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程家
- 茍在武道世界成圣
- 在水中的紙老虎
- 2762字
- 2025-06-17 23:53:37
陳老爺子邁著蹣跚步伐,來到了啞子灣。
“老大家的……阿慶……”
草簾被掀開,韓氏探出頭來。
看到是老爺子,她臉上浮現一絲驚訝,隨即帶著一絲警惕。
“爹?”
韓氏笑道:“您老怎么來了?快進來坐?!?
她側身讓開狹窄的入口,動作有些僵硬。
陳老爺子佝僂著腰鉆進船艙,一股濃重的米糠混合著潮濕木頭的氣味撲面而來。
他下意識地掏出煙袋,可看著這逼仄小船,又默默塞了回去。
“爹,您喝水。”
韓氏端過來一個豁了口的粗陶碗,里面是渾濁的涼開水。
老爺子接過碗,手指有些抖。
“老大家的……”老爺子終于鼓足了勇氣,小聲道:“我這次來,是有件事……”
韓氏沒說話,她心里已經隱隱猜到了什么。
陳老爺子避開韓氏的目光,艱難地開口:“是關于小恒那孩子,他說他到了沖關暗勁的緊要關頭,急需血氣丸........”
“血氣丸?”
韓氏驚呼道:“那東西聽說貴的要命!”
“我知道,我知道貴!”
老爺子急忙打斷,臉上火辣辣的,“可小恒說了,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他是咱們老陳家唯一的指望??!”
“唯一的指望?”
韓氏重復著這句話,聲音顫抖起來。
多年的委屈、辛酸和不公,像決堤的洪水涌現。
她猛地站起身,指著這破敗不堪的船艙。
“爹!您看看!您看看我們娘倆過的什么日子?!您眼里只有小恒是陳家的指望,那阿慶呢?阿慶就不是您孫子嗎?!他爹被抓去修運河,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丟下我們孤兒寡母在這啞子灣,靠著一條破船,我織網織得眼睛都快瞎了,才勉強糊口!阿慶也爭氣,自己拜師學武,熬到了明勁,可我們連頓像樣的肉都吃不起!他練功流的汗,都是摻著米糠糊糊的!”
她的淚水緩緩流淌,順著粗糙的臉頰滾落,“您知道我們娘倆是怎么熬過來的嗎?為了省下幾個銅板買鹽,我們連菜湯里的油星子都要舔干凈!阿慶學武拜師的銀子,那是蕙娘那丫頭偷偷攢的嫁妝錢!我們欠人家的情,拿什么還?!”
“現在,您為了小恒要沖什么關,就找到我們這破船上來借錢?我們哪來的錢?!是這漏雨的船板能摳出銀子?還是這米袋子能倒出金子?!”
陳老爺子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老爺子顫巍巍地站起身,仿佛瞬間又蒼老了十歲。
“娘,我回來了。”
就在這時,船外傳來聲響。
“爺爺!”
隨著布簾打開,陳慶一眼就看到了陳老爺子。
“我.....我先走了.....”
陳老爺子看到陳慶,頓時心中一虛,踉踉蹌蹌地鉆出了船艙。
陳慶還沒反應過來,陳老爺子已經離去了。
他看著韓氏紅腫的雙眼,連忙問道:“娘,怎么回事?”
“沒事?!?
韓氏慢條斯理地用一塊布角擦拭著眼角,動作從容,那“紅腫”的雙眼,此刻雖仍有些濕潤,卻目光清亮。
“來借錢,給你恒弟買那什么血氣丸,讓我哭窮給哭回去了。”
她隨即走向角落的小灶,揭開鍋蓋,一股雜糧豆子樸實的香氣彌漫開來,“趁著熱乎,趕緊吃吧?!?
方才那番聲淚俱下的哭訴‘織網織得眼睛快瞎了’,‘連菜湯里的油星子都要舔干凈’,‘欠蕙娘的嫁妝錢’……字字泣血,句句錐心。
并非失控的宣泄,而是一把精準刺向老爺子愧疚軟肋的刀!
她太了解這個偏心的老爺子,硬頂只會招來‘不顧大局’的指責,唯有撕開自己血淋淋的傷口,才能堵住那張為小孫子索取的嘴。
陳慶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
韓氏將一碗熱騰騰的雜糧豆子放在桌上,自己坐回織網的位置,拿起梭子。
她輕哼一聲,“想從我們娘倆牙縫里摳錢,去填他那寶貝孫子的富貴路?門兒都沒有。休想!”
.........
翌日,河司。
陳慶剛點完卯,程明便走了過來。
“阿慶,”
程明開門見山,“看你最近練功愈發勤勉,氣血積累得如何了?可摸到那層‘膜’了?”
他指的是明勁到暗勁的瓶頸。
陳慶笑道:“還在積累,總覺得差一絲火候?!?
等到氣血積累的差不多,便可以叩關了。
程明點點頭,帶著過來人的感慨:“這第二次叩關,需要的不僅是水磨工夫,更是實打實的‘柴火’!大量肉食進補,上等的血氣散甚至血氣丸,那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堆出來的!”
“你現在這年紀,正是沖關的黃金期,錯過了就難了,武科在即,光靠河司這點俸祿和你家里杯水車薪,程家……或許可以再幫你一把。”
這段時間他細細觀察,發現陳慶身手遠超同儕,絕非尋常明勁可比。
而且勤勉刻苦、心性堅韌,若運道好二次叩關,未必不能成為一方好手,其潛力,不可小覷。
陳慶心頭一動,抬眼看向程明:“頭兒,您的意思是……?”
補藥可以加快的進度,他確實十分需要。
“我回去跟家里商量商量。”
程明沒有把話說死,但眼神透著認真,“看能不能再勻些血氣散給你。不過這事我做不了主,得問過我大姐。”
程家有規矩,資助苗子一事必須有家主通過才行。
“多謝頭兒!”
陳慶鄭重抱拳,心頭涌上一股暖流。
程明待他,確實是真心。
.........
當夜,程家內堂。
燈火搖曳,映照著程歡略顯嚴肅的臉。
她聽完程明關于陳慶的講述,眉頭微蹙,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
“阿明?!?
程歡開口道:“不是大姐吝嗇。資助一個明勁弟子,每月十斤肉、一兩血氣散,已是看在你面子上。如今你張口就要再加?我們程家不是開善堂的!”
她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向弟弟:“你前前后后也看好過幾個苗子,哪一個最后成了氣候?投入的銀錢,不都打了水漂?那血氣散一兩銀子一包,不是大風刮來的!家里兩條船要養,百畝田要交租,上下幾十口人等著吃飯,哪一處不要錢?”
程明有些急切:“大姐,這次不一樣!陳慶他.......”
“有什么不一樣?”
程歡打斷他,語氣帶著一絲訓斥,“根骨中下,突破明勁用了近三個月!這等資質,在武館里一抓一大把!你指望他叩開暗勁?就算僥幸成了,又能如何?武科是那么好中的?你看看河司里那些老巡守,暗勁的也有幾個,不還是蹉跎半生?我們程家小門小戶,經不起你一次次把銀子往水里扔!”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沉沉的夜色,語氣放緩了些,“阿明,我們程家要立足,要往上爬,每一分銀子都得花在刀刃上。資助人,要么廣撒網撈大魚,要么就得找真正有潛力、能帶來回報的!這陳慶……我看不到他的‘刀刃’在哪里?!?
程明張了張嘴,看著大姐鬢角隱約可見的幾絲白發,想起這些年大姐為程家殫精竭慮的操勞,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大姐的顧慮,何嘗沒有道理?
程家這樣的小家族確實經不起太多的試錯成本。
他嘆了口氣,低聲道:“大姐,我……我知道了?!?
說完,他默默轉身,腳步沉重地向外走去。
程歡看著弟弟失落的背影,心頭也是一軟。
她這個弟弟,重情重義,在河司當差也是為了給家里多一條門路。
可這世道……光有義氣,如何撐得起一個家族?
就在程明的手觸碰到門框時,程歡的聲音再次響起,
“等等?!?
程明腳步一頓,愕然回頭。
程歡沒有看他,目光依舊望著窗外,語氣平淡卻帶著決定:“若你真覺得這小子不錯……三瓜兩棗的,家里也還不差這點。”
程明先是一愣,隨即巨大的驚喜涌上心頭,“大姐!您答應了?!”
程歡轉過身,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揮了揮手:“去吧去吧,下不為例?!?
“哎!謝謝大姐!我這就去告訴阿慶!”
程明一掃陰霾,腳步輕快地沖出了內堂。
“左右不過是幾兩銀子,罷了。”
程歡無聲地舒了口氣,仿佛在說服自己。
她重新坐回桌邊,拿起賬簿,心思卻已飄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