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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暮春的竹影在青石小徑上織就碎金,袁思遠正倚著斑駁竹亭擦拭長劍。忽聽得竹葉簌簌響動,抬眼便見一抹鵝黃襦裙撥開竹枝,身后跟著個氣喘吁吁的小丫鬟,鬢邊絹花歪斜,還提著沉甸甸的藤箱

祝婉卿看到面前的男子,他眉目清朗如月下新雪,偏生眉心間一點朱砂痣,為少年英氣添了幾分張揚。晨光掠過那抹艷色,映得他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陰影都帶著暖意。

那位在擦拭劍的公子,請問流云宗在哪,我是來拜師學藝的

拜師學藝?還帶個丫鬟,袁思遠戲謔的笑了笑,大小姐可不像是會虛心求學的人倒像是來游山玩水了

少女頓住腳步,杏眼閃過不悅:“我自是來流云宗拜師學藝,難不成要徒手劈開這滿山竹林?”她抬手替丫鬟理好發間絹花,袖口滑落處露出半截纏著草藥的繃帶,“小桃雖說是丫鬟,卻也是我要護著的人。”

袁思遠挑眉,折扇敲了敲石案:“流云宗在竹徑盡頭斷崖處,需攀過三道險峰。你二人這般走法,怕是要等明年桃花再開才能到。”況且,流云宗不會收你一個帶丫鬟的,到底是你拜師學藝還是丫鬟?見少女攥緊腰間玉佩,似要逞強,他忽地將腰間繩索拋過去,“罷了,跟緊了,我先把你的丫鬟送到山下,你先在這里等我,一會我帶你過去。

祝婉卿露出欣喜的笑容,多謝公子,在下祝婉卿,不知公子怎么稱呼

小爺叫袁思遠

暮色漫過斷魂崖時,祝婉卿腳下一滑,險些栽進荊棘叢。她扒著嶙峋山石直喘氣,發間銀簪歪得搖搖欲墜:袁公子,已經走了許久,怎么還沒到?

袁思遠倚著古松輕笑,折扇挑起她垂落的一縷發絲:“祝大小姐,我在考驗你到底能不能留在流云宗,所以…多帶你走了一段”

祝婉卿看著袁思遠,氣憤的說道:袁思遠!你耍我?

袁思遠笑了笑,瞇起桃花眼:哎?話不能這樣說,再多走幾步就到了呀,我可沒騙你。

話音未落,山風驟起。祝婉卿被碎石絆住腳踝,驚呼著向后倒去。千鈞一發之際,袁思遠甩出腰間繩索纏住她手腕,猛一用力將人拽入懷中。

兩人跌坐在松軟的苔蘚上,祝婉卿撞進帶著冷香的胸膛,鼻尖縈繞著竹葉混著松脂的氣息。她慌亂抬頭,正撞進袁思遠漆黑如墨的眼眸,睫毛幾乎要掃到她泛紅的臉頰。

“看夠了?”袁思遠喉結滾動,聲音莫名沙啞。他伸手拂去她發間落葉,指腹擦過耳垂時,驚得祝婉卿猛地彈開,卻又因腰間未解開的繩索,再次跌回他懷里。

“你……你松開!”祝婉卿掙扎著要起身,卻被袁思遠扣住手腕,溫熱的呼吸掃過耳畔:“別動,山魈來了——”話音未落,崖下傳來令人牙酸的嘶吼聲,驚得祝婉卿僵在他懷中,連呼吸都忘了。

山魈的嘶吼聲越來越近,祝婉卿渾身緊繃,能清晰感受到袁思遠環在她腰間的手臂驟然收緊,帶著薄繭的掌心隔著衣料傳來灼熱溫度。

“閉上眼睛。”袁思遠的聲音貼著她耳畔落下,佩劍出鞘的寒光劃破暮色。祝婉卿下意識埋進他肩頭,只聽見風聲呼嘯混著金屬碰撞聲,還有衣料摩擦時若有似無的藥草香。待周遭重歸寂靜,她戰戰兢兢抬頭,正撞見袁思遠染血的嘴角。

“別看。”他偏頭避開她的視線,用袖口隨意擦去血跡,“不過是皮外傷。”祝婉卿卻瞥見他小臂上深可見骨的抓痕,繡著流云紋的袖口已被染成暗紅。

“你受傷了!”她扯下腰間絲帕要去包扎,卻被袁思遠按住手腕。兩人四目相對,林間忽起的山風卷著祝婉卿散落的發絲,輕輕掃過他下頜。袁思遠喉結滾動,突然將她推到樹后,溫熱的身軀幾乎將她整個人籠罩:“還剩兩只。”

祝婉卿攥著他染血的衣襟,能感覺到他劇烈起伏的胸膛。月光穿透密林灑下,在袁思遠棱角分明的側臉鍍上冷銀,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陰影里,那雙眸子卻亮得驚人。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想要替他擦去額角血漬,指尖卻在觸及皮膚的瞬間被他反扣住手腕。

“祝婉卿,”袁思遠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帶著某種壓抑的暗啞,“再亂動,我可不保證能活著下山。”他溫熱的呼吸拂過她泛紅的耳垂,身后傳來山魈利爪刮擦巖石的聲響,卻不及此刻擂鼓般的心跳震耳欲聾。

祝婉卿喉間發緊,正要開口反駁,忽覺腰間一緊。袁思遠攬著她旋身避開山魈撲咬,劍鋒削斷幾根獠牙,火星濺在她裙裾上燒出焦痕。

“抓緊!”他將她猛地托上肩頭,足尖點過嶙峋山石,朝著崖邊唯一的藤蔓蕩去。祝婉卿死死揪住他后領,發間銀簪在急墜中飛落,青絲如瀑散在袁思遠背上。藤蔓承受兩人重量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山魈腥臭的氣息幾乎要噴到她腳踝。

千鈞一發之際,袁思遠甩出繩索纏住崖邊古樹,借著慣性將她護在懷中翻滾落地。祝婉卿撞進他滿是冷汗的胸膛,額頭磕在他鎖骨處,嘗到了一絲咸腥的血味。兩人狼狽地倒在落葉堆里,祝婉卿這才發現他后背不知何時被劃出三道血痕,浸透的衣衫黏在傷口上。

“你……你為何不躲?”她顫聲質問,指尖懸在傷口上方遲遲不敢落下。袁思遠倚著樹干喘氣,染血的嘴角又勾起那抹不羈的笑:“若不是某人剛才伸手分神,我何至于——”

話未說完,祝婉卿突然俯身,用牙齒咬住他破損的袖口,利落撕下布條。袁思遠瞳孔驟縮,看著她垂眸認真包扎的模樣,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山風卷著她發間的茉莉香涌來,他喉結動了動,偏頭避開她過于專注的眼神。

“疼就說。”祝婉卿的聲音悶悶傳來,手上動作卻輕得像羽毛掃過。袁思遠盯著她泛紅的耳尖,鬼使神差地說:“不如大小姐吹一吹?”話音未落,便被她瞪了一眼,卻見她指尖在包扎好的傷口上輕輕按了按,小聲道:“下次再這么不要命……我、我就不管你了。”

暮色漸濃,袁思遠望著她低垂的眉眼,忽然覺得胸口某處傳來細微的刺痛,比傷口更教人呼吸發緊。

山林漸暗,祝婉卿包扎完傷口正要起身,卻被袁思遠突然拽住手腕。她踉蹌著跌回他身側,發間未束起的青絲垂落,在兩人之間織就朦朧簾幕。

“祝大小姐說要‘管我’?”袁思遠的聲音裹著幾分暗啞,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她腕間的紅繩,“可別讓我當真。”

祝婉卿想要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林間傳來夜梟清啼,驚起她一陣戰栗。袁思遠順勢將她往懷中帶了帶。

“明日還有更長的路,先歇著。”

她靠在他肩頭,聽著那有力的心跳聲,忽然想起初見時他嘲諷的模樣。此刻呼吸相聞,卻只剩溫熱的氣息交織。“袁思遠,”她輕聲開口,“你為何……”

怎么?想以身相許了,小爺我倒是…

祝婉卿臉頰泛起紅暈,連忙用手捂住袁思遠的嘴

夜風掠過,吹得四周竹林沙沙作響。祝婉卿偷偷勾住他未受傷的手指,卻聽頭頂傳來輕笑:“手這么涼,是怕山魈,還是怕……”話未說完,她已攥緊他的手,將發燙的臉埋進他衣襟:“閉嘴。”

袁思遠望著懷中倔強的身影,嘴角笑意再也藏不住。他小心翼翼環住她,讓她靠得更舒服些,心中某處悄然被填滿。

今天是宗門招生第一日,每個宗門都興師動眾在門口宣傳,那些弟子經過層層篩選來到宗門開始選擇。

祝婉卿看著面前五花八門的招生方式開始犯了難。

os:我到底去哪個宗門?去大名鼎鼎的驚鴻派?不行不行,那里的掌門聽說好兇的,那…去千機閣?哎算了我覺得我腦子轉的不是很快。

思考期間祝婉卿看到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那人眉目如畫,發間玉冠束起墨發,晨光掠過他側臉時,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唇色卻比霜雪更淡。他垂眸擦拭劍身的模樣,像極了畫坊里供奉的謫仙圖,連遠處石階旁的流云宗招新旗幟,都仿佛成了襯托他風姿的背景。

祝婉卿不禁看入迷了,怎么會有這么帥的人,仔細一看原來是明心劍派

明心劍派啊……有點小眾,聽說里面的弟子紈绔至極,還是算了吧

在祝婉卿轉過頭時被宋初意敏銳的捕捉到了直接飛奔到前面攔住祝婉卿

在下宋初意,是明心劍派的弟子,剛才看姑娘觀望許久了,想著可能害羞,不知姑娘是否進來看看。

啊???我祝婉卿指了指自己

還沒緩過神面前又出現了一個白發蒼蒼摸著自己白色胡須的老者

哎呀我們明心劍派好久沒來過新人了,姑娘你要是來了你就是宗門里最小的小師妹了,到時候大家肯定都會多多照顧你的嘛,來來來別客氣進來看看,說著邀請祝婉卿進去看

祝婉卿不好意思拒絕,覺得對方年齡大了容易受到刺激就沒說什么跟著進去了

進去之后發現里面也沒有想象中的不堪,沒有弟子聚在一起打葉子牌,也沒有荒廢學業,而是在認真練功,除了人數少一點其他還都能接受。

老者笑的極為開心,大家快來看看我們明心劍派也是來新人了

眾人擁過來。

天吶來了個小師妹,小師妹叫什么名字呀?

小師妹好可愛,家中可有婚配?

哎呀五師兄,你就別想了

我叫祝婉卿,叫我婉卿就好了

婉卿師妹,我叫宋初意,是你的大師兄

祝婉卿乖乖應下,大師兄

師妹我叫謝青鸞,我是你的二師姐

青鸞師姐

師妹師妹我叫塵子意我是四師兄

我叫夏逸生是你的五師兄

師妹我叫章菁是你的六師姐

蕭玄鶴笑的很開心,婉卿啊你隨便看看,好熟悉熟悉,這樣,初意你帶婉卿看看,一會再帶她去聽竹苑

一路上,宋初意都在很細心的講解,祝婉卿一直盯著宋初意的臉瘋狂點頭,突然祝婉卿感覺到肚子一陣疼痛

大師兄,我…

宋初意指了指東面,在那里

多謝大師兄

在祝婉卿解決完之后,出來尋找宋初意,卻發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喲,祝大小姐,又迷路了?這次還是迷路到你師兄我眼皮子底下呢

她渾身僵硬地轉身,只見玄色勁裝的男子斜倚朱柱,腰間流云紋玉佩與她的制式相同,只是綴著的三枚銀鈴昭示著內門弟子身份。袁思遠折扇輕點她發間新換的素銀簪,桃花眼里笑意狡黠:“怎么,看到三師兄不請安?“

祝婉卿后退半步,撞落廊下懸掛的銅鈴。清脆聲響中,袁思遠欺身上前,單手撐住廊柱將她困在懷中,袖口藥草香混著雪松氣息撲面而來:“他故意壓低聲音,溫熱呼吸掃過她泛紅的耳垂,“從今日起,你可要喚我'三師兄'了。“

祝婉卿攥緊衣擺,想起昨夜林間相依的溫度,此刻卻見他褪去狼狽模樣,束發玉冠襯得眉眼愈發凌厲。

祝婉卿推開他,大師兄…還在等我,說完便急忙跑掉。

聽竹苑

師姐,這就是我的住所嗎,看著好生氣派啊,原來我們宗門這么有錢的嘛

哈哈謝青鸞笑了笑,小師妹你還不知道吧我偷偷和你說

其實師尊啊根本沒多少錢全都是三師弟袁思遠出錢的

袁思遠?是那個眉心中間有紅痣的師兄嗎

對啊

那袁師兄這個人…

袁思遠啊家住京城,至于是哪里我不太清楚,只知道袁思遠是某個達官貴人家的少爺,還有謝青鸞靠近祝婉卿的耳邊悄咪咪說,至今沒有婚配哦我的婉卿師妹。

哎呀師姐,還要悄悄說我只是問一下

師姐我都懂,婉卿師妹不要害羞啦,三師弟除了脾氣臭點,嘴硬一點,但他人還是很好的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師姐,我也沒說我想知道啊

師妹,我都懂

祝婉卿看著謝青鸞一臉認真的樣子便不再說下去了

第二天申時

祝婉卿特地在袁思遠不遠處的住所蹲點

好巧啊師兄

小師妹?找我何事啊,難道是昨天晚上那件…

祝婉卿連忙打斷,師兄~我來找你肯定是有要事的。

袁思遠看著面前笑的一臉真誠的祝婉卿,便沒有再說話

我給師兄一個見面禮

祝婉卿把一個香囊放在了袁思遠的手里

袁思遠余光撇見香囊邊角繡著一個歪歪扭扭的遠字

就當謝你那日救命。“轉身要走時,忽被拽住手腕。袁思遠指尖捏著香囊系帶,神色別扭:“且慢——這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繡得這般難看,傳出去豈不是壞我名聲?“

“那我下次給師兄送別的!“祝婉卿伸手要搶,卻被他高高舉起。

這多麻煩師妹了,我自己來吧

說罷搶了祝婉卿腰間別著的香囊

噗哈哈哈哈哈哈,原本以為小師妹是故意的,沒想到啊…你繡自己的也是這般模樣,你師兄我呢大人有大量,你身上的這個香囊我看著甚至喜歡,就這個吧!

不行!袁思遠,你還給我。

祝婉卿踮著腳去夠少年手中的繡花香囊

袁思遠單手將香囊舉過頭頂,墨色衣擺隨著躲閃的動作翻飛,嘴角掛著笑:“小師妹,是你自己要送我香囊的,我難道沒有選擇的權利?”

“師弟,莫要在胡鬧了”

青玉色衣袂掠過,宋初意不知何時立在廊下。他素來溫潤的面容凝著薄霜,袖中竹骨折扇敲在袁思遠腕間:“師弟,快把東西還給師妹”袁思遠漫不經心地撫著手腕,卻在祝婉卿伸手時突然后退,將香囊揣進懷里,把繡著遠字的香囊扔給了祝婉卿。

小師妹,接住了!

話音未落,人已踩著廊下飛檐消失不見

宋初意露出無奈的神情。

師妹別介意,思遠他還像個孩子一樣頑皮,我過會去幫你要回來。

不用了,謝謝大師兄

待祝婉卿離開許久,屋內才傳來窸窸窣窣響動。袁思遠偷偷摸出香囊,放在鼻尖輕嗅,桂花混著艾草的香氣漫進鼻腔。他將香囊貼在心口,對著銅鏡擺弄了幾個姿勢,又突然惱羞成怒地將其塞回枕下:“不過是個丑到沒邊的香囊,誰稀罕......“可輾轉反側時,手指總忍不住摩挲著繡線凸起的“卿“字。

第二日天光微亮,祝婉卿被謝青鸞拉到演武場時,正撞見袁思遠靠在兵器架旁,腰間新換的香囊隨著動作輕輕搖晃。月白色繡品上的“卿”字在朝陽下格外醒目,惹得路過的弟子頻頻側目。

“三師兄這香囊倒是別致。”有好事的內門弟子調笑,“莫不是哪家姑娘的心意?”袁思遠臉色驟變,耳尖瞬間漫上紅暈,猛地扯下香囊藏進袖中,他余光瞥見祝婉卿站在不遠處,心跳陡然加快,抓起一旁的木劍甩過去,“還愣著作甚?今日練不好破風十三式,就圍著清微峰跑十圈!”

祝婉卿握著木劍委屈撇嘴,卻見袁思遠始終偷偷瞟向她的方向。每當她的劍招稍有進步,少年便立刻別開臉,故意大聲嘲諷:“這般笨拙的劍法,連山下孩童都比你強!”可眼底藏不住的笑意,連同眉間紅痣都跟著發亮。

“慢些。”清潤嗓音驚散凝滯的空氣。宋初意廣袖翻飛,素白指尖已搭上祝婉卿握劍的手,“腕如蘭,勁藏于肘,不可蠻力。”他修長手指輕輕轉動劍身,帶著祝婉卿劃出流暢的弧線,陽光穿過他垂落的額發,在祝婉卿耳畔投下溫柔的光暈。

祝婉卿欣喜若狂,多謝大師兄,經過剛才的指點,我已經會了些許

袁思遠的折扇“咔嗒”折起,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不過是雕蟲小技,真要比試……”話未說完。

宋初意已松開手后退半步,溫雅笑道:“三師弟自是天賦極高,我也只是略微指點一二”他望向祝婉卿的目光染著關切,“師妹且先歇息,方才用力過急,當心手腕。”

多謝大師兄關懷,大師兄最好啦,祝婉卿露出甜甜的笑容

袁思遠看著祝婉卿,心里竟有些刺痛

就屬我平時和大師兄關系最好,我自是見不得大師兄被你這蠢笨模樣氣死,袁思遠紅著臉說道

祝婉卿剛要說什么被宋初意攔下

宋初意語氣依舊溫柔:阿遠,小師妹只是需要勤加練習,并不是你口中的愚笨之人,快和小師妹道歉。

就是!還是大師兄最好了!我最喜歡大師兄,大師兄不僅模樣極好,還是個謙謙君子,不像某些人,就知道欺負弱小為樂,祝婉卿躲在宋初意后面說道

袁思遠壞笑的看著祝婉卿

師兄教訓的是,我給小師妹道歉,師妹,你師兄我…沒錯!

說完便消失在了面前

宋初意無奈搖搖頭笑道:“孩子氣”

暮色浸染瓊華宗的飛檐,祝婉卿抱著一堆沾著草屑的書冊,跌跌撞撞闖進聽雪閣時,謝青鸞正支著下巴,用毛筆給窗臺上的綠蘿畫葉子。

“師姐救我!”祝婉卿把書往案上一甩,整個人癱在軟墊上,“師尊罰我抄《御劍心得》五十遍,說我今天練劍又偷懶......明明是三師兄!他騙我說給我留了桃花酥,結果我剛放下劍,師尊就來了”

謝青鸞放下筆,笑意輕顫:“誰讓你在演武場拿劍穗逗他?今早我路過,可是看見某人把袁師弟的劍尖都繞成麻花了。”

“還不是因為他總是逗我!”祝婉卿跑到她身邊,盯著謝青鸞未完成的畫,“師姐~聽說明日師尊要選三名弟子下山采購,你能不能和師尊說帶上我一起呀?”

謝青鸞用手輕輕蹭了一下祝婉卿的鼻子,隨后寵溺的說道

你呀,罰抄不寫了?

祝婉卿撓了撓頭,今日!今日保證寫完!

謝青鸞被逗得笑出聲,從妝奩里取出支蝶形釵子別在她發間:“諾,新做的,用后山夜曇花染的色。”見祝婉卿眼睛發亮,又神秘兮兮地掏出個油紙包,“還有這個,五師弟送來的玫瑰酥,說是特地找凡界廚子學的方子。”

祝婉卿雙眼發亮,接過謝青鸞的玫瑰酥,開心的吃了起來。

師姐最好了,我最喜歡師姐!

真的?那你幫師姐一個忙好不好?

師姐你說,我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給你完成!

上次找大師兄借了一本書,今日該歸還了,我這畫作還沒完成,不如師妹幫我送一下?

保證完成師姐的任務!

宋初意居所

祝婉卿攥著謝青鸞借來的《靈植圖鑒》,哼著小曲走進了宋初意的住所。推門瞬間,蒸騰的水汽裹著冷松香氣撲面而來,屏風后傳來水珠墜落的聲響。

“大師兄?”她探著腦袋張望,卻見霧氣氤氳中,一道精瘦的脊背赫然入目。交錯的疤痕如蛛網爬滿腰側,猙獰的舊傷與溫潤公子的形象格格不入,祝婉卿嚇得后退半步,書冊“啪嗒”掉在地上。

屏風后的水聲戛然而止。宋初意慌亂披上外袍,抬眼看見少女漲紅著臉,指尖卻固執地指向他的傷口:“你、你怎么不處理?這樣會留疤的!”

宋初意驚訝的看著祝婉卿,沒想到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這樣的。

祝婉卿像是反應過來,慌忙捂住臉,把書放在了地下。

對不住啊大師兄,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你放心我什么都沒看到!說完便慌亂的逃跑,卻因為不看路還撞到了旁邊的柱子。

當夜三更,宋初意望著窗臺上突然出現的玉瓷瓶發怔。瓶身貼著歪歪扭扭的字條:“師姐說這是去疤靈,每天抹三次!大師兄你放心,我說是我要用的!好好照顧自己——祝婉卿”月光漫過窗欞,將他唇角的笑意染得溫柔。

第二日

晨霧未散,明心劍派青石板路上便響起細碎腳步聲。祝婉卿背著塞滿桂花糕的竹簍,蹦跳著往山門前跑去,發間鈴墜隨著步伐叮咚作響。謝青鸞手持列好采購清單的素絹,快步跟上時不忘伸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發帶:“慢點跑,當心又摔著。”

祝婉卿突然剎住腳步,指著不遠處抱臂而立的玄衣身影,“三師兄又來當門神啦!”只見袁思遠墨發束著銀絲絳,清冷眉眼掃過她鼓囊囊的行囊,薄唇輕抿成一條直線。

袁思遠盯著她腰間新換的流蘇荷包,耳尖卻不受控地泛起薄紅,“小師妹這副模樣,莫不是打算把凡間集市都搬回山上?”

“哪有!”祝婉卿晃了晃竹簍,露出里面幾包未拆封的檀香,“這不是幫師姐采買制香材料嘛。”她突然湊近,壓低聲音道:“大師兄還說要帶我去吃會轉圈圈的糖畫呢!”余光瞥見宋初意搖著繪有墨竹的折扇緩步走來,月白長衫在晨風中輕揚。

袁思遠喉結動了動,從袖中甩出兩枚刻著流云紋的玉簡:“戌時前必須歸山,否則......”話未說完,祝婉卿已經拽著謝青鸞跑下石階,清脆的笑聲驚起林間白鷺。留下臉頰通紅的少年對著空蕩蕩的山道輕咳。

臨安城的喧囂撲面而來時,祝婉卿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街邊糖畫攤的轉盤吱呀作響,繡莊櫥窗里新到的蜀錦流光溢彩,她攥著謝青鸞的手在人群里穿梭,突然被街角吆喝聲吸引。“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押大押小穩賺不賠!”朱漆牌匾下的“聚財閣”牌匾泛著油光,隱約傳來骰子撞擊瓷碗的脆響。

好奇心作祟的祝婉卿將腦袋探進半掩的木門,只見身著墨玉長衫的沈嘉玉被五六個打手團團圍住。那人發冠歪斜,額角血跡順著冷白的臉滑進衣領,卻仍握著青瓷酒杯慢條斯理地輕笑:“各位這是要搶錢?”

“讓開!”祝婉卿不知何時摸出個竹筒,對著天空“砰”地炸開絢麗火花。趁打手們仰頭張望的瞬間,她抄起桌上骰子盅狠狠砸過去,拉著沈嘉玉就往巷子里鉆。潮濕的青苔讓她腳下打滑,卻被少年反手扣住手腕穩穩帶起。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沈嘉玉”沈嘉玉倚著斑駁的磚墻緩了緩氣息,指腹不經意擦過她腕間紅繩,“不知姑娘是哪家......”話音未落,寒光乍現,宋初意的折扇已經橫在兩人中間,扇骨上的墨竹幾乎貼上沈嘉玉的鼻尖。

“小妹,該回了。”溫潤的聲線裹著刺骨寒意,宋初意袖口微動,劍氣在青石板上斬出半寸深的裂痕。謝青鸞快步上前,用繡著并蒂蓮的帕子擋住祝婉卿沾了賭坊金粉的手:“下次再亂跑,可要告訴父親了。”

祝婉卿笑了笑,任由兩人半拉半拽地帶走。轉角處,她忍不住回頭張望,卻見沈嘉玉倚在原地輕笑,指尖捏著她慌亂中遺落的桂花香囊,手指撫摸著上面的卿字。暮色漸濃,香囊上的金線在余暉中泛著微光,仿佛預示著這場意外相逢,不過是驚鴻一瞥的序章。

回山路上,祝婉卿被謝青鸞攥著手腕,宋初意則默默將她護在里側,三人之間彌漫著微妙的沉默。暮色漸濃,山道上的碎石被踩得簌簌作響,祝婉卿終于憋不住開口:“我就是看那人快被打死了......”

“賭坊魚龍混雜,若不是我們及時趕到......”宋初意折扇輕敲她發頂,語氣卻難得沉肅,“你可知那人什么來歷?他是沈氏商會的少東家,雖在商界呼風喚雨,卻與三教九流都有牽扯。”

祝婉卿眨著眼睛,腦海中閃過沈嘉玉蒼白卻帶著笑意的臉,還有他接住她時掌心異常的溫度。正出神時,忽聽山腳下傳來熟悉的清喝:“小師妹!”

袁思遠提著兩盞氣死風燈立在石階上,玄衣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他快步上前,一眼瞥見祝婉卿凌亂的發梢和沾著青苔的裙擺,臉色瞬間陰沉:“戌時已過三刻,身上還帶著脂粉氣,你們去了哪里?”

“三師兄別生氣嘛!”祝婉卿忙掏出油紙包,“我們買了桂花蜜餞,可甜了......”話未說完,袁思遠已經轉身大步往山上走,腳步聲震得石階都在發顫。

“對不起嘛。”祝婉卿小跑著跟上,伸手扯住袁思遠的袖擺,“下次我一定準時回來。”少年僵著身子沒回頭,卻悄悄放慢了步伐。月光穿過林間縫隙,在兩人重疊的影子里灑下細碎銀斑。

暮色漫過觀星閣飛檐時,祝婉卿攥著暗紋錦帕的指尖沁出薄汗。藥廬飄來的艾草香混著丹砂氣息,在回廊轉角處與夜風相撞,驚得她踉蹌半步,懷中青瓷藥瓶險些滾落。

“小師妹?”

清冽嗓音驚得她渾身一顫,轉身便撞進宋初意墨玉般的瞳孔里。

“師、師兄。”祝婉卿慌忙將藥瓶往袖中藏,卻見宋初意目光掃過她緋紅的耳尖,忽而伸手扣住她手腕。溫熱掌心傳來的溫度讓她心頭劇跳,藥瓶“當啷”墜地,在青石板上磕出清脆聲響。

“治疤痕的九轉回春膏?”宋初意俯身拾起藥瓶,拇指摩挲著瓶身鏨刻的云紋,“這藥坊每月只制三瓶,前日我去時便被告知已售罄。”他抬眼望向她,眼底翻涌的情緒晦暗不明,“原來被師妹買了去。”

大師兄,你這傷再不抹藥的話會留疤的

宋初意靜靜看著祝婉卿,眼底盡顯溫柔

多謝小師妹,之前師尊也給我送過藥,這點…你是無須擔心的

祝婉卿松了口氣,“那就好”

在祝婉卿要走時宋初意突然拉住

“哎?師兄怎么了”

宋初意看著祝婉卿,眼里有著莫名的情緒

宋初意淡淡道“進去說吧”

屋內

小師妹…你不怕嗎?

怕?怕什么

宋初意薄唇抿了抿,艱難開口道

我身上的傷…是不是很恐怖?

祝婉卿看出宋初意的為難,沒有說話,而是幫宋初意上藥

“痛不痛?”她的聲音輕得像飄在燭火上的紗,指腹撫過凸起的疤痕時,宋初意渾身緊繃。

“其實不用......”宋初意偏頭想躲開,卻見祝婉卿突然湊近,溫熱的呼吸掃過傷口:“以后別再這樣了,大師兄你要照顧好自己。”

藥瓶傾倒的瞬間,清冽藥香漫過兩人呼吸。祝婉卿指尖蘸著藥膏,小心翼翼涂抹在疤痕上,動作輕柔得像擦拭易碎的琉璃。

宋初意望著她低垂的眉眼,喉間突然發緊,那些藏在心底的暗潮翻涌而上,將他的理智溺斃在這方寸藥香里。

窗外夜風驟起,吹得燭火劇烈搖晃。祝婉卿被煙霧迷了眼,正要后退,卻被突然扣住手腕。宋初意掌心滾燙,疤痕在燭光下泛著濕潤的光澤,倒映著她怔愣的面容:“小師妹,我......”話未說完,忽聞遠處傳來謝青鸞的聲音:“小師妹,小師妹,你在哪?”

祝婉卿慌忙抽回手,藥瓶“咚”地落在案幾上。宋初意望著她倉皇離去的背影,指腹無意識摩挲著仍殘留溫熱的掌心,窗外月色漫進來,將那道猙獰疤痕染成溫柔的銀白。原來在這寒夜藥香里,他早已將心遺落在她指尖的溫度里。

回到聽竹苑

祝婉卿蜷縮在寢殿的竹榻上,指尖無意識揪著錦被邊角。窗外夜梟的啼叫混著檐角銅鈴輕響,攪得她心緒愈發煩亂。宋初意方才泛紅的眼尾、顫抖的指尖,還有那句未說完的話,如同走馬燈般在腦海中不斷回放。

“大師兄人這么好……”她將臉埋進軟枕,悶聲呢喃。

宋初意生得芝蘭玉樹,待人溫文爾雅,平素總默默將她護在身后。那日深夜他倚在廊下,月光勾勒出他蒼白的輪廓,連額前碎發都染著脆弱的美感,可自己當時卻像被抽走了魂魄,除了遞藥,竟不知該作何回應。

許是我想多了,大師兄他…對誰都是這般溫柔,說不定是當時我臉上有東西,嗯!一定是的

說罷祝婉卿便爬起來照鏡子

不是?我臉上還真有東西啊,我今天吃的桃花酥的殘渣還在我嘴上!啊啊啊啊啊啊被大師兄看到了這么不好的一面…

卯時三刻的晨鐘驚散薄霧,祝婉卿攥著書卷的指尖沁出薄汗。觀星臺前的石階上,宋初意負手而立,玄色衣袍被晨風掀起暗紋,他額前碎發垂落,映得那道疤痕更添幾分清寂。

“師妹。”宋初意轉身時帶起一縷藥香,祝婉卿慌忙后退半步,撞進身后溫熱的胸膛。袁思遠挑眉扶住她搖晃的身形,銀鈴在兩人之間輕響:“冒冒失失的,你做了什么虧心事?哦!你把大師兄的書卷藏起來了對不對?所以你看到大師兄才會這么害怕!”

宋初意摸了摸祝婉卿的頭,淡淡的笑道:“師弟莫要胡說,是咋日我見師妹臉上有東西還沒來得及說,師妹就走了,估計是回去之后發現了”

祝婉卿不敢直視宋初意,自己小聲念叨著:“原來真是我臉上有東西的事情啊…我還以為,哎我怎么這么自戀呢”

袁思遠笑道:“小師妹,下次注意點,你不是在大師兄面前最注意形象了嗎,這次怎么…”

祝婉卿生氣的打了一下袁思遠

袁思遠抱著手臂傻笑:“怎么在我面前就不注意形象了,太不公平了吧”

祝婉卿沒有說話,氣鼓鼓的回了座位

祝婉卿正對著《丹道百解》第七卷發愁。指尖反復摩挲泛黃書頁,爐鼎火候配比的字句在眼前游移成模糊的墨團,忽有清冽氣息籠罩頭頂,玄色衣擺掃過她垂落的發梢。

“又在走神?”袁思遠屈指叩在案上,驚得她險些碰翻硯臺。少年倚著雕花書架,銀鈴隨著動作輕晃,目光掃過她畫滿批注的頁腳,“三日前師尊講過的凝霜訣,你不會的話默寫十遍。”

祝婉卿攥緊狼毫,墨汁在宣紙上洇開。余光瞥見袁思遠倚在窗邊翻閱典籍,側臉被晨光照得輪廓分明,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筆尖微頓,紙上“霜”字多添了一橫,她慌忙用袖口遮掩,卻聽身后傳來輕笑:“小師妹的字,倒比煉丹爐還容易失控,就像你上次送我的那個香囊一樣,那個卿字,丑死了”

那你還給我!

都送給我多久了,哪有收回的道理,反正我不給

午后課業是實戰演練。祝婉卿執劍的手微微發抖,對面袁思遠的劍鋒卻穩如寒潭。銀鈴聲驟響,他側身避開她刺來的劍招,玄色衣擺翻飛間,竟繞到她身后扣住手腕:“破綻百出,若換作敵人——”溫熱呼吸掃過耳畔,“此刻你已落敗。”

祝婉卿耳尖通紅,反手欲掙,卻被袁思遠帶得跌進懷中。少年腰間的銀鈴被撞的發出細碎聲響。“別分心。”他松開手時指尖擦過她掌心,留下轉瞬即逝的溫度。祝婉卿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握劍的手又緊了緊,連劍身都在微微震顫。

第二日

云霧繚繞,古松虬枝間掛滿赤色燈籠,將巍峨的玄霄宗映得流光溢彩。一年一度的「靈狩試練」即將拉開帷幕,宗門前的廣場上早已聚滿了躍躍欲試的弟子。

“婉卿師妹。“

溫柔嗓音從身后傳來,祝婉卿轉身,便見宋初意手持簽筒立于三步之外。少年身著月白長袍,腰間玉佩隨動作輕晃,溫潤如玉的面容上帶著和煦笑意:“可要與我同抽?“

不等祝婉卿回答,不遠處忽起騷動。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通道,身著玄色勁裝的袁思遠負手走來,眉心中的紅痣如血,在冷白膚色映襯下格外醒目。他身后跟著蹦蹦跳跳的章菁,少女手里攥著枚繡著并蒂蓮的帕子,目光黏在袁思遠身上,一刻也不肯移開。

祝婉卿鞠躬道:“六師姐”

章菁開心的回答道:“小師妹,你還沒抽簽吧?”

是,剛好要抽

宋初意將簽筒遞過來,她伸手抽出竹牌,瞥見上面“雙生“二字時,心跳漏了一拍。抬眼望向宋初意,正對上他溫柔的目光,少年晃了晃手中相同的竹牌,輕聲道:“看來是天意。“

袁思遠不服氣道:“小師妹,你可別拖大師兄后腿,就你這劍法練八百年都追不上我,還不如讓我來帶帶你”

祝婉卿雙手叉腰,生氣的看著袁思遠道:“才不要,大師兄可不會像你這樣數落我。”

袁思遠吃癟,意識到祝婉卿可能真的生氣便沒有再說話,反而是章菁在旁邊嘰嘰喳喳的,祝婉卿看著這一幕想到了自己煩袁思遠的場景,一般這個時候袁思遠會繼續嬉皮笑臉的和她斗嘴,但是面前的少年目光冷淡,沒有理會章菁,而是往里走去

宋初意摸了摸祝婉卿的頭:“師妹,我們也該進去了”

晨光爬上山頂時,試練正式開始。祝婉卿與宋初意結伴踏入迷霧森林,林中葉影婆娑,偶爾傳來靈獸低鳴。宋初意走在前方,手中折扇輕點,為她撥開低垂的藤蔓:“師妹當心,這一帶常有荊棘獸出沒。“

話音未落,忽有破空聲襲來。宋初意反應極快,攬住祝婉卿的腰旋身避開,寒光擦著耳畔飛過,釘入身后樹干,竟是支淬了毒的箭矢。

“小心!“祝婉卿抓住宋初意的衣袖,將他往后拽了半步。一支箭矢擦著他肩頭飛過,在衣料上留下焦黑痕跡。她望著少年蒼白的臉色,心急如焚:“你受傷了?“

宋初意低頭看著肩頭,又抬眼望向祝婉卿。少女杏眼圓睜,眼尾泛著紅,分明比他還緊張。心口某處突然發燙,他搖頭笑道:“無礙,只是擦破點皮。“說著取出療傷藥粉,卻被祝婉卿奪了去。

“別動。“祝婉卿踮腳,小心翼翼地為他涂抹藥粉。呼吸間盡是少女身上淡淡的茉莉香,宋初意望著近在咫尺的嬌俏面容,心跳漸漸失了節奏。

另一邊,袁思遠冷著臉甩開章菁的手:“別碰我。“

“可是思遠...“章菁眼眶泛紅,“咋日若非你救我,我早就被蒼狼獸給...你說你出現的這么及時,一定是平時很注意我,不是心悅我還能是什么?“

那日她不慎落入蒼狼獸領地,千鈞一發之際袁思遠現身擊退群狼。自那之后,她便認定這是天賜良緣,整日跟在對方身后。

袁思遠揉著眉心:“師姐,我當時是下山給小師妹買東西了,湊巧遇見你,伸出援手罷了,不是特意去尋你的。”

忽有熟悉的鈴鐺聲傳來。他神色微變,循著聲音望去,穿過層層枝葉,恰好看見宋初意攬著祝婉卿的腰,兩人距離極近,幾乎要貼上彼此。

心口驟然泛起怒意,袁思遠握緊拳頭。他告訴自己,不過是擔心婉卿安危,可目光卻不受控制地落在宋初意環著祝婉卿的手臂上

章菁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眼底閃過妒意:“原來祝師妹和宋師兄在一起。“她故意湊近袁思遠,“不過他們看起來很般配呢。“

袁思遠冷哼一聲,轉身便走。章菁急忙跟上,嘴里還念叨著:“思遠,我們接下來抓什么靈獸呀?我聽說...“

祝婉卿和宋初意解決掉偷襲者后,繼續往森林深處走去。夕陽西下時,他們已經捕獲了三只二階靈獸。宋初意將最后一只雪狐收入靈獸袋,轉頭看見祝婉卿蹲在溪邊,正小心翼翼地為受傷的小兔子包扎。

暮色給少女鍍上一層柔光,她神情專注,連耳尖被樹枝勾住一縷青絲都未察覺。宋初意心跳漏了一拍,鬼使神差地走上前,伸手為她取下發絲。

祝婉卿抬頭,撞進少年溫柔的目光里。兩人皆是一愣,宋初意的手還懸在半空,祝婉卿的臉頰漸漸染上紅暈。

突然,地面劇烈震動。宋初意臉色驟變,拉著祝婉卿后退:“是撼山熊!“話音未落,巨大的黑影已從林間沖出,熊掌帶起的勁風將周圍樹木連根拔起。

宋初意將祝婉卿護在身后,他咬牙催動靈力,符咒發出耀眼光芒,卻只堪堪擋住撼山熊一擊。祝婉卿見狀,取出腰間鈴鐺,清喝一聲,鈴聲化作音波攻向巨獸。

然而撼山熊皮糙肉厚,短暫的停頓后,怒吼著再次撲來。宋初意靈力消耗過大,閃避不及,眼看熊掌就要落下——

千鈞一發之際,祝婉卿沖上前推開他。自己卻被巨獸帶起的氣浪掀飛,撞在樹上,吐出一口鮮血。

“婉卿!“宋初意紅了眼,不顧一切地沖過去接住墜落的少女。兩人重重摔在地上,祝婉卿伏在他胸口,溫熱的血順著嘴角流下,滴在他衣襟上。

宋初意手忙腳亂地為她擦血,聲音發顫:“你怎么樣?“低頭時,兩人鼻尖幾乎相觸,呼吸纏繞在一起。祝婉卿蒼白的臉上泛起紅暈,慌亂中想要起身,卻牽動傷口,痛呼一聲又跌回他懷里。

宋初意的瞳孔驟然收縮,某種蟄伏已久的力量在經脈中轟然蘇醒。

黑霧從宋初意周身彌漫開來,原本溫潤的面容泛起詭異的青灰色。他徒手攥住撼山熊揮落的巨爪,骨骼碎裂聲混著野獸嘶吼在林間炸開。祝婉卿掙扎著爬起來,驚恐地看著宋初意的指甲化作三寸長的利爪,掌心浮現血色咒紋,那分明是玄霄宗嚴令禁止的魔教功法!

“大師兄!“她踉蹌著撲過去,卻被無形氣墻震退。宋初意脖頸青筋暴起,轉頭看向她的剎那,雙眼已化作血紅色。祝婉卿望著那雙陌生的眸子,忽然想起他曾說過的話——“小時候發過高燒,醒來后就記不清以前的事了“。此刻少年周身翻涌的魔氣,竟與傳聞中的魔教圣女氣息如出一轍。

撼山熊的哀嚎戛然而止。宋初意指尖滴落的血珠滲入泥土,寸寸草木迅速枯萎。他緩步走向祝婉卿,喉間發出非人的低咆。少女強撐著站起身,解下腰間鎏金鈴鐺。當清脆鈴音響起時,宋初意的腳步頓了頓,血瞳中閃過一絲掙扎。

“是我,祝婉卿...“祝婉卿攥著鈴鐺的手在發抖,聲音卻出奇的鎮定,“你說過要帶我去看云棲谷的螢火蟲,說要教我畫符咒...“記憶碎片在宋初意腦海中炸開,暴雨、后山偷摘的杏子、還有她為他包扎傷口時顫抖的指尖。血瞳逐漸消退,黑霧如潮水般退去,宋初意眼前一黑,栽進祝婉卿懷中。

祝婉卿踉蹌的爬起來,處理了憾山熊的尸體

宋初意這時緩緩睜開眼,揉了揉太陽穴:“小師妹,你沒事吧,剛才好像…嘶…我不記得了”

我沒事的,大師兄

宋初意嘆了口氣:“我們回去”

宋初意扶著祝婉卿往回走

這一幕恰好落入匆匆趕來的袁思遠看到。他站在不遠處,看著宋初意懷中的祝婉卿,看著兩人親密的姿勢,只覺得胸腔里有團火在燒。章菁跟在他身后,見狀故意驚呼:“呀!祝師妹和宋師兄這是...“

袁思遠握緊劍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他告訴自己,不該生氣,不該在意,可看著宋初意小心翼翼摟著祝婉卿的模樣,心里卻像是被萬千蟻蟲啃噬。

祝婉卿終于發現袁思遠的存在,掙扎著要起身。宋初意卻將她抱得更緊,抬頭看向袁思遠,目光堅定:“師弟,婉卿受傷了,我帶她先回宗門。“

袁思遠看著宋初意護著祝婉卿遠去的背影,許久才收回目光。章菁湊過來,嬌聲道:“思遠,我們也繼續抓靈獸吧?“

“不用了。“袁思遠冷聲開口,轉身離開。他怕再待下去,自己會控制不住去找宋初意問個清楚——明明是他先認識祝婉卿,明明每次危險他都想護她周全,為什么最后抱她的人卻是宋初意?

夜色漸深,明心劍派燈火通明。祝婉卿躺在寢殿榻上,望著帳頂出神。宋初意守在床邊,不時為她更換冷毛巾。

“還疼嗎?“他輕聲問。

祝婉卿搖頭,目光落在少年染血的衣襟上:“今日多謝你。“

宋初意笑了笑,伸手輕輕撫上她的發頂:“說什么傻話,我們是搭檔。“看著少女恬靜的睡顏,他在心底默默道,不止是搭檔。

另一邊,袁思遠站在窗前,望著明月出神。章菁送來的傷藥放在桌上,早已涼透。他伸手摸向眉心的紅痣,想起祝婉卿每次見到他,總會盯著那顆紅痣發呆。那時他總覺得煩,如今卻開始懷念那種目光。

夜風拂過,吹亂他額前碎發。袁思遠握緊拳頭,暗暗發誓:下次,換我來保護你

祝婉卿輕輕摸了摸藏在袖中的血色羽毛。那是在宋初意昏迷時,從他發間飄落的——與她在藏經閣見過的魔教圣物“血凰羽“,一模一樣

祝婉卿似乎已經猜到什么,但還是選擇了大師兄

休息幾日,也不見袁思遠的身影,祝婉卿便想著去找他

剛出門,就發現袁思遠倚在門框上,注視著自己,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和當初第一次見面時一樣

去哪?袁思遠問道

祝婉卿沒想到袁思遠會這么問,支支吾吾道:“我去找師姐”

袁思遠一直盯著祝婉卿不說話,眼底的欲望恨不得把祝婉卿關起來

祝婉卿只覺得今天的三師兄毛骨悚然,直接跑開了

暮春的風裹著槐花香掠過聽竹苑,謝青鸞捏著那封字跡潦草的家書,指節泛白。信紙邊緣暈開的水漬早已干涸,卻在她心里洇出大片陰霾。父親在信中說舊疾復發,大夫束手無策,想見她最后一面。

祝婉卿一臉凝重的看著謝青鸞:“師姐,此事不可耽擱,我即刻陪你下山”

山路崎嶇,兩人快馬加鞭。謝青鸞心急如焚,眼前不斷浮現父親病榻上的模樣。祝婉卿默默跟在她身后,用帕子為她擦去額角的汗珠。這份體貼讓謝青鸞緊繃的心弦稍稍放松。

暮色四合時,謝府朱漆大門已在眼前。門房見了謝青鸞,神色復雜:“大小姐可算回來了,老爺......“話音未落,內院傳來一陣啼哭。謝青鸞臉色驟變,提裙便往內室跑去。

推開雕花木門,藥香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榻上的謝老爺形容枯槁,眼窩深陷,見了女兒,渾濁的眼中泛起淚光:“鸞兒......“謝青鸞撲到榻前,握住父親枯瘦的手,淚水奪眶而出:“父親,女兒不孝,回來晚了。“

“回來就好......“謝老爺氣若游絲,目光越過女兒,落在門口的祝婉卿身上,“這位是......“

“她是我同門師妹,特地陪我回來的。“謝青鸞解釋道。謝老爺微微點頭,似是放下心來,又叮囑了幾句,便沉沉睡去。

安頓好父親后,謝青鸞才注意到屋內還有一人——身著桃紅色襦裙的少女,眉眼間與謝青鸞有幾分相似,此刻正怯生生地站在角落。這是謝青鸞同父異母的妹妹謝玉瑤,小妾劉氏所生。

謝青鸞臉色瞬間冷下來。看到這個妹妹,她就想起生母難產而死的慘狀。坊間傳言,母親生產時,劉氏故意拖延請大夫的時間,才導致一尸兩命。自那以后,謝青鸞對劉氏母女避之不及,哪怕玉瑤從小就喜歡黏著她,她也從未給過好臉色。

“阿姐,你終于回來了“謝玉瑤開口,眼中滿是期待。謝青鸞卻別過臉去,拉著祝婉卿轉身就走:“我的房間在哪里?“

“阿姐......“謝玉瑤上前一步,擋住去路,眼中滿是期待。謝青鸞卻別過臉去,對丫鬟道:“帶我們去客房。“轉身時,她沒看到謝玉瑤瞬間黯淡下去的眼神。

祝婉卿敏銳地捕捉到這一幕,輕聲道:“她似乎很在意你。“謝青鸞冷哼一聲:“在意?她母親害死我娘的時候,可曾在意過?“祝婉卿不再多言,只是默默握緊她的手。

次日清晨,謝青鸞守在父親榻前喂藥。祝婉卿獨自在花園散步,卻在薔薇架下撞見了謝玉瑤。少女倚著朱紅廊柱,手中團扇輕點著地面:“你就是那個跟阿姐回來的人?“

“正是,不知妹妹所為何事?”祝婉卿回答道

“你和阿姐關系很好?”謝玉瑤上下打量祝婉卿道

祝婉卿不想招惹是非,想著沒什么好說的剛要離開就被謝玉瑤潑了一身茶水

“阿姐是我一個人的。“謝玉瑤冷笑,手中的涼茶潑向祝婉卿。月白襦裙頓時被褐色污漬浸透,濃郁的茶香混著羞辱撲面而來。祝婉卿后退半步,還未開口,謝玉瑤已尖著嗓子喊道:“來人啊!有賊!“

幾個家丁聞聲趕來。謝玉瑤惡人先告狀:“我見她鬼鬼祟祟在花園里,定是想偷東西!“祝婉卿正要辯解,謝青鸞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住手!“

只見謝青鸞快步走來,看到祝婉卿狼狽的模樣,眼神瞬間冷得像冰。她擋在祝婉卿身前,盯著謝玉瑤:“你又在搞什么鬼?“

“阿姐!“謝玉瑤撲過去,卻被謝青鸞側身避開,“她才是壞人!“

“我親眼所見,是你故意刁難。“謝青鸞語氣冰冷,“若再敢動婉卿一根手指,休怪我不念姐妹情分!“

謝玉瑤呆立原地,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從小到大,她無數次渴望得到姐姐的關注。小時候,她會把最甜的桂花糕藏起來等姐姐回來;下雨天,她會舉著傘在門口等上幾個時辰。可姐姐總是對她視而不見,如今卻為了一個外人這般斥責她。

此后,謝玉瑤的刁難愈發頻繁。她讓人在祝婉卿的飯菜里多加辣椒,在她必經的路上撒滿青苔,甚至在她的被褥里藏了蝎子。每一次,謝青鸞都毫不猶豫地站在祝婉卿這邊,這讓謝玉瑤心中的怨氣如野草般瘋長。

屋內,祝婉卿和謝青鸞在談論要事

“師姐,伯父的藥還沒有辦法嗎”

“這藥材的價格極其昂貴,且不說這價格了,就連數量也是極少”

“我有辦法”

謝青鸞不可思議的看著祝婉卿,:“師妹,此話當真?”

祝婉卿堅定地回應著:“今日,我先回家中取藥,師姐且先等候著,我速速就回”

謝青鸞摸著祝婉卿的手,擔憂的說道:“我不放心”

祝婉卿拍了拍謝青鸞的手,“師姐,你當我進明心劍派這么久,是來吃白飯的嗎”

謝青鸞笑著碰了一下祝婉卿的鼻子,“都這個時候了,還和我開玩笑”

祝婉卿傻笑道:“師姐放心!保證去的時候一個人回來的時候還是一個人,絕對不會是半個人的”

謝青鸞雖然不想,但這是目前唯一一個辦法,只能給祝婉卿找了一匹快馬

暮春的斜陽給鎮國侯府的朱紅宮墻鍍上一層金紗,祝婉卿攥著師姐的藥方,指尖在“千年雪參“四字上摩挲。侯府門前石獅子昂首而立,銅制門環上還留著幼時她刻下的歪扭紋路。

“大、大小姐!“守門的老仆舉著拂塵僵在原地,待看清來人面容,聲線猛地拔高,“快傳內院!大小姐回府了!“銅鈴般的呼喊聲順著游廊炸開,驚起檐下白鴿撲棱棱飛向天際。

穿堂風裹著熟悉的玉蘭香撲面而來,祝婉卿尚未跨進垂花門,兩道身影已疾步而來。侯夫人鬢邊珍珠步搖晃出細碎流光,月白織金襦裙沾著未干的胭脂漬,顯然是匆忙間未及收拾:“我的卿兒!“帶著體溫的軟緞披風瞬間裹住她肩頭,“三年未見,怎瘦成這樣?“

“母親,我此番......“祝婉卿話未說完,身后傳來沉穩腳步聲。鎮國侯玄色錦袍上暗紋如龍隱云海,面上雖繃著威嚴,眼底卻藏不住欣喜:“不是說明心劍派戒律森嚴?可是受了委屈?“寬大的手掌虛扶在她肩頭,這動作與幼時送她上馬車時別無二致。

“父親母親誤會了。“祝婉卿展開染著墨香的藥方,“我師姐的父親舊疾復發,需得府中冰窖所藏千年雪參做藥引。“話音未落,侯夫人已轉身吩咐:“來人!取庫房鑰匙,將雪參取來!“

“且慢。“祝婉卿從袖中取出鎏金小匣,“女兒新制的醒神香,提神醒腦最是管用。“匣中三枚香餅雕著并蒂蓮紋,與侯夫人腕間玉鐲上的紋樣如出一轍。侯夫人指尖輕顫,將女兒的手握得更緊。

正說話間,珠簾叮咚作響,貼身丫鬟小桃捧著銀盆沖進來,眼眶通紅:“小姐可算回來了!這三年奴婢天天在佛堂祈福......“話音被哽咽截斷,她慌忙用帕子擦拭眼角,卻又眼疾手快接住祝婉卿解下的披風。

鎮國侯背過身去咳嗽兩聲,再轉身時手中多了個檀木匣:“前日得了對羊脂玉鐲,想著你該喜歡。“匣中玉鐲溫潤似雪,內圈卻刻著“平安“二字,顯然是特意吩咐工匠所制

小桃已捧來錦盒,除了裹著冰綃的雪參,還壓著幾匹蜀錦:“夫人說要給小姐裁春衫,這匹海棠紅最襯膚色。“錦緞觸感細膩,邊角繡著細密的纏枝紋,針腳間皆是思念。

檐角銅鈴輕響,祝婉卿望著暮色漸濃的庭院,終于輕輕嘆了口氣:“藥引已取到,女兒得即刻返程。“

“這就要走?“侯夫人眼眶泛紅,突然轉身疾步而去。再回來時,手中食盒還冒著熱氣:“廚房新做的玫瑰酥,你最愛吃的。“食盒夾層里,還塞著幾封未拆封的家書,信紙邊角被摩挲得發毛。

祝婉卿喉頭酸澀,對著父母深深一拜。踏出侯府門檻時,身后傳來急促腳步聲——小桃舉著新制的護腕追到馬車旁,繡著的瑞獸栩栩如生:“小姐路上當心,府里永遠等您回來。“

馬車轔轔駛出長街,祝婉卿掀開青紗,只見侯府門前,父母與丫鬟的身影漸漸縮成小點,卻始終固執地立在暮色里,恍若記憶中永不褪色的畫軸。

暮色中的謝府燈火初上,祝婉卿攥著裹著冰綃的千年雪參,疾步穿過九曲回廊。指尖還殘留著侯府臨別時的溫度,而此刻心中最牽掛的,是西廂房里守在病榻前的謝青鸞。

推開雕花木門,藥香混著燭火氣息撲面而來。謝青鸞斜倚在圈椅上,素白衣襟沾著藥漬,烏發隨意挽起,幾縷碎發垂在蒼白的臉頰旁。聽見腳步聲,她猛地抬頭,眼中倦意瞬間化作驚喜:“婉卿,你可算回來了!“

“快別起身。“祝婉卿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將錦盒輕輕放在案上,“雪參取到了,千年品相,定能醫好伯父的病。“她小心翼翼揭開冰綃,瑩白如雪的參體在燭火下泛著溫潤光澤。

謝青鸞的手指微微顫抖,觸到參須時忽然頓住:“這個品相…怕不是尋常百姓家所能擁有的,婉卿你…?”

師姐,我隨后再和你解釋,先救伯父要緊

謝青鸞點頭答應,轉頭讓下人去廚房把藥煎了

祝婉卿笑著從袖中取出食盒:“這是我娘特意做的玫瑰酥,你照顧伯父這么久肯定沒吃飯。“酥皮層層疊疊,掰開時玫瑰香氣四溢,還帶著溫熱的余溫。

謝青鸞望著手中的點心,眼眶突然泛紅。這些年她習慣了獨自面對風雨,卻忘了被人牽掛的滋味這般溫暖。“婉卿,謝謝你。“她聲音發悶,將頭輕輕靠在祝婉卿肩上。

祝婉卿環住她的肩膀,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傳來:“師姐跟我還客氣什么?“她忽然想起什么,從懷中掏出個繡著并蒂蓮的錦囊,“這是我爹讓我給你的,說是能辟邪保平安。“

謝青鸞展開錦囊,里面躺著枚刻著祥云紋的玉佩,觸手生溫。她心中泛起漣漪,有感動,更有從未有過的安心。原來除了血脈至親,這世上還有人這般記掛著她。

就在這時,外間傳來腳步聲。謝玉瑤捧著藥碗站在門口,看到兩人親昵的模樣,臉色微微發白。但當她瞥見桌上的千年雪參時,眼中閃過驚訝:“這是......“

“是婉卿取來的藥引。“謝青鸞下意識將祝婉卿護在身后,“有了它,父親的病定能好轉。“

謝玉瑤咬了咬唇,將藥碗輕輕放在桌上:“姐姐,我來喂父親服藥吧。“她的目光掃過祝婉卿,又迅速移開,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酸澀。

祝婉卿悄悄握了握謝青鸞的手,低聲道:“我先去廚房看看還有沒有熱水。“她知道,這對姐妹需要時間解開心中的結。

離開廂房時,祝婉卿回頭望去。燭火搖曳中,謝青鸞正細心地吹涼藥湯,而謝玉瑤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模樣像極了渴望被關注的孩童。

謝老爺的病體在千年雪參的調養下終于有了起色。然而,謝玉瑤與謝青鸞之間的僵局,卻比頑疾更難治愈。

謝玉瑤依舊會每日清晨將熬好的藥湯放在父親房門口,卻再不敢踏入姐姐的院子。她常躲在假山后頭,看謝青鸞和祝婉卿在花園練劍。兩人衣袂翻飛間,祝婉卿會細心為謝青鸞擦汗,而姐姐眼底的溫柔,是謝玉瑤從未見過的。

一日午后,謝玉瑤抱著新采的桂花糕路過回廊,忽聞祝婉卿的聲音從涼亭傳來:“師姐,玉瑤其實很在意你。那天我看見她在祠堂跪了整整兩個時辰,求你能原諒她......“謝玉瑤攥緊食盒,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不該遷怒于你。“謝青鸞的語氣雖冷,卻帶著一絲猶豫。謝玉瑤轉身就跑,桂花糕散落一地,驚起兩只麻雀。

謝老爺在丫鬟的攙扶下來到了兩人面前,:“青鸞啊,你妹妹她…”

父親別說了,謝青鸞冷淡道:“我與拭母仇人的女兒并沒有什么關系,她才不是我的妹妹”

只見父親緩緩走來,腳步虛浮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當年的事,是我對不起你們的母親。“

謝青鸞渾身一震:“父親這話是什么意思?“

謝老爺嘆了口氣,在石凳上坐下:“你們母親難產那天,劉氏確實延誤了請大夫的時間。但她不是故意的——她當時被毒蛇咬傷,昏迷了整整兩個時辰。玉瑤當時才三歲。“謝老爺聲音哽咽,“她跌跌撞撞跑了半個時辰,摔得渾身是傷,才把大夫請來......可終究是晚了一步。“

謝青鸞只覺眼前一陣發黑。她想起小時候,謝玉瑤總是帶著滿身傷痕來找她,她卻嫌她臟,總是不耐煩地把她趕走。原來那些傷口,都是為了救母親留下的。

祝婉卿輕輕握住謝青鸞顫抖的手:“師姐,現在改過還不算晚。”

轉眼到了中秋,謝府張燈結彩。謝玉瑤獨自坐在繡樓,望著窗外圓月發呆。忽然,一陣銀鈴聲由遠及近,祝婉卿提著一盞蓮花燈出現在門口:“師姐在望月亭備了酒菜,讓我來喊你。“

玉瑤渾身僵硬:“阿姐怎會......“話未說完,祝婉卿已拉起她的手:“去看看就知道了。“

穿過掛滿燈籠的長廊,望月亭里燭火搖曳。謝青鸞身著月白長裙,面前擺著謝玉瑤最愛吃的糖桂花。見她到來,謝青鸞別過臉,耳尖泛紅:“不過是看在父親的面上......“

謝玉瑤眼眶瞬間濕潤,卻倔強地不肯落淚。祝婉卿悄悄退下,亭中只余姐妹二人的呼吸聲。良久,謝青鸞取出個錦盒,里面是支雕刻著并蒂蓮的玉簪:“你生辰快到了......“

謝玉瑤終于崩潰大哭,撲進姐姐懷里:“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原諒我......“謝青鸞的身體僵了僵,最終輕輕環住妹妹:“是我錯怪你這些年......“

此后,謝玉瑤開始小心翼翼地靠近。她會在謝青鸞練劍時,默默準備好綠豆湯;看到祝婉卿為姐姐梳頭,便偷偷學了發式,第二天怯生生地問:“姐姐,我也能為你梳嗎?“

那日謝青鸞外出采藥,突遇暴雨。謝玉瑤聽聞后,頂著斗笠沖進雨幕。她在懸崖邊找到昏迷的姐姐時,自己的裙角已被荊棘劃破,鮮血順著小腿流下。

“傻丫頭......“謝青鸞在病榻上醒來,看著守在床邊的謝玉瑤,第一次主動為她擦去臉上的泥水。謝玉瑤破涕為笑,露出兩顆虎牙:“阿姐以前總說我笨,這次終于做對了一件事。“

隆冬時節,謝府的梅花凌寒綻放。謝玉瑤捧著剛烤好的栗子,蹦蹦跳跳地撲進姐姐懷里:“祝姐姐說,你最喜歡吃烤栗子!“謝青鸞剝著栗子殼,嘴角含笑:“就你嘴甜。“一旁的祝婉卿望著這幕,眼中滿是欣慰。

暮春的細雨纏綿,打濕了謝府的青瓦白墻。祝婉卿站在朱紅大門前,望著謝青鸞和謝玉瑤姐妹倆,心中滿是不舍。謝玉瑤緊緊握著她的手,眼中泛起淚光:“此番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放心,等安頓好宗門事務,我定會再來。“謝青鸞輕聲安慰,從袖中取出一個香囊遞給謝玉瑤,“這是避蟲香,夏日用最好,可別再被蚊蟲咬得滿身包了。“

謝玉瑤紅著眼眶接過香囊,小聲嘟囔:“知道了,就你愛操心。“嘴上雖這么說,卻將香囊小心翼翼收進懷中。

鎮國侯府的馬車已在路口等候,車夫不時揚鞭催促。謝青鸞咬了咬唇,狠下心轉身離去。身后傳來謝玉瑤的哭喊:“姐姐一定要回來!“謝玉瑤的身影在雨幕中越來越模糊,卻始終佇立在原地。

回到明心劍派時,暮色已濃。祝婉卿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向居所,卻在轉角處撞見了袁思遠

祝婉卿剛要開口,袁思遠已大步上前。少年素來冷硬的眉眼此刻扭曲成痛色,指節因為攥緊她的手腕而泛白:“三個月零七天,你知道這八十一天我是怎么過的嗎?“他的聲音突然拔高,驚起檐下棲息的寒鴉,“后山的劍冢被我劈得碎石飛濺,藏經閣的典籍被我翻爛了邊角!“

祝婉卿被抓得生疼,卻倔強地別過頭去,我是為了取藥救謝伯父,你又不是不知。

溫熱的液體砸在祝婉卿手背上。袁思遠別過臉去,喉結劇烈滾動,卻掩不住滾落的淚珠:“你在信中說去去就回,我日日在山道上等。暴雨沖垮了石階,我渾身濕透也要去確認有沒有你的消息......“他猛地將她拽入懷中,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人揉進骨血,“可你倒好,在外面逍遙快樂了是吧!“

祝婉卿這才驚覺,少年一向束得一絲不茍的長發此刻凌亂不堪,眼底布滿血絲,嘴角還結著干涸的傷口。記憶中那個永遠矜貴自持的袁思遠,竟為了她這般憔悴。

“師兄......“她抬手想要觸碰他的臉,卻被一把抓住手腕。袁思遠埋首在她頸間,滾燙的淚水浸透衣襟:“我以為你不要我了......不要丟下我好不好?.....“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像一個幼小的孩童

祝婉卿反抱住他顫抖的身軀,鼻尖酸澀,她輕輕撫著他的背,“你看,我把你最喜歡的棗泥酥藏在最里層,一點都沒壓碎。“

袁思遠別過臉,耳朵卻悄悄紅了:“誰要吃這種甜膩的東西......“話雖如此,手卻很誠實地接過了油紙包。

夜色漸深,山風輕拂。祝婉卿望著袁思遠別扭的樣子,心中的不舍與疲憊漸漸消散。或許,這就是牽掛的滋味,既有離別的苦澀,又有重逢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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