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皇后嗔怪看他一眼。

“還知道自己是一國之君？做事跟地痞流氓似的，還是老流氓！”

“我看你啊！簡直就是個老頑童！”

朱元璋霸氣道。

“咱年紀(jì)雖然大了，但咱照樣能仗劍走天下，絕不能被那臭小子小看了去！”

“對對對，圣上威武，萬歲萬歲萬萬歲……”

鳳儀殿傳來朱元璋洪亮的笑聲。

宮女宦官早就遠(yuǎn)遠(yuǎn)避開了，想著給這對最尊貴也最恩愛的夫妻留點(diǎn)空間。

等朱元璋笑夠了，馬皇后才說。

“圣上作為千古一帝，還是別總跟晚輩計較了，榑兒梓兒在宗正府跪了一整晚了，再跪傷身體，就讓他們回去歇著吧！”

“虎毒不食子，重八你這次怎的這么狠心呢？”

朱元璋冷哼道。

“那兩個不爭氣的東西，現(xiàn)在不嚴(yán)懲，將來去了封地也是禍害……”

馬皇后驚訝看著丈夫，她知道他對外人嚴(yán)厲，對孩子卻寬容。

可這次，他怎的發(fā)這么大的火？

更何況，朱榑和朱梓也沒犯什么大錯啊！

她輕聲問道。

“重八，你到底為何這么生氣啊？”

“昨晚達(dá)定妃來說，這次不是榑兒和梓兒的錯，是陳安先挑的事，梓兒才爭辯的，雖說榑兒的內(nèi)侍跋扈，但陳安都把人殺了示眾了，圣上也沒必要再罰榑兒和梓兒了。”

“不明真相的人，還以為陳安才是你親兒子呢！”

“妹子你不知道，咱早想找機(jī)會收拾那兩個不孝子了，他們仗著親王身份在應(yīng)天府胡作非為，咱早說閹宦不得干政，可齊王府內(nèi)侍竟敢鞭打官差，要不是榑兒平日縱容，他哪敢？”

“你知道他為啥縱容嗎？咱不說，那是怕臟了你的耳朵！”

朱元璋氣得直喘氣。

馬皇后一聽，驚訝得張大嘴。

朱榑才多大就做這種事？

要是真的，跪一晚上也不冤。

她不再提這事，轉(zhuǎn)而問。

“雄英好久沒回宮了，沒忘了后宮還有我這個奶奶念叨他吧？”

朱元璋正要開口，殿外突然傳來響亮的聲音。

“皇爺爺，皇奶奶，孫兒回來啦！”

“孫兒是不是打擾你們恩愛啦？”

在皇宮里敢這么毫無顧忌的，恐怕也就只有皇長孫朱雄英了。

朱元璋臉色一沉，這小子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以前在宮里就人見人嫌，不過那時身體弱，還沒現(xiàn)在這么招人煩。

如今養(yǎng)好了身體，怎么更讓人頭疼了？！

沒等朱元璋開口，鳳儀殿的門就被推開了，朱雄英邁著小短腿跑了進(jìn)來。

見到朱元璋和馬皇后，他夸張地嚷嚷道。

“皇爺爺，皇奶奶，孫兒好想你們啊……”

馬皇后慈愛地看著他。

自從朱雄英的母妃常氏去世，這孩子就由她一手帶大，感情自然是比其他孫兒都深。

朱元璋依舊板著臉，沒好氣道。

“你懂不懂規(guī)矩啊！誰讓你在宮里大呼小叫的？要是被你爹聽見，少不了要挨頓板子……”

“再說了，你現(xiàn)在是撒謊都不臉紅了嗎？前兩天在江寧縣見你，也沒見你多想念咱啊！”

馬皇后白了朱元璋一眼，把孫子摟進(jìn)懷里，打量了一番才說。

“喲，這些天不見，長高了不少，氣色也好多了，就是瘦了些？臉上肉都沒了，是不是沒吃好飯啊？”

朱雄英連忙露出了自己的小胳膊，得意地說。

“奶奶，孫兒沒瘦！最近天天跟韓姐姐打拳，身上都是腱子肉呢！”

“學(xué)武藝是好事，雖然不用上陣殺敵，強(qiáng)身健體也好。”

馬皇后點(diǎn)點(diǎn)頭，又好奇地問。

“韓姐姐是誰呀？”

“是江寧縣縣衙的捕頭，可厲害了！宮里的大內(nèi)侍衛(wèi)，她能以一挑八。”

朱雄英邊說還邊比劃。

朱元璋冷笑一聲。

這小子，居然還埋汰自己的手下？

那丫頭他見過，是會點(diǎn)三腳貓功夫，但跟侍衛(wèi)過招還嫩得很。

馬皇后知道孫兒是在開玩笑，笑著問。

“女人也能當(dāng)捕頭？這位韓姐姐肯定很厲害吧！”

“她可厲害了！但她去鳳陽府查案了，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回來。”

“查案？”

“嗯嗯，聽說還是什么采花賊的大案。”

朱元璋皺眉道。

“采花賊那案子不是被你師父給結(jié)了嗎？怎么還去鳳陽府查？”

“不清楚，那采花賊好像還是個人販子，反正師父和韓姐姐他們很生氣，皇爺爺，中都鳳陽可是首善之地啊，怎么會發(fā)生這種慘事呢？”

朱元璋心中閃過一絲殺意。

他對錦衣衛(wèi)很失望。

這么大的案子，居然毫不知情，還是從孫兒口中得知的。

不過他也明白，錦衣衛(wèi)主要監(jiān)督官員勛貴，對治安案關(guān)注不夠。

大明疆域遼闊、人口眾多，這類案子幾乎天天都在上演。

但雄英說得對，鳳陽作為首善之地，絕不能有這種惡性案件。

他決心徹查，但臉上依舊平靜，對朱雄英說。

“人心難測，鳳陽雖是首善之地，但人多了，總不能全是好人。”

“你要記住，長大后別太信任別人，越是親近的人，越要留個心眼。”

這正是帝王之術(shù)。

朱元璋正用潛移默化的方式，教孫兒治國之道。

朱雄英很聰明，點(diǎn)點(diǎn)頭說。

“師父也說過，人性最經(jīng)不起考驗，所以不如完善制度，用制度監(jiān)督掌權(quán)者，這樣既能避免人亡政息，又能保持施政順暢，還能防止權(quán)臣專權(quán)。”

“人性最經(jīng)不起考驗？”

朱元璋反復(fù)琢磨，覺得很有道理。

馬皇后笑著問。

“雄英，你很信服你師父？”

朱雄英撓了撓頭說。

“師父雖然狂妄自大、不懂尊卑，還總對我大呼小叫的，不過他的確有本事，做事也有遠(yuǎn)見。”

“畢竟人無完人嘛，像孫兒這么完美的人，天底下就一個。”

“只要他有真才實學(xué)，愿意教我，這些毛病我就忍了……”

馬皇后點(diǎn)了點(diǎn)他的鼻子。

“啥時候?qū)W的這么厚臉皮了？”

朱元璋冷哼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以為他跟誰學(xué)的？”

要是陳安在場，肯定得喊冤。

朱雄英的性子分明就是天生的，與他無關(guān)！

兩個時辰以前。

縣衙門口。

“大人今天怎么起這么早？”

剛出縣衙，陳安就遇上滿嘴是油的姚廣孝。

姚廣孝一臉驚訝。

“貧僧聽說大人要日上三竿才會處理公事，今天這么早，難不成是傳言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