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陳武?”白德佑斜眼看著陳武,語氣很是不善。
“小人便是!”陳武只當沒聽到對方語氣不善,只是低頭盯著對方身上的藍色軍服。
“我聽說過你?!卑椎掠拥溃澳憔攘岁悋雷邮遣皇牵俊?
“正是?!?
“救他劉振武做什么?他活下來,世上不過是多一個廢物罷了。”白德佑說話極為不客氣。
“山長,請慎言!您這話有些過了?!标愇洚敿瘩g斥。
自己這個陳國公嫡系的人設,可要立得穩當,這時一定要出聲反駁。
“哼——”白德佑不屑,“又是一個幸進小人!”
“我給你說明白了,你這個薦書,我收了。但你在我手上,不要想什么放上一放,我一絲情面都不會講的?!?
“小人也不需要山長講情面!”
陳武算是看明白了,這個白德佑是個榆木腦袋,能走到這一步,純粹靠自身武力和蔡國公家勢。
這種人,不能慣著他。越與他頂牛,他越覺得你是個有本事的,反而要高看你一眼。
“哦?”白德佑依舊不屑,但還是出聲追問,“你有何本事?”
“小人這身武功,就算去參加武舉,也是綽綽有余。武德宮考試,于我而言,不過手到擒來?!标愇鋵嵲拰嵳f,只是語氣頗有些倨傲。
大順如今還保留著武舉,但如今打仗多靠槍炮,這武舉并不像前明一般,用于選拔將領,只是為了拉攏武功高手。
考中武舉之后,若是這個高手稍有些學習天分,能學懂數學幾何之類的東西,則會被安排進武德宮或者靖海宮進修,將來成為軍官。
但若實在學不懂的,則會安排進大順的巡捕衙門體系,在巡警部及其下屬的巡捕衙門混一個職位,領一份俸祿。
只是很多武功高手醉心武學,這數算幾何之類的,學起來有些費勁,故而多進巡捕衙門,巡捕衙門便成大順武功高手集中之處。
正因如此,大順的巡捕衙門和巡警部,乃是極為強力的部門。其強勢遠超陳武穿越前的古代捕快衙役啥的,在地方上都有獨立的衙門辦公,中央也有巡警部直管,直接向李自成設立的天佑殿內閣負責。
“是嗎?”見陳武一身倨傲,這白德佑反而來了興致。
刷——
白德佑提起筆甩向陳武,陳武兩指一抬,學著陸小鳳的靈犀一指,穩穩夾住甩過來的毛筆。
艸,這家伙!知不知道這筆上墨都沒干呢!
看著手上的墨跡,陳武心里狠狠吐槽。
“有些本事。你如今是何境界?”
“入微境?!?
“你多大歲數?”
“十九。”
“學的什么功夫?”
“南雷先生的明夷拳法?!?
白德佑越問越驚訝,聽到明夷拳法四字時,徹底忍不住了。
“你竟學會了明夷拳法?”
“偶然間得到拳譜,僥幸而已?!?
“什么僥幸?這拳譜流傳近百年了,無一人練成。你練的會,就是本事!”白德佑徹底對陳武改觀,“你有這本事,何必投陳國公呢?”
“陳國公拔擢小人,小人不敢忘本?!标愇涞?。
“唉,陳國公這人,運氣怎么如此之好?”白德佑搖搖頭,“竟還給他那廢物兒子,找了個好靠山。”
“山長請慎言!”
“好好好——”白德佑道,“你要當陳國公的忠臣,那你就去當吧!”
“只是,我還是要告知于你,你若沒考出來,你找其他人去,我不會給你情面的?!?
“定然不會來麻煩山長?!标愇湟不氐脠詻Q。
“好一個陳武!”白德佑搖搖頭。
………………
白德佑的府邸,就在武德宮附近。這里較為偏僻,加之白德佑與同僚相處不好,一般少有人來往。
可今日,白府上卻來了好幾個人。
“好??!”白德佑一進門,見到這陣勢,當即大聲喊出來,“許松年——”
“你來我不稀奇,可沒想到,你還把閣老都請來了。”
許松年當先一禮,身上的藍色官服隨之擺動:“白公,并非是我請的閣老,而是閣老要來,拉著我一起來的?!?
大順滅了大明,大明為火德,大順便以五德相克之說自稱水德,這官袍軍服皆以藍色為主。
只是,大順稍有學問的人都知道,這水德屬黑色。整出藍色袍服的太祖李自成,純粹是不學無術,可到現在,也沒人敢在朝堂上指出此事。
此時,許松年身邊另一位藍色袍服,身上補子繡著仙鶴的人開了口。
“是我讓他跟著我來的!”那人笑道,“你這府邸,位置不太好找,我便讓蓉雋給我帶路?!?
“董閣老!”白德佑道,“您拜帖都未送一張,這是來者不善吶!”
“白公,何必如此抗拒呢?”董閣老言語輕緩。
“我若不抗拒?你們早就把武德宮定額取消了!”白德佑一點也不給面子。
董閣老一聽,也變了臉色:“不是我們要取消,這是皇上的意思?!?
“扯什么呢?”白德佑道,“不是有人給皇上進讒言嗎?那上書的御史,不就是你董閣老的學生?”
見這白德佑油鹽不進,董閣老也有些不耐煩:“白山長,此事皇上已經拿定主意,你就不要堅持了。你當真要和皇上作對?”
“皇上若真如此,那便把我這個山長給罷了,我一個人去太宗皇帝陵前哭去!”白德佑頭一扭,再不看董閣老。
董閣老徹底色變:“白山長,你乃通玄高手,不要做此無賴姿態!”
“是皇上先耍的無賴!”白德佑也是氣急,“我們老五營,這么多年,兢兢業業保著大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太宗皇帝時就不說了,高宗皇帝時,與羅剎作戰,為了攻破羅剎人在黑龍江的棱堡,老五營的勇士冒著槍彈硬沖而上,打得家家戴孝。那時高宗皇帝是如何說的?都忘了嗎?”
董閣老回道:“這不是擺功勞的時候,要向前看了?!?
“好一個向前看!”白德佑勃然作色,“我記得,董閣老乃江南望族,令尊董浮存,也官至禮部尚書。董閣老入仕之后,若是向前看,白手打拼一番便是。為何還要去拜訪父親舊部,以求前途?”
“你——”董閣老被這老頑固氣到了,“冥頑不靈!”
“我就是冥頑不靈!就算當初東虜贏了,董閣老這般詩書大族,總有個官當,可我們老五營,就要被斬盡殺絕!若我說,皇上怎么就是不懂,只有我們老五營,才是和他一條心的!”
“你這大逆不道之言,不要說了!”董閣老拂袖而去,“我今日話已帶到,你再思量一番吧!”
“誰來我都是這個話!”沖著董閣老離去的背影,白德佑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