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軍帳內，血腥氣息混合著汗臭彌漫開來。張赫甲胄殘破，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額頭傷口不斷滲出的血線模糊了右眼視線，如哭腔一般的喊道：“將軍！”
“張赫，瓦口關今在誰手？”曹弘的聲音從高處砸下來，“三萬大軍尚存幾人？”
張赫喉結滾動，沙啞道：“這……”
“我教你休去，你硬要逞強！夸海口，立下軍令狀，如今失寨丟關，大兵盡折，尚不自死，還來做甚？”曹弘一腳踹翻一旁的青銅燈架，火油潑灑在張赫膝前，“推出，斬首！”
兩個親兵如鐵鉗般的手扣住張赫的肩膀。忽然帳簾掀起，王德快步走入：“慢，刀下留人！”
曹弘瞇起眼睛：“王參軍是要保這個敗軍之將？”
“將軍，三軍易得，一將難求！”王德湊近低語，“張赫雖有罪，乃主公所愛之將，不可便斬。曹將軍可撥與他一支兵馬取葭萌關，以牽制各處川兵，則漢中自安，如不成功，則二罪并罰。”
頓時帳內一片寂靜。張赫聽見自己的心跳如同擂鼓一般亂跳，汗水混合著血水在下巴匯聚成滴。
“好，就再與你五千人馬去取葭萌關。”曹弘突然道，“倘再有失，定不寬待。”
張赫重重叩首，“謝將軍不斬之恩！”前額撞在染血的銅燈架上，“咚”的一聲悶響。
成都府的后花園內，金桂飄香。東方傲和諸葛均在園中小道上散步，東方傲指尖輕撫身旁那棵桂花樹的枝條，指尖在觸碰到桂花的同時散發出淡淡藍光。諸葛均則在一旁輕搖他的羽扇。
“三弟連連捷報，又智奪瓦口關，大敗張赫。”東方傲停在一株老梅前，“此皆先生知人善任之功也。”
諸葛均羽扇輕點梅枝：“孫將軍勇而有謀，屢建奇功，乃主公洪福所致啊！”他笑著看向東方傲，“如今瓦口關為我所據，閬中一線無憂矣。”
此時，一名侍衛快步上前，呈上手中書信：“主公，先生，葭萌關霍均將軍有書信到來。”
東方傲接過侍衛遞上來的書信，展開觀閱，他轉身看向諸葛均遞上手中信封：“張赫又率軍攻打葭萌關，霍均來書告急，請發救兵。帳內主將，誰可前往急擊退張赫呢？”
“現有一人定能勝任。”諸葛均眼中精光一閃，“只是……”
“只是什么？”
“需要主公配合，激他一激。”
不一會兒，中軍大帳內，諸將分立兩側。諸葛均羽扇掩面：“葭萌關乃出入西川之咽喉要地，非同尋常，今被張赫攻打甚急，必須調孫將軍前往，方可破敵。”
一旁的崔浩聞言說道：“先生，孫將軍屯兵瓦口，鎮守閬中，也是緊要之地，不宜調動。還是從帳中，另選一位將軍前往為好。”
諸葛均趕忙擺擺手：“唉，張赫乃袁邵手下名將，非等閑可比。除非孫將軍，無人可擋。”
“先生，為何輕視我等？我黃漢生雖不才，愿斬張赫首級，獻于麾下。”黃漢生突然上前，銀須怒張。老將軍雖年近七旬，肩背仍如青松挺直，玄鐵重甲下的身軀仿佛蘊藏著無窮的力量。
東方傲故作猶豫：“唉，漢生雖勇，可惜年歲已老。”
諸葛均適時插話：“恐非張赫對手啊！”
“我雖老，可兩臂尚能開三十之弓，渾身還有千斤之力，”黃漢生突然大笑，聲震屋瓦，“豈不足抵張赫匹夫。”
諸葛均聞言笑道：“黃將軍，年近七旬，怎的不老？”
“你！”黃漢生頓時怒氣上來了，他快步走到帳外，喊道：“刀！”
帳外親兵吃力地抬來環首刀。老將軍單手接過，刀鋒破空聲如虎嘯山林。只見他旋身如電，刀光織成銀網，帳內燭火被勁風壓得幾欲熄滅。
最后一式“力劈華山”，刀尖距地面三寸驟停，氣浪卻掀飛了周邊三張案幾。眾將不由自主的后退半步。
“弓！”黃漢生擲刀入地三尺。
親兵氣喘吁吁的捧來兩張弓。老將軍左右開弓，臂上肌肉如老樹盤根。隨著令人牙酸的“吱呀”聲，兩張硬弓同時斷弦！
滿帳寂靜。東方傲眼中閃過激賞，低聲道：“看來黃老將軍不減當年啊！”
其余將領也跟著附和道：“黃老將軍不減當年啊！”
諸葛均微笑上前握住黃漢生的雙手：“黃將軍，請息怒。”
黃漢生擺擺手笑道：“先生，看我能敵張赫否？”
諸葛均點點頭：“將軍愿去，誰為副將？”
黃漢生環視眾將，突然指向李二鳳：“秦王殿下可愿同往？”
李二鳳沉穩出列：“侄兒愿效綿力。”
“好！”黃漢生單膝跪地，“若有疏失，先納下這顆白頭！”
東方傲拿起桌上的令箭，藍光流轉間刻下軍令：“老將軍和殿下如此勇氣，令我敬佩。今令你二人統兵一萬，明日前往葭萌關。”
二人接過令牌后，欣然走出帳門。
待到眾將散去，曹冷攔住諸葛均：“先生今日派將，恐有不妥。”
羽扇輕搖間，諸葛均笑而不語。東方傲卻望向不遠處的校場，那里黃漢生正親自為李二鳳調整馬鞍，少年專注聆聽的側臉在夕陽的照耀下如渡金邊。
“哦！”諸葛均突然開口，“曹將軍有話，盡可明言。”
“葭萌關干系重大，倘若有失，益州危矣。”曹冷看向諸葛均，“張赫乃袁邵愛將，武藝高強，先生僅一位老將帶著秦王殿下當此大敵，豈非兒戲？”
諸葛均不斷搖擺著手中羽扇，笑著回道：“你等以為黃將軍年邁，殿下年輕，不能成事，我料漢中必為黃將軍和殿下所得。”
曹冷頓時一愣：“這……”
“曹將軍。”諸葛均突然開口，“可曾見過雛鳳隨老鶴學飛嗎？”
遠處傳來黃漢生洪亮的笑聲。李二鳳挽弓試射，箭矢穿透百步外的旗桿，余勢不衰，釘入后面第二根木樁。
曹冷瞳孔驟縮。那箭尾羽翎上，分明系著東方傲手中那根如意棍的一縷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