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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人非

  • 茍在武道世界成圣
  • 在水中的紙老虎
  • 3168字
  • 2025-06-08 23:54:05

翌日晌午,啞子灣。

一艘老舊的烏篷船靜靜泊在水邊,茶船以物美價廉著稱,三文錢就能在船頭喝上一整天的大麥茶,船尾的爐火永遠燒得旺旺的。

三三兩兩的客人大多是些腳夫和手藝人,此刻正散座在船板上閑聊。

今日,是啞子灣幾個發小約定相聚的日子。

船尾的角落里,陳慶、梁八斗、小春、二丫、李虎等人圍坐成一圈。

梁八斗身上那件略顯寬大的藏青長衫,讓他少了幾分從前的毛躁,多了點刻意為之的“成熟”。

他清了清嗓子,帶著幾分壓不住的得意道:“等會兒,還有個人要來。”

“誰啊?”二丫立刻好奇地追問。

陳慶幾人也投去詢問的目光。

“讓你們久等了。”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幾人回頭看去,只見門檻處立著個墨色身影,羅裙的料子在陽光下泛著細膩的光澤,發間一支素銀釵將碎發攏得一絲不茍。

她站得筆直,連裙擺的褶皺都像是精心擺弄過的。

陳慶有些不確定的道:“徐芳?”

少女唇角勾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既不過分熱絡也不顯得疏離:“慶哥兒,許久不見了。”

兩家以前是鄰居,小的時候經常躲在蘆葦中吹蘆葦勺子,每當岸邊水鴨撲棱棱飛起,人便笑得前仰后合

餓的時候陳慶便在河汊子給她摸野菱,經常刺破手指。

二丫的嘴巴張成了圓形,梁八斗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粗糙的衣角,小春則迅速調整了站姿,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體面些。

李虎望著她,唏噓道:“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徐芳也是啞子灣的漁家女,父母三年前死于時疫,后來被嫁入城中富戶的小姨接走。

自那以后,啞子灣的孩子們便再沒見過她。

“上次在王記胭脂鋪碰巧遇上,我就試著邀她來聚聚。”梁八斗解釋道,聲音比平時高了幾分,“沒想到真賞臉來了。”

徐芳輕輕搖頭:“說什么見外話,都是吃啞子灣水長大的。”

她目光掃過眾人,在陳慶臉上多停留了一瞬,“三年不見,大家都變了。”

“變最多的可是你!”二丫夸張地比劃著,“以前你跟我后面吃‘龍王飯’的時候,誰能想到......”

陳慶注意到徐芳的手指在桌下微微蜷縮,但面上依然保持著得體的微笑。

小春看著徐芳,有些結巴的起來,“這....如果走在大街上,我肯定是認不出來。”

幾人唏噓一番,氣氛漸漸活絡起來。

而徐芳無疑成為了話題中心,誰也沒想到今日能夠再見到她。

誰都沒想到,當年那個怯生生的徐芳,會以這樣的姿態重新出現。

陳慶在旁輕輕喝著茶水,暗自觀察著。

徐芳無疑是變化最大的,此前她在啞子灣的時候,性格膽小,說話也是不利索,一直都是二丫的跟屁蟲。

現在言行舉止大大方方,如今樣貌也長開了,眉眼間多了幾分清麗,引得梁八斗和小春頻頻側目。

不論是說話,還是氣質都與幾人迥然不同。

其次便是李虎,自從那次事情后,他爹沒能撐過冬天便去了,這一系列的事情讓李虎整個人都沉默起來,話都變少了。

而小春因為在萬寶堂當小郎,為人處世變得更加圓滑,說話也懂得掂量。

二丫變化倒是不大,說話依舊是心直口快,現在富戶家中當粗使丫頭,地位雖然卑賤,但也見了一些世面,話語中時不時炫耀著老爺家的闊綽。

梁八斗跟著自家親戚在縣衙一邊打雜,一邊習文斷字,舉舉手投足間刻意帶著點書卷氣,言談中也難掩那份“衙門里有人”的自得。

“阿慶看來混的也不怎么樣。”

小春的目光掠過陳慶洗得發白的舊衣,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氣。

陳家孤兒寡母,家中又沒有積蓄支持陳慶學藝,能夠勉強吃上飯便已經不錯了。

梁八斗似乎也想到了這茬,帶著幾分隨意,又像是刻意的關切,“阿慶,我記得上次你說要學武,拜師了嗎?”

眾人都是看了過來。

學武是一條出路,而且一旦學成參加武科那可是光耀門楣,出人頭地的存在。

但是學武太難了,尤其是對于平民百姓,更是難如登天。

在他們認知中,學門安身立命的手藝,混口踏實飯吃,才是正途。

學武,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陳慶呷了口茶水,“暫時在周院學武。”

“你真去了啊!?”

二丫瞪大了雙眼,道:“學武可難了,不光要什么好根骨,還得頓頓有肉吃,才能有機會練出點名堂!”

小春不禁問道:“你怎么知道這些的?”

“還不是聽那幾個護院說的。”二丫道:“除了那個頭目還算體面,另外兩個,嘖嘖,為了一口飯食,整天被呼來喝去,跟使喚狗似的,而且啊,聽他們說,長年累月打熬身體,落下一身暗傷,都不長命的……”

她忽然瞥見李虎使來的眼色,這才意識到說得太直,趕緊住了嘴。

一直安靜聽著的徐芳,此刻也帶著一絲訝異,將目光投向陳慶。

他竟然去學武了?

這時,梁八斗挺了挺胸膛,“阿慶,要我說,你不如干脆跟我干,等我當上刀筆吏,舉薦你做壯班,不敢說大富大貴,保你一口安穩飯吃總沒問題。”

這話聽著像是拉攏,但那股居高臨下的勁兒,分明是想收陳慶當個跟班。

陳慶搖了搖頭,“算了,我先學著再說吧。”

二丫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阿慶,你啊什么都好,就是一根筋。”

旁邊的小春見陳慶拒絕了,懸著的心才悄悄落回肚子里,暗自松了口氣。

在他眼里,能攀上梁八斗這棵‘衙門邊的小樹’可是天大的好事,陳慶竟然不識抬舉,真是傻得可以。

李虎嘆了口氣,道:“習武確實不容易。”

他曾經也幻想過習武改變命運,但也只是想想。

徐芳看了陳慶一眼,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慶哥啊慶哥,你如今還看不透,這世道早就在暗處織好了千萬根絲線——有的勒住你的脖子,有的纏住你的手腳,還有的,正悄悄系在你的命數上。

沒人認為陳慶習武能夠成功。

就像是二丫所說,那些被人呼來喝去,像狗一樣使喚的護院,可能就是陳慶的一生。

眾人又閑聊了一會兒。

梁八斗一邊給眾人添著寡淡的茶水,一邊挑起話題:“錢爺那事兒,你們聽說了吧?”

“呸!什么錢爺!”

李虎啐了一口,臉上帶著快意:“那畜生一個人走夜路,被人打的不成人樣,肯定是被仇家所殺,一般人哪有這樣的膽子......”

二丫咬牙切齒的道:“死得好。”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的陳慶也是義憤填膺。

小春緊張地左右張望了一下,壓低聲音:“還是小點聲吧,錢爺和金河幫幫主關系不淺,正到處找兇手。”

錢彪能在啞子灣橫行霸道,靠的當然不是他自己那點本事。

坊間傳聞,他是金河幫幫主宋鐵的堂弟。

梁八斗滿不在乎地擺擺手:“金河幫?現在自身難保,老虎幫正到處搜刮他們的人,那宋鐵早不知躲哪個耗子洞里去了。”

他頓了頓,又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李虎,你昨天在槐樹街看見劉癩子了?他可是宋鐵的心腹狗腿子,我估摸著,宋鐵十有八九就藏在那片兒!”

陳慶心中一動,面上卻依舊波瀾不驚,只是端起茶碗又呷了一口。

梁八斗似乎覺得這話題有些敏感,岔開道:“行了行了,別提這些晦氣事了。”

接下來,眾人一邊喝茶一邊閑聊。

時不時訴說兒時趣事,也半真半假地暢想著以后。

梁八斗想著在衙門里混個臉熟,小春想著當上鋪子里的二掌柜,二丫想著哪天被老爺家少爺看上......

徐芳安靜地聽著,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眼神卻有些游離,顯然對這些話題興趣寥寥。

但她并未打擾啞子灣發小帶著煙火氣的熱鬧。

不知不覺間,到了下午時分。

徐芳看了看天色,優雅地起身,準備告辭。

梁八斗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連忙上前一步,“小芳,我正好要去內城,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話語里帶著明顯的期待。

突然,碼頭上傳來一陣清脆的馬鈴聲。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輛青帷馬車穩穩停在,拉車的兩匹棗紅馬毛色油亮,蹄鐵锃亮。

車轅上跳下一個鬢角斑白的老嬤嬤,穿著素凈的棉布衣裳。

“小姐。”老嬤嬤朝徐芳行了一禮,“老夫人吩咐,申時前要回府的。”

“我知道了。”

徐芳應了一聲,她掃了一眼自己兒時伙伴,最后停駐在陳慶臉龐。

船板上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河水拍打船身的聲響。

徐芳的嘴唇微微顫動,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最終卻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日后有緣的話,我們再聚吧。”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塊石頭重重砸在每個人心上。

這話說得客氣,但在場所有人都明白,今日一別,怕是再難相見了。

馬車緩緩駛離,碾過青石板的轆轆聲漸漸遠去。

眾人呆立在船頭,望著馬車消失在巷口揚起的塵土中。

二丫無意識地揉搓著衣角,梁八斗握著拳頭,小春則盯著水面出神。

陳慶低頭看著手中的粗瓷茶碗,茶水早已涼透,映出他模糊的倒影。

碗底沉著幾片粗糲的茶葉梗,再怎么翻滾,終究沉在最底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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