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赴死的隊員們動作一滯，面面相覷。玉藻前小姐？那位九尾狐族的少主，妖神繼承者？

懷疑并未完全消除。一個面容剛毅、額生短角的男妖隊員上前一步，作為代表，聲音低沉警惕：“給我們一個相信你們的理由。”他的目光銳利，在晨倫和王猛身上來回審視。

“理由？”

回答他的是晨倫。

他緩緩踱步上前，站在王猛身側，那只剛剛碾碎了四階巔峰妖將的右手隨意垂在一旁。

他微微偏頭，看向那名質問的隊員，眼神里沒有任何情緒。

“理由就是，”晨倫聲音不高，“如果我們想殺光你們，剛才就可以做到，根本沒必要在這里浪費口舌。”

他頓了頓，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勾了一下，似乎覺得這個理由過于直白。

接著他抬起手，用一種炫耀的姿態，指向旁邊一臉剛毅、肌肉虬結的王猛。

“看見沒？”晨倫語氣夸張，“這是我大師兄！他比我強十倍！”

王猛：“………………”

魁梧的獨臂壯漢身體明顯僵了一下，那張粗獷的臉上，表情瞬間變得極其精彩。

錯愕、茫然、無奈、還有一絲“小師弟你坑我”的哭笑不得，最終都化為一個極其復雜、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扭曲表情。

王猛嘴角抽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最終還是化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認命般地挺直了腰板，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深不可測。

幾名妖族隊員飛快地交換著眼神，低聲而急促地交流了幾句。

目光在晨倫那平靜的臉龐，和王猛那絕世高手的僵硬姿態上來回掃視。

最終，那名額生短角的男妖隊員再次上前一步，臉上的警惕并未完全消失，但姿態明顯放松了一些。

他對著晨倫和王猛，鄭重地抱拳躬身：“您……您說的有道理。是我們莽撞了，沒能及時分辨敵友。”

他聲音帶著一絲歉意，更多的是對力量的敬畏：“沒想到二位是玉藻前小姐的貴客，多有冒犯，還請見諒。既然是誤會一場……”

他頓了頓，語氣明顯輕松下來：“那我們就不多打擾二位了。告辭。”

能不死磕，當然是最好的結果。

對方展現的力量是實打實的，既然給出了受邀賓客這個臺階，無論真假，此刻都必須接下。

兩名隊員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將深嵌在地面中，渾身是血昏迷不醒的鴉天狗隊長挖了出來，動作輕柔地扛在肩上。

整個小隊成員都松了口氣，緊繃的氣氛消散大半，準備撤離這片讓他們心有余悸的戰場。

“等一下。”

就在妖族小隊轉身欲走的瞬間，晨倫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高，卻清晰地讓所有隊員的腳步定在原地。

那名額生短角的男妖隊員極其緩慢地轉過身。

他臉上輕松褪去，只剩下被強行壓抑的緊張：“還……還有什么事嗎？”聲音干澀，目光緊緊鎖在晨倫身上。

看到他們這副如臨大敵、大氣都不敢喘的模樣，晨倫覺得有些好笑。

他擺了擺手，語氣帶著笑意：“別緊張，我只是想請教你們幾個問題。”

如釋重負的呼氣聲在隊員間彌漫開來。緊繃的肩膀微微垮塌，握緊武器的手也松開了幾分。

那男妖隊員的表情也明顯松弛下來：“您請問。只要不涉及妖族核心機密，我必定知無不言。”

晨倫點點頭，直接切入核心：“第一，玉藻前現在人在哪里？第二，你們所說的妖神誕生，具體是怎么一回事？”

聽到是這兩個問題，男妖隊員眼底最后一絲疑慮也消散了，隱隱松了口氣。這并非什么秘密，祭典將至，消息早已傳開。

“玉藻前小姐，”他抬手指向盡頭那座直插云霄的通天巨塔，“就在那座建筑頂層。她是祭典的核心，此刻必然在那里準備。”

他收回手，語氣變得莊重，“至于妖神誕生……”

男妖隊員略微組織了一下語言：“指的是在三天后正式開啟的百鬼夜行祭典上，玉藻前大人將親手吸收她體內一直封印著的殺生石。”

“殺生石？”晨倫眉頭微蹙，捕捉到了關鍵。

“是的，”男妖隊員解釋道，“那塊殺生石中，封印著千年前妖神·玉藻前大人殘存的不滅妖靈。當玉藻前小姐吸收它，融合那無上的妖神之力，她便能沖破桎梏，成為新一代的妖神，帶領我百妖界重臨巔峰！”

“玉藻前成為妖神？”晨倫敏銳地抓住了對方話語中隱含的矛盾，“那妖神·玉藻前又是誰？”

男妖隊員耐心解答：“玉藻前小姐現在的名字，正是繼承自那位千年前偉大的妖神·玉藻前。這是唯有狐族萬中無一的絕世天才，才有資格背負的至高名諱。”

他的語氣神圣肅穆，但接下來的話，卻讓晨倫心一沉：

“背負這個名字，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她的未來就已注定。那便是在最適合的時刻，犧牲自身，作為最完美的容器與祭品，承載妖神·玉藻前大人的無上妖靈，使其得以重臨世間！這就是玉藻前小姐的宿命，也是她無上的榮光！”

“什么叫犧牲自身獻于妖神？”晨倫聲音陡然冷了下來，一股不適感沖上頂峰，“你不是說，是玉藻前成為妖神嗎？”

男妖隊員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玉藻前小姐的身體的確會承載妖神之力，登臨神位。但，當那流傳千年、歷經無盡歲月的妖神之魂徹底蘇醒并主宰那具軀體時……”

他微微停頓，用殘酷又平靜的語氣反問：“您認為，主宰一切的，會是誰？還能是現在這位玉藻前小姐嗎？”

“奪舍。”

王猛突然開口，一步踏前，獨臂肌肉賁張，眼睛死死瞪著那男妖隊員，臉上充滿了鄙夷。

“這他媽不就是奪舍嗎？說得那么冠冕堂皇。什么犧牲，什么宿命，什么榮光。不就是你們這幫家伙，逼著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娃子，獻出自己的命，獻出自己的魂，給你們那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祖宗當個新殼子嗎？無恥！下作！”

王猛的怒罵回蕩在夜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