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不舒服，立刻告訴我。”

蘇硯將針頭緩緩插入路遠的手臂。

路遠一邊控制著手臂上的肌肉，不允許它們進化，一邊道：“告訴你，你能怎么樣。”

蘇硯盯著手上的注射器，緩緩推動：“我會建議他們讓你死得痛快點。”

路遠嘿嘿一笑：“想弄死我可不容易。”

蘇硯白他一眼。

“恢復記憶很重要嗎？你現在已經恢復正常了，你知道，我們沒有真的把你當成一個D級人員看待。”她停頓了一下，“萬一有什么不好的東西——”

路遠知道她是關心自己，接話道：“那也應該是我來承受的，當然，如果真的對人類產生了危害，我不介意你們處決我。”

他心意已決，蘇硯也不再相勸，將最后一點點藥物注射到路遠的身體后，拔出針頭，裝進藥箱，離開了實驗室。

外面的觀察室內，泰爾博士和其他工作人員則開始密切關注路遠和旁邊那名D級人員的腦電波情況。

這一次蘇硯給路遠注射的是X型號的記憶強化藥劑，相對于Y型和Z型藥劑，效果差一些，好處就是沒有什么副作用，不過這對路遠來說倒是沒什么。

主要是X型號效果溫和，就算他恢復記憶也是一點點的記起，萬一有什么問題，還有時間可以做出應對。

三十分鐘過去了，路遠閉著眼睛躺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如果是正常人，應該已經起效果了才對，但儀器上顯示，不管是路遠還是那名D級人員的腦電波都在一個合理的范圍內，并沒有產生任何波動。

泰爾博士用喇叭問道：“遠，你感覺怎么樣，有記起什么事情嗎？”

路遠睜開眼睛，懶洋洋道：“連個毛都沒記起來啊。”

“你別急，X型號的記憶恢復藥劑效果不那么好，我們再等一會兒，說不定就有效果了。”

眾人又等了半個小時。

期間路遠多次嘗試回憶之前發生的事情，但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是一片空白。

“好吧，遠，看來X型號的藥劑對你沒什么效果。”泰爾博士終于承認了這個事實，他通過廣播說道，“蘇博士，麻煩你給路遠注射Y型號的藥劑吧。”

實驗室的門打開，蘇硯再次提著藥箱走了進來。

路遠看著她拿著消毒棉在自己的手臂上擦啊擦，說道：“蘇博士，你剛才給我注射的不會是假藥吧，怎么一點用都沒有。”

蘇硯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過頭來看著他。

“有沒有可能，你根本就沒有那所謂的‘過去的記憶’。”

“……”

路遠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啥。

這小妞真狠啊，鬧著玩專往要害上踹。

其實他最擔心的就是這種情況。

如果說記憶被抹去了，被篡改了，被覆蓋了，都好說，總有辦法能找回來。

怕的就是他的過去就是一片空白，根本沒有所謂的“記憶”，那還找回個屁。

路遠哼哼道：“蘇博士，我膽子小，你可別嚇我。”

“我只是在提醒你，要做好這樣的思想準備。”蘇硯將藥劑抽進針管，“你準備好了嗎？”

Y型記憶強化藥劑比X型號的藥劑可猛多了。

路遠的身體對這種藥劑的抵抗力到底如何，會不會起作用，或者產生什么其他意想不到的效果，都是未知數。

“來吧來吧。”路遠往后一躺，一副早死早超生的樣子。

如果Y型藥劑也不管用，那么就要想辦法搞Z型的了。

蘇硯深吸一口氣，將藥劑注射到了他的身體內。

蘇硯離開實驗室后，泰爾博士和他的助手立刻集中了注意力，因為儀器顯示，路遠的腦電波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前面介紹過，Y型記憶強化藥劑的主要效果是讓人短暫地變得年輕，然后迅速衰老。

記憶恢復的效果只是這種藥劑的一個“副作用”。

系統并非萬能，而他來自于682的能力是進化和變異，也不是對所有藥物免疫。

所以Y型記憶強化藥劑還是起了作用。

可以看到，路遠的皮膚變得越來越嫩，光滑，有彈性，嘴角的胡茬也漸漸收回，仿佛真的回到了少年時期，但除此之外，再無明顯異常，他整個人的形象卻沒有太大變化。

然而這些變化都是來自內部的，影響到了他的身體，進而影響了大腦。

儀器顯示，路遠體內的各種參數都在不斷調整，好像身體正在漸漸適應這種改變。

整個過程持續了將近20分鐘。

然后，藥物的標準作用發力，路遠開始進入衰老過程。

他的皮膚重新開始老化，胡茬漸漸出現，頭發逐漸生長，變灰。

觀察室內的眾人緊張地看著這一幕。

因為變老的情形出現，代表著藥物已經生效了，記憶的恢復往往就伴隨在這個時候。

路遠的腦電波變得混亂，波動開始不規則。

但那并不是認知危害的預兆，因為儀器并未發出警報。

試驗場內，路遠閉著眼睛。

一些支離破碎的圖像在他腦海中顯現。

有門！

他并非沒有記憶，而是真的被藏起來了！

這些記憶碎片如同一片片破碎的鏡子一樣，每一個都倒影出他在那段時期的記憶。

他看到自己在孩童時期牙牙學語的場景，看到了自己在福利院中哭泣的場景。

看到了升學，畢業的場景。

那么，自己是在什么時候精神失常，變成了精神病呢。

路遠仔細地尋找著。

三年前，他工作了，被派遣出差——

然后——

砰砰砰砰！

記憶的碎片一個個破碎。

不是自然的破碎，好像是被人一個個砸碎了的！

有人不想他想起這段記憶！

那些記憶被隱藏的太深了，就算Y型藥劑，也只能讓他看到這些短暫的片段。

不要啊！

劇烈的情緒讓他頭疼欲裂。

他想要阻止記憶的消失，但卻發現是徒勞。

最后的最后，他看到了一個符號。

一個倒著的“&”。

“咳咳咳咳——”

路遠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打斷了這個畫面。

他的意識回到了現實。

睜開眼睛，是那昏黃的燈光。

蘇硯在旁邊關切地看著他。

“你還好吧？”她輕聲問道，雖然表情仍是萬年不變，但眼中滿是關切之意。

路遠臉色蒼白，卻咧開嘴，露出一個笑容來。

“放心，暫時死不了，有東西吃嗎，我餓了。”