠的暴怒狂龍,驟然從他掌心迸射而出!它撕裂了昏暗的巷弄,帶著撕裂耳膜的爆裂巨響和毀滅性的高溫,以超越視覺捕捉的極限速度,精準無比地轟擊在魔獸身上。

“嗷——!!!”

一聲非人的、混合著痛苦和難以置信的凄厲慘嚎猛然爆發(fā)!那聲音尖利得足以刺穿耳膜,帶著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這顯然是一只比較低級的魔獸了,不然的話怎么會被這種程度的攻擊打的嗷嗷直叫呢。

狂暴的電流瞬間流遍魔獸全身!它覆蓋著粘液和厚毛的龐大身軀劇烈地抽搐起來,如同被無形巨錘狠狠砸中。深褐色的毛發(fā)根根倒豎,瞬間變得焦黑卷曲,空氣中彌漫開濃烈的皮肉燒焦的惡臭。那只揮出的巨爪在電弧的轟擊下直接爆裂開來,焦黑的碎塊和粘稠的液體四處飛濺。

強大的沖擊力將魔獸龐大的身軀狠狠向后拋飛,重重砸在幾米外對面的磚墻上!“轟隆”一聲悶響,墻面龜裂開來,簌簌落下塵土。

電弧一擊即收,但空氣中殘留的臭氧味和焦糊味依舊濃烈刺鼻。陸誠東保持著抬手的姿勢,微微喘著氣。剛才那一瞬間的爆發(fā),仿佛抽空了他胸腔里所有的空氣。掌心傳來陣陣麻痹感,指尖還殘留著細微的藍色電火花,噼啪作響。額前那撮標志性的藍色卷毛,此刻如同通了電的燈絲,散發(fā)出一種奇異的、柔和卻不容忽視的瑩瑩藍光,在昏暗的巷子里清晰可見。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腕。那個古樸的藍銀色手鐲,此刻表面似乎流動過一層極其微弱、轉(zhuǎn)瞬即逝的流光,比平時更加溫潤。一絲若有若無的溫熱感,正從手鐲接觸的皮膚處傳來,絲絲縷縷地滲入體內(nèi),悄然緩解著因驟然釋放強大力量而帶來的空虛和細微的經(jīng)脈灼痛感。

這感覺……很陌生,又帶著一絲奇異的熟悉。

“……嗚……”墻角傳來的微弱抽泣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魔獸被打的一動不動。

陸誠東立刻收斂心神,快步走到那個蜷縮在墻角的女孩面前,盡量放輕了動作。他蹲下身,目光避開女孩手臂上那幾道還在滲血的抓痕,聲音放得極輕,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溫和鎮(zhèn)定:“有我在,別怕。”他伸出手,掌心朝上,示意女孩拉住他起來。他的手掌很干凈,指甲修剪整齊,完全看不出剛剛釋放過毀滅性的雷霆。

女孩驚魂未定,身體還在劇烈地顫抖,淚水混合著臉上的污漬。她抬起頭,渙散的目光先是茫然地落在陸誠東臉上,然后,像是被什么奇異的光吸引,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移向他的額發(fā),瞳孔微微放大,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愕。

這時,那畜牲突然暴起,從墻上飛撲過來。“小心!”陸誠東將女孩撲倒,女孩躲開了那利爪的攻擊,可陸誠東救沒那么幸運了,后背被利爪撕裂了,幾道傷口滲出血來。陸誠東從地上爬起,撲向魔獸一拳一拳重重的打在那畜牲身上,待魔獸徹底沒了氣息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氣。“你沒事吧?”陸誠東問道。

“沒事,謝……謝謝,你后背……!”她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濃重的哭腔。

陸誠東微微一怔,隨即感受到后背傳來的陣陣劇痛。他下意識伸出手說:“不要緊,習慣就好了,沒事的。能站起來嗎?我們得趕緊離開這里。”他語氣里帶著安撫。

他語氣溫和,但眼神卻異常冷靜地掃過巷口,鼻翼微微翕動,捕捉著空氣中任何一絲新的異動。那股濃烈的血腥味和魔獸死亡后逸散的邪惡能量,如同黑夜里的燈塔。更讓他警惕的是,隨著女孩恐懼的稍稍平復,一種新的、更加隱蔽、更加陰冷的“味道”似乎正從四面八方悄然滋生、匯聚——那是純粹的、被驚嚇后殘留的恐懼情緒,無形無質(zhì),卻帶著一種令人靈魂發(fā)寒的粘稠感。

這種味道,對另一種東西來說,是絕佳的盛宴信號。

“快走!”陸誠東的語氣陡然變得急促而凝重,他不由分說地握住女孩冰冷顫抖的手腕,將她從地上用力拉起來,力道堅決卻又不至于弄疼她。他的目光銳利地投向巷子唯一的出口方向,那撮藍色的卷發(fā)似乎感應到了主人的緊繃,光芒又微微跳動了一下。“別停!也別回頭!”他幾乎是半拖半拽地帶著踉蹌的女孩,快速朝巷口移動。

“為……為什么?”女孩被他拉著,腳步虛浮,驚懼未消,聲音帶著哭腔。

“噓!”陸誠東壓低聲音,腳步不停,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兩側(cè)高墻投下的、越來越濃的陰影,仿佛那些黑暗本身正在蠢蠢欲動。“……巫師最喜歡這種恐懼的味道了。”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冰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緊迫感,“比腐肉更能吸引它們。這里殘留的‘氣味’太濃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女孩被他話語中隱含的恐怖信息嚇得倒抽一口冷氣,身體又是一抖,但求生的本能壓過了恐懼,她咬緊嘴唇,努力跟上陸誠東的步伐。

沖出狹窄陰暗的巷弄口,重新沐浴在夕陽的余暉下,仿佛從冰冷的地獄一步踏回了人間。身后那條吞噬光線的巷子,如同一個張開大口的怪物,依舊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陰冷氣息。

陸誠東沒有停下,拉著女孩又快步走了兩條街,直到周圍行人漸漸多了起來,明亮的店鋪燈光驅(qū)散了巷子里的黑暗和死寂,他才在一個亮著燈的小便利店門口停下腳步。他松開手,微微喘了口氣,額前那撮藍毛的光芒終于完全隱去,恢復了常態(tài)。

“好了,這里安全了。”他指了指便利店明亮的玻璃門,“進去,帽子叔叔待會應該要來的,到時候你就說……遇到了搶劫,受了傷。盡量不透露我的有關信息。”他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警察會處理后續(xù)。”

女孩驚魂未定地點點頭,眼神依舊有些渙散,但陸誠東冷靜的態(tài)度讓她稍微找回了一點主心骨。“謝……謝謝你……你……”

“快去吧。”陸誠東打斷她,朝便利店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趕緊進去。他沒有留下名字的打算。

看著女孩踉蹌著推開便利店的玻璃門,被里面明亮的光線和店員的聲音包圍,陸誠東才徹底松了口氣。緊繃的神經(jīng)一放松,一股強烈的疲憊感立刻如潮水般涌了上來,夾雜著經(jīng)脈深處細微的、如同電流灼燒后的隱痛。他下意識地抬起右手,又看了一眼那個藍銀色的手鐲。剛才那股奇異的溫熱感已經(jīng)消失了,手鐲恢復了往常的冰涼和沉寂,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他甩了甩頭,暫時不去想它。手伸進帆布背包側(cè)邊的口袋,想摸出公交卡。指尖卻碰到了一疊紙的邊緣,觸感有些異樣。他疑惑地抽出來。

是今天數(shù)學課上發(fā)下來的那份隨堂測驗卷子。潔白的紙張邊緣,靠近口袋開口的位置,赫然被灼燒出了一圈不規(guī)則的、焦黑的痕跡。紙張卷曲著,散發(fā)著極其微弱的、紙張?zhí)蓟蟮慕购丁o@然,是剛才掌心爆發(fā)雷霆時,逸散的高溫隔著背包布料造成的。

陸誠東看著那圈焦黑的邊緣,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此刻顯得再平常不過的右手掌。夕陽的金輝落在他灰白的頭發(fā)和那撮安靜的藍色卷毛上,也落在那戰(zhàn)斗的勛章上。

他輕輕嘆了口氣,幾不可聞。將卷子仔細地折好,重新塞回背包深處,脫下染血的外套,然后抬起頭,望了望家的方向,邁開腳步,融入了街道上歸家的人群中。巷弄深處的死寂與雷霆的轟鳴,如同一個短暫而暴烈的插曲,被悄然折疊進那張帶著焦痕的試卷里,藏在了平靜的日常之下。

手腕上的藍銀手鐲,在衣袖的遮掩下,偶爾隨著步伐的移動,在夕陽的光線下閃過一道極其內(nèi)斂、轉(zhuǎn)瞬即逝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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