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莞走后，姜妍臉上的笑意終于垮下來。
她掏出手機，指尖在“媽媽”的號碼上停了幾秒才按下。
電話那頭傳來刺耳的哭鬧聲，姜天賜正在撒潑打滾：“我就要那個變形金剛！”
趙木琴似乎情緒不太好。聲音里壓著火氣：“又怎么了？”
姜妍頓了頓，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開心：“媽，我在堂姐這邊安頓下來了，您不用擔心我。”
“堂姐？”趙木琴突然拔高音調：“就是那個在國外混出頭的姜莞？”
電話那頭傳來重重的嘆息聲：“你多跟人家學學！同樣是姑娘家，人家怎么就能這么出息？”
姜妍抿唇聽著趙木琴的數落。
電話那頭的責罵還在繼續：“當初就不該讓你讀那個破大專，三年花了我十萬塊錢，連個工作都找不著......”
這些話像鈍刀一樣，一下下剮著她的耳膜。
三年了，從錄取通知書到手那天起，這段話就像復讀機似的，時刻縈繞在耳邊。
趙木琴沒有什么情緒地說：“你弟弟這學期的學費還沒有著落，實在不行問你堂姐借點吧，反正她也不差這點錢。”
姜妍皺著眉：“媽，我現在寄人籬下已經很不好意思了，您讓我怎么開這個口？”
“有什么開不了口的！”趙木琴的聲音陡然拔高，“當年她來咱家吃的那碗紅燒肉，擱現在大酒店里，少說也得千把塊，問她借點錢怎么了？”
“給你三天時間，要是借不到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嘟——”
電話被狠狠掛斷的忙音，像一記耳光甩在姜妍臉上。
她死死盯著手機，胸口悶得發疼。
為什么弟弟出生之后，母親就變得這么厭惡她？明明從前她才是被捧在手心里疼的那個。
姜天賜今年五歲，正是上幼兒園的年紀。
趙木琴為了讓他贏在起跑線上，咬牙把他塞進了白樺城最貴的雙語幼兒園，一個月學費加雜費五千整，正好是她全部的工資。
家里的生活費全靠姜國榮打零工勉強支撐，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連買菜都要精打細算。
鄰居們看不下去，勸她：“你們這條件，就別硬撐了，普通幼兒園不也一樣？”
可趙木琴一聽就炸，扯著嗓門罵：“你們就是眼紅！我兒子將來是要出人頭地的，什么都要用最好的！”
漸漸地，再也沒人愿意多嘴，連帶著他們一家，都成了街坊鄰居茶余飯后的笑話。
——
第二天一早，姜莞下樓準備吃飯時，特意敲了敲姜妍的房門，沒人應聲。
“妍妍？”她輕敲了兩下門，里面靜悄悄的沒有回應。
大概還在睡吧，姜莞想著，沒再打擾。
可剛下樓，她就愣住了，餐桌上滿滿當當擺著七八個盤子。
張媽見她下來，立刻上前：“太太，這......”
姜莞笑笑，拍了拍她的手臂：“沒事，我去看看。”
推開廚房門的瞬間，一股辛辣的油煙撲面而來。
姜妍正手忙腳亂地翻炒著鍋里的辣子雞，紅艷艷的辣椒在熱油里噼啪作響，嗆得她眼淚汪汪。
“姐......咳咳......你等等......”她邊打噴嚏邊揮舞鍋鏟，“馬上......阿嚏！馬上就好......”
姜莞被嗆得喉嚨發癢，眼淚都快出來了，趕緊退后兩步把門帶上。
大概十分鐘后，姜妍才端著那盤辣子雞出來。
張媽立刻跑進廚房，關上門將油煙機開到最大，收拾里面亂糟糟的灶臺。
“阿姨，我幫你收拾......”
姜妍說著就要上前，卻被姜莞一把拉住：“妍妍，趁熱吃，這些讓張姨處理就好。”
“好！”姜妍眼睛一亮，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左右張望：“姐夫呢？”
“他應該快下來了。”姜莞不失禮貌的笑笑：“你先吃，不用等......”
話音未落，沈承許站在臺階上，目光緩緩掃過滿桌的飯菜，眉頭越皺越緊。
姜妍雀躍的給他碗里夾了塊辣子雞：“姐夫，你快嘗嘗，這是我親手做的！你要是愛吃我天天給你做......”
她突然意識到不對勁，連忙解釋：“我是說，姐姐姐夫要是喜歡吃的話，我可以經常做的......”
沈承許沒理她，隨手將面前的碗推到一邊：“張姨，我的咖啡呢？”
姜莞見狀連忙笑著圓場：“他早上吃不慣這些，咱們先吃。”
“好吧......”姜妍明顯有些失落。
“挺好吃的，妍妍你手藝真好。”姜莞吃了口辣子雞，瞬間被辣的猛喝了幾大口牛奶。
“就是......以后早餐還是讓張姨來做吧，你多睡會兒。”
“我住在你們家本來就很打擾了，怎么好意思白吃白喝呢......”
沈承許冷淡開口：“那你盡快搬出去吧。”
“啊......”姜妍放下碗筷，垂著頭。
姜莞接著打圓場：“沒事沒事，你剛來，人生地不熟的，等過兩天我帶你熟悉熟悉。”
“姐夫......能不能讓姐姐借給我五千塊錢？我剛來，身上沒有積蓄，你放心，我今天就出去找工作，發了工資我就還給姐姐！”
沈承許頭也不抬的翻著雜志：“跟你姐借錢，跟我說什么？”
姜妍：“啊......我以為家里事姐夫說了算......”
沈承許這才抬眼，似笑非笑：“我們家，我只聽我老婆的。”
姜莞拿起手機操作一番：“先轉你一萬，不夠再說。工作慢慢找，別太著急。”
姜妍紅著眼眶：“謝謝姐姐姐夫！”
吃過飯后，沈承許和姜莞前腳剛走，后腳趙木琴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她快步走向廚房，朝正在收拾碗筷的張媽露出乖巧的笑容：“阿姨，我先回房休息了。”
張媽：“去吧去吧，年輕人要多注意身體。”
姜妍來到三樓，反手鎖上門，這才按下接聽鍵：“媽......”
電話那頭，趙木琴的聲音傳來：“我可是都打聽清楚了，你堂姐夫在上京城是數得上號的人物，家底厚著呢！”
她突然壓低聲音：“關鍵是，他們連婚禮都沒辦......”
“這意味著什么，你心里有數。機會媽給你創造了，接下來......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好閨女，媽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