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一天，雨停了，但空氣中仍彌漫著潮濕的味道。我和雨晴并肩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小鎮街道上，路燈的光暈在積水的路面上搖曳，像散落的星辰。她的肩膀偶爾輕輕碰觸我的手臂，每一次輕微的接觸都讓我的心跳漏掉半拍。

“那家面館還在呢。”雨晴忽然指著前方，聲音里帶著驚喜。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果然，那家我們高中時常去的老面館依然亮著燈，木質的招牌被雨水沖刷得有些發白，但“陳記面館”四個字依然清晰。老板老陳總愛在湯里多放一勺辣油，說年輕人就該吃得熱辣辣的。

“要不要進去？”我問她。

雨晴笑著點頭，眼睛彎成了月牙：“好啊，好久沒嘗過老陳的手藝了。”

推門進去，熟悉的面香撲面而來，店里的裝潢幾乎沒變，只是墻上多了幾張泛黃的照片。老陳從廚房探出頭，瞇著眼睛看了我們幾秒，突然一拍大腿：“哎喲！這不是小林和小蘇嗎？”

我和雨晴相視一笑，沒想到他還記得我們。

“老陳，您記性真好。”雨晴笑著說。

“那當然！”老陳擦了擦手，走過來打量我們，“你們倆以前總是一起來，每次點一樣的牛肉面，小林還總嫌不夠辣。”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沒想到這些細節他都還記得。

“還是老樣子？”老陳問。

“嗯，老樣子。”我和雨晴異口同聲地回答，然后忍不住笑了。

面端上來時，熱氣騰騰的，湯面上浮著紅亮的辣油，蔥花和香菜點綴其間，香氣直往鼻子里鉆。我低頭喝了一口湯，熟悉的味道瞬間在舌尖炸開，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高中時代。

“味道沒變。”雨晴輕聲說，用筷子挑起面條，輕輕吹了吹。

“嗯，沒變。”我看著她，恍惚間像是回到了從前。那時候，我們總喜歡坐在靠窗的位置，她低頭吃面時，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她的發梢上，泛著淡淡的金色。

“你后來……去了哪里？”我終于問出了這個一直想問的問題。

雨晴的動作頓了頓，抬眼看向我：“畢業后去了上海，在一家廣告公司做設計。”

“上海啊……”我喃喃道，心里莫名有些失落。原來我們曾經離得那么近，卻又那么遠。

“你呢？”她問。

“BJ。”我笑了笑，“在一家互聯網公司，寫代碼。”

“程序員啊。”她眨了眨眼，“難怪頭發看起來比以前少了。”

我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喂，這算人身攻擊吧？”

她也跟著笑了，眼睛亮亮的，像是盛著星光。

吃完面，我們沿著河邊散步。夜風微涼，河面上倒映著路燈的光，像一條流動的銀河。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來這里嗎？”雨晴忽然問。

“當然記得。”我點頭，“高一那年，你非說河里有魚，結果一腳踩滑，差點掉進去。”

“你還敢提！”她輕輕捶了我一下，“明明是你推我的！”

“我哪有？”我笑著躲開，“是你自己站不穩。”

“騙子！”她瞪我，但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我們就這樣一邊走，一邊回憶著過去的點點滴滴。那些我以為早已模糊的記憶，此刻卻清晰得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

走到她家樓下時，夜已經深了。

“到了。”她停下腳步，轉身看我。

“嗯。”我點點頭，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沉默了幾秒，她忽然開口：“你這次回來……待多久？”

“三天。”我說，“后天就得回去。”

“哦……”她的聲音低了下去，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雨晴。”我鼓起勇氣，叫她的名字。

“嗯？”她抬頭看我。

“明天……你有空嗎？”

她怔了怔，隨即笑了：“有啊。”

“那……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以前的學校？”

“好。”她點頭，眼睛里帶著溫柔的笑意。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窗外的月光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思念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它會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突然襲來，讓你猝不及防。可能是聞到某種熟悉的氣味，可能是聽到一首老歌，也可能是……再次遇見那個曾經占據你整個青春的人。

我翻出手機，點開相冊，滑到最底部。那里存著一張五年前的合照——畢業那天，我和雨晴站在校門口，她穿著白色的連衣裙，我穿著校服，兩個人的笑容都有些拘謹，卻又透著說不出的青澀美好。

我輕輕摩挲著屏幕，心里泛起一陣酸澀。

原來，我從未真正忘記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